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世杰到悉尼快两个月了,母亲林萍的病却越来越重。她也知道这病是好不了啦,只不过拖些时日罢了。儿子的到来使她孤独了那么多年的心灵得到了慰藉,可她只要一看到儿子形单影只,她的心就又不安宁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林萍坐在轮椅上,让肖世杰把她推到草坪去。草坪的另一头有一对年轻夫妻正在柔情蜜意地窃窃私语。
“世杰,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你可不小了啊。都说男人三十而立,你已过了而立之年,也该娶妻生子啦。”
肖世杰心一疼,想起了张思雨。
林萍见儿子不说话,又问:“杰儿,是不是还在想着水华?”
肖世杰刚想说“不,没有”,可一见母亲眼里分明有乞求的意思,就含糊地 “唔”一声,算是支应过去了。
林萍似乎很高兴,露出笑容:“这就对了。还是初恋好哇,初恋最纯、最真了。”
肖世杰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想说:初恋确实很美好。可那都是过去时了,水华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况他认为,即便当初的爱再美好、再真实、再纯洁,到现在,也变得不纯,不可爱了。
“妈,咱们不说水华了好吗?人家已经有家庭了,咱想她有什么用?”
林萍一听这话,反倒高兴了:“不!杰儿。她现在离婚了,你不知道?她没告诉你吗?”
“没有。”肖世杰诧异地看着母亲,不知道母亲高兴什么。
“水华知道你来了悉尼,特意从美国赶来,想见见你。她一会儿就到。”
肖世杰明白了,原来母亲今天一反常态,不过是要等她心里认定的儿媳妇。
“妈!我的事不用您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我不许你胡来!杰儿,我快死了,可我放心不下你,我想看着你找到一个好媳妇,过得幸福。水华就是我心目中的好媳妇,你给我听好了,一会儿她来,你要抓住机会。”
这时,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剪着短发、身穿纯白亚麻套装的女人。一见她,林萍就嘱咐儿子推着她迎过去。
女人忙快步上前,握住林萍的手:“伯母,见到您很高兴,要早知道您病了,我一定会早点来的。”说完她又看着肖世杰说:“世杰,你没有忘了我吧?”边说边伸出手。
肖世杰与水华握握手:“水华,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
水华夸张地一笑:“哟,知道夸女人了。”
林萍忙笑道:“我们家杰儿什么都好,就是嘴笨,不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怪不得当年会把你吓跑了。这回好了,你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肖世杰和水华都有些尴尬,他忙转移话题:“妈,您出来太久了,还没吃药呢,咱们回病房吧。”
“好,我也累了,想歇会儿。杰儿你先把我送回去,然后替我好好招待水华。”
酒吧里。肖世杰要了一杯卡布基诺,水华点了一杯意大利咖啡。
水华优雅地端起咖啡轻啜一口,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她在国外已经孤独了许多年,一接到林萍的电话就赶过来,只希望可以和初恋人重温旧梦。
“世杰,我离开北京后你想过我吗?”
肖世杰不想撒谎:“想过,还痛苦过。但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离婚了。世杰,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水华单刀直入。
在一起?肖世杰一愣。水华已经变了,说到感情时,没有了东方人的含蓄和委婉,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像设计好的机器零件,只要拿过来,就可以组装。肖世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沉默着。
水华见肖世杰不说话,自嘲地笑笑:“我忘了,我不是十年前的小姑娘了,我已经老了。”
“水华,我不是那个意思。”肖世杰突然觉得自己笨嘴拙舌,不知怎么跟她解释。
水华挑挑眉:“我还记得我走的那天,你躲在候机楼的柱子后面,恋恋不舍。那一幕我一直珍藏在心里。现在我回来了,你却没有反应了。难道说你不爱我了?把我忘了?还是因为我人老珠黄,所以你嫌弃我?”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这么想!”难道水华不明白“覆水难收”吗?事情都过去十年了,彼此都有所改变,尽管初恋是美好的,可是要想把那份恋情延续,无疑是奢望。毕竟,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人和事。何必再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呢?初恋是美好,可一旦要接近它,它就会变成已经结痂的伤疤。
水华看肖世杰一脸无奈,知道他得面对母亲的压力:“伯母那儿你怎么交代?”
肖世杰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他可以不在乎水华的感受,可是却不忍拂了母亲的意愿。“水华,你什么时候离开悉尼?”
“我本想着待一个月的,但现在看来我并不受欢迎,所以我明天就走。”
肖世杰一愣:“你能多留几天吗?我妈妈很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水华恨恨地瞪着肖世杰:“你太自私了!我是你什么人,你有资格这么要求我?”
肖世杰一阵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