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职员宿舍(4)

老总按沈达的建议行事。果然如沈达所算计,苏宗民终被逼上梁山。

俩同学再次见面,苏宗民骂沈达害人。沈达冷笑,称自己会继续害下去,不把苏宗民害下地狱誓不罢休。

“你小子认命吧。”沈达说,“这是官家遗传,你我没法逃脱。”

苏宗民无以对,黯然就职。

他一如既往地敬业,任劳任怨守在深山劳作。两年后,连山水电厂走上正轨。公司决定不再由副总兼厂长,苏宗民顺理成章,成了苏厂长。对他而没有什么本质不同,该厂日常工作实际上早就由他全面掌管。

不久,省公司老领导退了,新任女老总齐斌就位,单位权力格局生变化,在省公司呼风唤雨十余年的沈达开始磕磕碰碰,终于走了麦城,因承担大停电事故责任被免职挂起。苏宗民深居远方山间,与公司上层事务相隔遥远;加上他本人不好事,权力利益**不多,基本不受上层变动波及,反而受到新任女老总的注意与欣赏。同学俩的境遇正好相反。

沈达的父亲沈青川去世,沈达回乡奔丧,苏宗民前去吊唁。为什么沈达会意气用事,揪着苏宗民送的毛毯不放,让苏厂长下不了台?这里有个原因:其时省公司正在盛传,沈达被免职后,省公司调度中心主任的空缺,齐总打算用苏宗民顶替。沈达失意之中得知了,一见苏宗民,难免心里不快,忍不住要借机敲打。他也明白哪怕实有其事,也不能怪到人家苏宗民头上。事后免不了有些歉意,所以到了连山县就主动相约,请苏厂长一块喝酒;直到自己酩酊大醉,人事不省,被苏宗民送回了省城。

隔天下午,沈达从省城家中给苏宗民来了个电话。

“你厉害啊。”沈达感叹,“我一醒来就蒙了,以为是在做梦。”

苏宗民问:“李珍怎么样,还好吧?”

李珍坦白了,说苏宗民有交代,让她对丈夫好点,帮他过这个坎儿。沈达听了很感动,知道老同学还是老同学。

苏宗民告诉沈达,他知道沈达为什么拿拉舍尔毛毯跟他过不去。省公司领导确实找过他,提出让他去接调度中心,他谢绝了。理由有几条,其中之一是他与沈达为老乡、老同学,他要是去调度中心,肯定要听沈达的,相当于沈达还在当家,不利于开展整顿、改变面貌。这条理由领导像是听进去了。

沈达不禁笑,说苏宗民真是聪明,哪有这么落井下石的。

“不是因为那个位子原来是你的,是因为我不想干,这个你清楚。”苏宗民说。

“我知道,你老爸生前交代过。”沈达嘲讽。

“你沈达是老大,你厉害,但是眼下旁观者清。”苏宗民说,“劝你一句,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躲避不是办法。”

沈达在奔丧之后滞留不归,在家乡四处游**,吃吃喝喝,拒不回省公司上班,不回自己家,一味逃避,苏宗民对他了如指掌。苏宗民把沈达于醉中弄回省城,问题并不因此自然解决,该面对的沈达依然需要面对。包括单位,还有家庭。

沈达问:“你说我该怎么面对?”

苏宗民说:“你给李珍下跪吧,试一试。”

沈达哈哈:“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那是我干的事吗?”

苏宗民知道沈老大自有主意,那么就面对吧,不需要他来多嘴。

沈达赋闲近半年,终于重新任职,成了省电力干部学校的校长。

电力干校是全省电力系统的一个培训机构,位于省城西郊。校园不大,有一幢办公楼,一幢兼有教学、宿舍功能的培训楼,一个小操场和食堂等附属建筑。在本系统里,干校属冷门单位,没有产量指标需要完成,不产生经济效益,也没有重大责任;以往多安置年龄较大,从一线退下来的公司中层去那里任职。沈达是一个例外,年纪轻轻去了那个地方,在守了近半年空板凳后,坐上了一条冷板凳。

沈达到电力干校任职后没怎么管事。干校里有一个书记,还有一个副校长,两人都已经接近退休年龄,在干校里都待了两三个年头;上一任干校校长退休后,一直没有另派,缺位已经好几年,日常工作由那两位负责。沈达到位后即宣布,学校里的分工维持不变,两位老领导原先管什么,现在还管什么;各相关事务以前怎么办理,现在依然那么办,找他们两个就行,不必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