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嘴巴凶啊，”小护士摆摆手：“你放心，不会让我们掏钱的，没准，他现在正在找人领养呢！”
关享又对着保温箱研究半天，确定要领养那一只后，蹦蹦跳跳来到肖捷办公室。
肖捷鼻尖上的痘痘在关享精心照顾下，果然已经消肿，再过几天，应该能痊愈。
关享坐到肖捷办公桌前，托着下巴端详肖捷，肖捷正在整理病患资料，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你是个好人。”
肖捷把一份资料扔在桌上：“刚是不是有人和你废话了？你去告诉她，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这不是福利机构！我要赚钱！我要养整个医院的人！我没有闲钱来照顾这些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你是个好人。”
“我是个商人！谢谢！”
“你心灵和外表一样美！”
“你神经病！”
肖捷的反应完美地印证小护士评价，在关享眼中，肖捷的脸蛋越发英俊起来。肖捷被关享看得浑身发毛，正想拿本病历砸到关享脸上，秘书敲门进来：“肖院长，小颖的家长来了。”
小颖是条一岁的雪纳瑞，主人出门没牵绳，遇上另一只没牵绳的金毛，一场架打下来，断了一条腿。
家长把小颖送来医院，知道手术费用后，说要回家商量一下，再也没有动静。肖捷让护士打了几次电话，家长一直推脱，一直拖到最后时限了，人才过来。
家长的反映即在肖捷意料之中，又在肖捷意料之外，关享看出来，肖捷是耐着性子和家长沟通。
“必须要手术，不然会瘫痪，费用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家长是对年轻小情侣，明显在敷衍：“行啊行啊，我们先接回去，过两天再送过来手术。”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腿就废掉了。”
“废掉就扔……”男孩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谢谢医生啊……”
女孩看着护士小心翼翼地把小颖装进笼子，嘀嘀咕咕：“做个手术几千块，重新买一只才多少钱……”
看肖捷神色不对，小护士赶紧恭送小情侣出门，肖捷面无表情看他们走远，难得愿意和关享多说几句：“他们不会给狗做手术的。”
肖捷垂下眼睛，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很多人养小动物，根本不是因为真心喜欢，仅仅是看电视看电影甚至网上看张图片，这种小猫好可爱，那种小狗好好玩，养一只吧。”
肖捷随手把小颖的病历扔进垃圾篓：“养了才发现，原来小动物也就看着可爱，吃喝拉撒麻烦不算，还会生病啊，生病还要花钱！”
明明经常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情，每次还是忍不住生气，肖捷阴沉着脸，甩手回办公室。
关享没跟过去，她找到负责接待的护士，要来小情侣电话。小情侣原本已经打定主意找个没人的地方把狗扔掉，听说关享想买，立刻坐地起价，开口就是五千。
关享嗤笑：“少来这套，我给五百，马上把狗送来，不干拉倒！”
关享挂上电话没一会，小情侣打车前来，似乎是怕关享反悔，两人拿着五百块跑得飞快。
得知关享所作所为，肖捷批评关享：“你真多事！”
关享眉眼飞扬，一副得意模样：“我从小就想宠物，以前父母不让，现在舍友不让，刚我想通了，我先斩后奏，买都买了，谁不让养，谁赔我钱！”
肖捷让护士把狗狗安顿好，准备明天手术，关享拿出信用卡，问护士在那交钱，肖捷撇嘴：“就你那点工资，装什么富裕？”
关享一笑，灿烂如朝阳：“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要是每个人都和你讲交情，你生意做不做了？一码归一码，我的狗生病找你看病，我必须给你钱。”
肖捷觉得关享这人实在没法沟通，招呼护士：“按五折收她的。”
关享交完费来到办公室，肖捷破天荒地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递给她：“你是不是觉得你在做好人好事？”
关享吸着牛奶，笑而不语，
“请你以后不要自作聪明，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改变对你的看法。”
肖捷的别扭逃不过关享的眼睛，她却没有戳破，咋咋呼呼地讨论起今晚吃什么，肖捷本能地拒绝，却被关享一句我没有钱，强行绑架到一家吃冒菜的苍蝇馆子。
肖捷看着菜上面一层红油，下意识去摸鼻子上那个痘，被关享一把打掉：“不能摸！”
关享用餐巾纸擦干净筷子放到肖捷面前：“你从来不吃辣，当然一吃就长痘，多吃几次，保证就不长了！”
关享挟起和筷黑毛肚放在肖捷碗里：“尝尝这个，你的最爱。”
虽然味道和火锅相比，有些差强人意，不过勉强也算及格，一口下肚，肖捷叫来服务员，要求再来十份。
关享看肖捷动作优雅，忍不住靠近，神秘兮兮道：“吃辣的，不光会长痘！”
肖捷一惊，关享表情越发凝重：“还会便密，更严重的后果是……”关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你会感觉你的**在喷火……”
肖捷脸部肌肉微微**，他拿起纸巾擦去嘴角油渍，压低声音道：“关小姐，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吃完饭，肖捷拒绝关享看电影的请求，只同意送关享回家。到达小区停车场，肖捷去后备箱拿出个盒子交到关享手中，关享对着路灯研究，光看包装就知道是高档货。
“这是给我的礼物？”关享笑得嘴快裂到耳朵根。
“人家送的手工饼干，我不喜欢甜食，快过期了，本来想扔掉，后来想想，反正你那胃和垃圾桶没什么区别，废物利用吧！”
肖捷的礼物，那怕只值五块钱，那也是肖捷的心意，关享自动忽略肖捷的解释，抱着礼物又蹦又跳。
看关享像个小孩子一样傻乐，肖捷忍不住在关享脑袋上摸了一把，手感果然和想像中一样，毛茸茸的，肖捷当下决定，把家里收养的那只流浪狗改名叫关享。
关享不光收到梦中情人礼物，还被梦中情人摸了头，兴高采烈地往家走，没想到刚进小区大门，迎面就撞上了李格非。
刚和肖捷分别过程，应该落在李格非眼中，关享准备好接受李格非的冷嘲热讽，却没想到李格非的表情虽然阴晴不定，却没多话，跟着关享一起回到家中。
到家后，李格非叫住关享，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随后又把苏航和言晓晓从房间请出来。
关享再迟钝也看出情况不对，连声问李格非到底怎么了，李格非看着关享，直看到关享浑身发毛才慢慢开口：“我说过我对肖捷这个名字有印象，一直想不起来，今天看到人，才算是对上号了。”
苏航的直觉告诉她，恐怕没什么好事情：“你们认识？”
关享神情一僵，随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是声音之中藏有一丝难掩的焦灼：“以我对李少的了解，说吧，之前是他抢过你女朋友，还是你抢过他女朋友？”
李格非冷着脸，完全没有和关享调侃的心情，语气中含着迫人的压力：“肖捷父亲和我……和我养父有生意往来，他妈小三上位没成功，当了几十年外室。他爹有儿子，但是没他出色，未来家产应该有他的份。不过因为是私生子，他从小性格就有问题，我们虽然算是一个圈子，但是基本没什么交情。”
关享死死盯着地毯，额头已生出薄薄一层热汗。
李格非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时候我们身边有的是漂亮小姑娘，她们喜欢我们的钱，我们喜欢她们的脸，说白了，钱色交易。”
李格非扫了关享一眼，目光冰凉，并无半分温度：“但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喜欢谈感情，他让每个女孩子相信，他是想和她们结婚，然后在那些女孩子以为就要嫁入豪门有个完美无缺的丈夫时，肖捷提出分手。”
“会不会是误会？”苏航轻声问道：“毕竟你们那个圈子……”
“如果只有一次，我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误会，可是，我至少听过七八次，最后一次……”
李格非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圆弧般的阴影：“那个女孩子从二十几楼跳下来……”
李格非神色漠然：“女孩家闹了一场，肖捷爸赔了几百万，肖捷就安排出国。至于你，关享……”
李格非轻笑，眼中的蔑视如针尖般，刺在关享心头：“恕我直言，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游戏。”
??李格非的话仿佛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关享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关享脸颊更是烧得滚烫，她死死咬住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不要过分慌乱。
“你不愿意相信，对吧？”李格非眼中讥诮味道更浓，关享睁大眼睛怔怔看着他：“之前每一个都不愿意相信，包括最后跳楼那位。你可以认为我们在集体陷害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关经理，你当现在是在演电影？男主角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忍辱负重，历经劫难后后真相大白，感动的女主角眼泪哗哗？”李格非笑出声来：“别说不是演电影，就算是演电影，他肖捷是男主角，你关经理配当女主角吗？”
苏航原本只是冷眼相看，见场面不可收拾，忙打起圆场：“李老板说的对，该提防还是要提防，不过，也不能因为一件事全盘否定一个人。这年头，新闻都是反转反转再反转，没准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李格非难得驳苏航的面子：“苏老板，你这稀泥和的可不怎么样啊。”
李格非回书房前，给了关享最后一个忠告：“我不是你男朋友，我没资格要求你和谁交朋友，我只是不想你被人伤心。”
苏航怕关享盯着李格非打听，闹出什么乱子，急忙推关享回房：“你先别急，这事不能光听李格非的，当然，也不能百分百信任肖捷，我现在就托人去打听。你呢，要么装不知道，要么旁敲侧击问下肖捷，但是，不管那种方式处理，注意控制你的情绪。”
关享心里乱得要命，在**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脑子里全是肖捷。
第二天一大早，去单位报道后，关享急冲冲杀进肖捷办公室。
听关享颠三倒四说明来意，肖捷心头一颤，关享敏锐地察觉到肖捷神色有异，迟疑道：“是真的吗？”
“问过我这事的人不少，个个都是义愤填膺，你这种态度的……”方才的失意与惶恐如同浮云一般，早已从肖捷脸上消失，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掩盖所有情绪：“是第一个……”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肖捷深深看了关享一眼，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放在关享面前。
信有些长，内容倒不复杂，一位父亲爱女心切，希望患有抑郁症的女儿能够得尝所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控制好病情。
关享拿着信纸，看着肖捷，肖捷把信接过来，重新塞回信封放好：“我母亲的男同学，他有个女儿，一直很喜欢我。”
肖捷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你朋友有没有说我是私生子的事情？”
关享想要装傻，可惜很不成功。
“看来还真是故人，你不肯告诉我是谁，我大概也能猜到。他没骗你，我是私生子。”
肖捷对于身世并不介意，因为钱的原因，早年并没有受到过什么白眼，最多和正房子女斗过几次，互有胜负。如今年纪大了，知道遗产肯定有自己一份，只要不起贪念，就更没有什么要介意的了。
肖捷换上柔和语气：“我的出生，不是我可以选择的，至于我父亲和母亲的道德是否需要批判，那也不是由我来进行的。”
?过去二十多年，唯一令肖捷介怀的，只有手中这封信，像是秋风扬起细小砂砾吹进眼睛，肖捷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至始至终，他自认没有一丝错处，但是最坏的结局却永远和他脱不了关系。深深地无力感攫住肖捷的心头，他用手扶着额头，借此掩饰神情的黯然。
关享沙哑的声音打断肖捷的思绪，肖捷把脸埋在掌心，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力地疲惫：“我明确的拒绝了她的表白，她父亲通过我母亲找到我，为了她的病情，希望我能够陪她治疗。”
肖捷抬起头，盯着关享的眼睛：“我同意了，于是，表面上看起来，她的病情的确有所好转……”
肖捷细细地摩挲手中茶杯，关享咽下疑问，静静地等待肖捷开口，隔了许久，耳边再次响起肖捷轻不可闻地叹息：“根据医嘱，她必须长期服药，病情稍稍好转后，她不愿意再吃，她父母心疼她，由着她性子来，结果病情急转之下，之后发生的事，你知道了……”
一丝恨意凝结在肖捷眉间，很快化为一个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容：“她父母当然不愿意承认，女儿的死是因为自己放任女儿停药，他们认为是因为我没有真正爱上她女儿，因为我的不爱，导致女儿对世界绝望……”
所有的敏感与脆弱只在一瞬，肖捷的话语刚毅而决绝：“我没有错，责任并不在我。”
关享将来来龙去脉细细说给苏航和言晓晓，言晓晓依然觉得肖捷有错，可这错错在那里，她一时也想不出来，不觉陷入沉思。
苏航口中气淡淡地，说出来的话，却是绵里藏针：“空穴来风，未必无音，他肖捷就算这件事上没错处，李老板说的那些事恐怕也不是假话，你就光顾着听肖捷解释，不考虑考虑李老板的忠告？”
关享何尝不知苏航说的是大实话，只是一边是梦中情人，一边是蓝颜知己，相信那一方都有辜负另一方的嫌疑，关享坐在位置上，急得把一头波浪大卷抓成鸡窝，也没想出合适的应对方案。
早晨和关享的会面，不知刺激到肖捷那根神经，一向对关享避之不及的肖捷竟然约关享看电影，关享拿着手机正不知如何回复，肖捷已定好时间来接关享。
当肖捷的保时捷停在支行门口时，最兴奋的不是关享，而是单位一干女同胞。
听着几个柜员叽叽喳喳，刘佳佳从鼻子里往外哼：“有什么好讨论的，还不知道什么关系呢。”
刘佳佳和关享关系微妙，行内无人不知，当时就有好事者，翻出关享朋友圈给刘佳佳看：“能什么关系啊？男女朋友关系呗！不是我说，条件好像比你男朋友好啊！”
这句话戳得刘佳佳心头一颤，脸上却是瞬间换上一副委屈表情：“我是因为感情和李林在一起的，不像关姐……”
“像我什么？”关享刚好路过，一眼剜在刘佳佳脸上：“作人敞亮点，别背后嘀咕，有种当面把话说清楚。”
“像什么，关姐你自己心里清楚……”刘佳佳自认，凭条件她甩关享十条街，没想到肖捷竟然选择了关享，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肖捷喜欢我。”关享气定神闲得弹了弹指甲：“至于你，别挖空心思往肖捷身上贴了，他应该早就和你说清楚了，他对绿茶过敏！”
同事的哄堂大笑声中，刘佳佳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关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小……”
关享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别在我这演聊斋，好好守着你的李林，别打我这主意，不然……”
关享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保证你的丑事，天下皆知！”
关享对付刘佳佳可谓是智勇双全，转眼对着肖捷，关享却紧张地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
晚上约会，晚餐也好，电影也好，关享全程心不在焉，肖捷看在眼里，却不点破，直到把关享送到她家楼下，才貌似不经意提到：“你很特别。”
关享一路天人交战，眼睛里看着肖捷，脑子里想着李格非，直到听见肖捷声音，这才竭力镇定下来，一脸疑惑。
肖捷侧过脸，灯光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平静无波地表情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脆弱。
“知道这件事的人，要么立刻和我划清界限，彰显他们人格高尚，要么当作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围绕在我身边，而你……”
这样的肖捷，让关享手足无措，她甚至不敢看他，咬了咬嘴唇，犹豫道：“那件事责任不在你，但是说你完全没错，好像又有那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至于你之前的事情，我是说之前和小姑娘谈感情不谈钱，那肯定是你不对，但是和这件事好像又没啥关系……”
关享自知说得颠三倒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越说越乱，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得！”
肖捷懂，关享和之前所有女孩一样，因为他财富和相貌而来，唯一不同的是，在关享眼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个完美的恋爱对象或者结婚对象。关享会了解他的过去，思考他的感受，关享不会站在道德至高点审视他的出身，关享会认真而专注地烦恼他的经历，并且考虑如何和他相处，即不会让他难过同时又想纠正他的错处。
和所有喜欢过他以及他喜欢过的女孩子相比，关享实在太普通，可是关享真实，关享没有把他当符号，同样，关享也没打算把自己变成一个完美的符号。
“谢谢你……”
肖捷轻不可闻的叹息声在风中消散，关享目前肖捷远去，转身回家，却发现不知何时，李格非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李格非嘴角含着苦笑：“包括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个，都是这么想的。”
“我……”关享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解释。
“你想帮他解释的，苏航都和我说了，我只想问一句，在知道这些事后，你难道一点阴影都没有？”李格非英俊至极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有个人，因他而死。”
“那个女孩子出事是因为抑郁，不是因为肖捷。”
“那你敢说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吗？”
关享不敢，她慢慢摇了摇头：“肖捷的确伤过很多人的心，但是这个没有，他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不该因为同情答应她父亲的请求，以男朋友的身份呆在她，给她不应该有的希望……”
李格非静静地看着关享，过了许久，他仰起脸，天上一轮明月被阴云掩去半边面庞，李格非轻轻问道：“因为他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所以你急着帮他开脱？”
关享如遭雷击，一张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后瞬间失了血色，惨白一片，她怔怔看着李格非，眼中有水雾弥漫。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李格非口中吐出，她一直以为，李格非应该和苏航一样，是懂她的。
??李格非的脸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是看着关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你，让我厌恶。”
??关享握拳，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没有生气的惨白，她瞪大眼泪，满脸泪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四周一片安静，关享的抽泣声，如同重拳，一拳一拳击在李格非心头，痛得他拼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站在那里，而不是奔向关享，让她不要再哭。
李格非垂下眼睛，用浓密的睫毛藏住满心的失落与无助，他没有再看关享一眼，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的姿态转身离开：“你的世界里，为什么只有钱？”
向来敏锐的苏航，早已发现李格非的失常，她从楼下接回关享，由着关享像个孩子，无助地抱着她哭泣：“他说他厌恶我，他说我的世界里只有钱。”
苏航轻叹一声，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看肖捷样子，对你是上了心的……”
这个过去几乎能令关享欣喜若狂的消息，此刻却没有激起关享一丝兴趣，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和她两墙之隔的李格非身上。
苏航握着关享肩膀，看着关享眼睛，作为朋友，有些话她不得不说：“两件事，我希望你能想一想，你真的喜欢肖捷，想和他在一起？你真的只是当李格非是朋友？至少，李格非没有当你是朋友。”
关享抽泣声嘎然而止，她似乎是意识到一直被自己强行压抑的感情，关享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用力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苏航却不愿放过这个话题，直直盯着关享：“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选择，作为朋友，我当然可以说一句你开心就好。可是同样道理，作为朋友，我想问一句，你正视过你的内心，你知道你真正想要是什么吗？”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关享的脸颊无声滚落。她怔怔看着苏航，却像是在告诫自己：“李格非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钱，钱对我最重要，我发过誓，我这辈子不要再过穷日子……”
关享低低地抽泣，声音里藏着撕心裂肺的痛，苏航知道，关享已经作出选择，她松开关享的手，不让自己神色露出一丝失望：“希望你不会后悔。”
关享紧紧咬着下唇，心口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眼前发黑，她倔强地梗着脖子：“你放心，我自己选的路，我跪着也会走完。”
那天晚上，李格非躺在**，仰着脸像是瞪着不知名的远处，心头的酸涩最终化为眼角的湿润。这一刻，他的心空落落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似乎正在义无反顾地离他而去。
李格非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地痛楚，唇边的笑意却越见越深，世间万象，饮食男女，他有他的求之不得，关享有关享的心心念念，他们之间，就像两条直线，曾经在某一点亲密无间，最终却只能越行越远。
李格非慢慢合上眼，缓缓地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是之前他离开李家，再难的时刻，总能熬过去。
李格非将所有伤痛掩盖在微笑之下，只是恍然间，眼角湿润还是凝结成水珠，慢慢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