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坐直,把手机的游戏界面锁屏,放下翘着的腿。又反应几秒钟,才起身走到栏杆边。

“你怎么进来的?”

“我说找梁主管有事,外面就一个人在吃饭,直接让我进来了。”他手随意搭着,微微弓腰往里面打量,接着问,“自己关在这里,其他人呢?”

“其他人不知道在哪,我是等着被救的。”

一本正经解释,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过去40多分钟:“嚯,等半天了。”

纪原哑然失笑,低头看我:“就一直在玩游戏?”

“也没有,还聊了几个活动,”我不大好意思,顺嘴找补,“还好带了手机进来。”

“我是说,你就没找找这房间里的线索?没想过需要跟其他人配合才能出去?”

“啊?”

微微晃动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时明时暗,纪原板了板嘴角,才随手一指,“那个锁着的柜子需要打开吧?”

我沿着他手的方向望去,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曲解了“被救”这件事,只能干笑两声掩饰尴尬:“那人也没交代清楚,我以为等着就行。”

纪原隔着栏杆指导,先是在洗手池下方的管道发现了钥匙,又用床底下找到块磁铁,一点点把钥匙吸上来。

别说,还挺有成就感,虽然自己只是动动手。转身去开柜子,我发出感慨:“你真聪明,不愧是林经理的儿子,完全遗传到了。”

话一出口,心里泛上来股别扭。太像小时候我妈同事夸我的口吻了,这种辈分感让人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他也只笑笑没答话。

沉默片刻,手上动作没停。我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来个对讲机,几步走到门边,试探着旋转开关,“喂”了一声。

呲呲啦啦的噪音过后,突然有人说话。然后就像关不住的阀门,感觉几百张嘴开始同时嚷嚷——

“主管你在干嘛啊!”

“梁哥我们还以为你走了!”

“主管——”

我听愣了,满脸窘迫地看了眼纪原,仓促答话:“一个人说一个人说……一个人说!”

终于消停了几秒,宋青青的声音清楚响起,气压低到极点:“梁齐,你刚才都在干什么?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他一句未完,还不过瘾,估计是真的来气:“你自己看看多长时间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我一时被震慑住,放平时肯定认怂了。

但这会儿因为纪原在旁边,很是下不来台,也开始恼羞成怒:“您着什么急啊?我找线索不要花时间吗?我这个房间很复杂好吗?”

突然的较劲让人始料未及。那边开始七嘴八舌地圆场,听见赵明明几个人在讲什么线索,借此转移话题。

眉头不自觉紧锁,侧耳仔细想去分辨,这时候被纪原轻轻拽过手腕。他低头就着对讲机,呼出的气息落在我手上:“你们是不是需要画上的线索,墙上有几幅画。”

就听对讲机里一阵“对对对”,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多出一个人。

“我是纪原,”他轻描淡写地回应,抬起眼看我,“拜托你们快点出来,我在等她去吃饭。”

那边愣神片刻,突然开始瞎起哄。太吵,我顺手给关了,问他:“是找我吃饭来了?”

“对啊。”

“我吃过了啊。”为了团建,下班前部门一起在食堂吃了饭才过来的。

“那我就是来找你散步的。”纪原笑了,拿过我手里的对讲机重新打开,就着房间里的画,一幅幅描述给他们听。

时间变得好慢,灯也晃眼,把他衬得很虚幻,我看着愣神。

等累了,脑门往铁栏杆上抵过去,想找个支点。预想额头会一阵冰凉,结果是温热。

纪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伸过来垫着,被我直接靠上去。感觉从额头的触点开始蔓延,整张脸都发烫,顿时往后一撤。

“手借你,”他顺口问,“累了?”

“嗯,早知道这么费时间,就不来了。”我又开始扇风了,顾左右而言他,在门口踱步。

好在也就5分钟,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啪”一声,像是门锁开了。然后凌乱的脚步混着嘻嘻哈哈的人声由远及近。

他们一群人过来了。

赵明明和邢琦叽叽喳喳走在最前面,看见纪原打了个招呼,露出暧昧的笑容。

“给我开门,快。”我在门口催促。

邢琦拿出钥匙故意慢慢吞吞:“主管,有人陪你,着什么急呢?”

“你别废话,”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经过,火气噌一下上去了,“快开门。”

宋青青这时候才过来,几步路摸黑走得艰难。他脚步没停,只往里瞟了一眼,冷言讽刺:“房间真复杂。”

然后和纪原擦身而过。

我看着他背影,从鼻腔哼出一声,转而紧盯邢琦开锁的手,“怎么,打不开啊?”

她心虚地把钥匙往纪原手里一塞,“你试试看。”

说完转身溜了,撇下句话:“完了,好像不是这把钥匙!”

确实不是。

纪原去找了那位店员,才把我从房间里弄出来,算起来,在里面呆了整整2个小时。

走出商场终于透了口气,想起这茬:“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他侧过脸看我,直截了当,“陪我吗?”

其实心里有隐约的顾虑,但行动总是先于思考,我点点头。

又去了便利店,相似的晚上。我坐在窗边发呆,不一会儿纪原端着泡面过来了,顺手把一瓶乌龙茶摆在我面前。

“记性真好,我就说过一次,”我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接着眼神示意他,“泡面要少吃。”

纪原不置可否:“我习惯了,小时候没人管,经常吃方便面。”

“嗯……”我侧身,托着下巴问,“你爸也不管吗?”

“他工作不上心,对应酬挺上心。”纪原一挑眉,自我嘲解道,“这是一对什么组合,难怪要分开。”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喝了口水。心想他就是受父母的影响,才不热衷工作,也不爱交际,养成散散漫漫的佛系性格。

下意识把自己往里套,这么多年我算是一心工作,纪原却什么都漫不经心,这种组合好像也容易散架。

咳,未免也想太远了。

但还是自言自语似的脱口而出:“那你对什么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