许澄直接把人拉进了洗手间，一路上还在念叨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再跑一趟，乔言受宠若惊地看着冰山美人突然开口，说话还这么……呆萌。
被带进厕所的乔言就看见戏服泡在了水里，还热腾腾冒着气，一脸疑惑地看向许澄，后者一脸抱歉地开口：“刚刚想看看戏服，结果咖啡泼上去了，我就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备用服装？”
乔言一看是这事儿松了口气：“还有一套衣服是给替身演员的，拿过来先给您，替身的戏份再补拍也是可以的。”
“替身？”许澄一脸茫然“我记得明天的戏既没有高空也没有爆破，替身用来干嘛。”
“哦是这样的，大雨里的戏份您只负责有台词的部分，在大雨里奔跑的戏份是替身来完成的。”乔言此事已经完全放松下来，许澄虽然长得不好接近的样子，性格却是很好的。
“这样，明天的戏我自己来，淋个雨而已，我没那么娇气”许澄简直无语，当年在学校刮风下雨一样是要练功的，现在演员拍戏连淋雨都要找替身也太夸张了。
“可是……”乔言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圈里心照不宣的事情居然有人出来说不。
“没什么可是的。”许澄笑着拍了拍乔言的肩膀“我今天问了导演，你是我的小师妹呢，难道你们当年上课的时候没淋过雨？我明天发自己去告诉导演。”
乔言毕业后在剧组从打杂到主角助理，见过各种各样的演员，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当成工作，只有许澄，让她想起梦想这个词。
一个早就被很多人忘记的词。
“衣服我就说是我不小心弄脏了，免得你挨罚，叫你过来就是串个口供。”许澄哈哈笑了两声，把乔言送到门口，“回去的路上小心哦。”
乔言点点头，走了两步看见许澄还在门前看着自己，突然跑回来抱了抱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美人，在她耳边低声开口“澄姐，你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天没有温婉的戏份，所以她并没有出现在片场，如果许澄没有发现衣服上的手脚，就算出了事儿也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许澄打着伞和男演员对着戏，是一张常常活跃在荧幕上的脸，可惜他一开口一点儿也没有电影里男主角该有的温柔深情，反倒是厉子染那个最为凉薄的人，打的那一通电话仿佛让那个穷极一生去爱的男人活了过来。
许澄拎着裙子一脚深一脚浅得走进棚子里告诉导演自己要亲自拍雨里奔跑的戏份，导演愣了愣“我们已经准备了替身，你不用勉强。”
“我没觉得勉强，”许澄上了妆的脸更显精致，仿佛摆在橱窗里的婚纱娃娃“我觉得作为一个演员这是一件很基本的事情。”
导演想了想，低头嘀咕了句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明星了。
“我不是明星，”许澄很是认真地纠正他“我是演员。”
这场戏没有用人工降雨，从天气预报特意找了雨势最大的一天拍远景，朦胧的雨幕里，教堂悠远的钟声葬送了年少最真挚的情情爱爱。
许澄看着站在雨里望着自己的男人，开口吼出昨晚看过千遍万遍的台词。
“我喜欢钱，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想要被人尊重，被人赞美，想要全世界最好看的裙子和珠宝。”
“我不是不爱你，只是对这些物质的爱……超过了对你的。”
“你走吧。”
许澄的眼睛被大雨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男演员的轮廓只能模模糊糊得分辨出来，许澄昏天黑地间却突然想起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就在雨后面，像一潭死水不起如何波澜，这时间美好千千万，好像全入不了那双眼。
你也有情爱吗？
你也有心上人吗？
你对世俗的厌恶，超越了爱情吗？
电光火石间，许澄仿佛看懂了厉子染。
他像这场大雨里的云栀一样，在黑得黏腻的深渊里，埋葬了自己的一颗心，从此不再相信这世界。
远处导演喊了一声卡，男演员退场，许澄站在大雨里拍后一幕本该由替身来完成的戏。
恋人祝她新婚快乐后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许久后，云栀突然发了狂一般向前狂奔，可惜最后跌倒在泥泞里，婚纱上沾满了泥垢，她最后也没有追上那个人。
许澄狠狠地摔在泥地里，原剧本到这里就结束了，许澄蜷缩在地上手里攥了一把泥水，约越攥越紧，泥水却全部从指尖流走，张开手，除了污渍什么也没有握住。
导演没有喊卡，仍然让她自由发挥着演完这一幕，全组都安静地看着地上哭的绝望却无声的许澄，良久后，导演后知后觉得喊了一声卡，全组掌声雷动，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红了眼眶。
云栀活在了许澄身上，甚至是重生在了许澄身上。
这是许澄入组的第一场戏，导演原本认为靠后门空降的女儿只是徒有其表的花瓶，未曾想她只用一场戏便征服了所有人。
导演想起许澄今天天认认真真纠正他时的表情“我不是明星，我是演员。”
有骨气的演员。
身后突然凉凉得响起熟悉的声音“你让她淋雨的？”
导演一回头，厉子染一身银灰西装扣得一丝不苟站在他身后，眼神聚焦在小屏幕里的许澄身上。
“厉总，这是演员自己要求的”导演抹了把汗，感觉这位身上散发出不善的气息
厉子染眯了眯眼睛，看着一群人围上去给许澄打上伞，有把人裹在浴巾里带到有棚子的地方来，厉子染看着平时嚣张跋扈的人此时此刻淋的可怜兮兮缩成一团，莫名感觉比她平时的样子顺眼不少。
许澄在大雨里站了太久，喊台词喊得声嘶力竭，此事眼前发懵，缓了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东西，低声跟乔言说了句谢谢，抬头就对上厉子染的眼睛。
那双幻觉里想象力乌黑无情的眸子，真真切切在眼前，眼里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