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太瘦,指缝太宽,时间,从不曾为谁驻足片刻。只有雨,仿佛伤心人的眼泪,在这个冬天常下个不休。转眼,圣诞节已至。

对于圣诞节,韩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不过就是人生千百个日子里平平常常的一天,仅此而已。然而,这天的雨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情,晦暗潮湿,轻轻一触,便会流出大片淋漓的悲伤。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潇潇暮雨病清秋,总以为寒窗紧闭,孤心深锁,便不会伤心,总以为见花堕泪,望月伤怀都是夸张的表演,当爱情远去的时候,才明白擦肩而过的瞬间,勇敢的伸出挽留的手是多么的必要。不管能不能留住,至少不会留下那么多的如果假设,后悔遗憾。

大街上,霓虹在雨中闪烁,行人匆匆,水影波光离合变幻,疾驶而过的车辆溅起大片水雾,隐隐的,有种凄迷的味道。

琥珀色的街景,在恋人的眼中,共撑一把油纸伞,在这朦胧疏淡的暮色里,小径蜿蜒的流连,该是何等的旖旎浪漫?什么话都不用说,只需静静的聆听雨珠打在伞面上飒飒的声响,还有恋人悠然起伏的呼吸和心跳,也许,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幸福了吧?

人生本是有情痴,此事不干风与月。雨丝晶亮,倒映着往事,照见心底清清浅浅的忧伤。寂寞袭来,那锥心彻骨的思念便像骨血里的刀子,一点点欢欣的,残忍的噬咬着痛苦的灵魂。

回忆是一种甜蜜的忧伤。思绪逆着时光倒流,重走前路,才发现爱情曾经离自己如此之近,触手可及的距离,到底没有伸出挽留的手。于是,我们就在以为对方肯定会回头的笃定里永远的错过了。

韩霄从来就不是一个爽性果断的男子,他虽算不得文人,却有着中国古典文人骨子里的优柔感性,总希望路口分

手的两人,在下个路口会再次遇见,证明他们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也许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绮念和幽思,却不知如此下去,折磨的只是自己的神经。活在回忆里的人,又如何看得见现在和明天?纵然是宿命注定,错过的时间,相遇的空白,也到底还是会有缺失的吧?破镜重圆,那镜子上的裂痕又拿什么来修复,以致完好如初?

“不知道刘玉婷现在在做什么?她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其他的男子?那天面对自己的无情,她是什么感受,会不会难过,有没有哭?”奇怪的念头冒出,又将韩霄推入了一场永无休止的推理和辩证的纠缠中。

“叮铃铃……”宿舍的电话充当了一次救世主的角色,将他从矛盾和痛苦中拯救了回来。

“喂,请问你找谁?”

“你好,请问韩霄在吗?”电话那端,一个女子礼貌的问道,微微震颤的语气显露了她的害羞。

“我就是,你是……”韩霄疑惑的问道,并没有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哟,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啊!”女子打趣道。声音酥酥糯糯,有着江南女子的娇柔和羞怯,分明,分明还有着淡淡的失落。

“那哪能呢?这不是跟你苏大美人开玩笑吗?”韩霄嘿嘿干笑着掩饰。

“你现在有空吗?”

“难不成苏大美人要约我一起共度圣诞?如果佳人有约,在下便是爬也会爬来的。”

韩霄的玩笑立时化解了这段小小的尴尬,苏映雪娇嗔:“少臭美了你,除了刘玉婷,谁还会看上你这么个薄情寡义,没有半点良心的人啊!”

无心的玩笑,像一把锋锐的刀子刺破了韩霄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苦涩心酸从心脏开始泛滥,漫涌到吼间,哑了嗓子,苦了舌头,并通过面部神经的扩

散,势如破竹,占据了鼻尖,眼角。“刘玉婷,刘玉婷,这一生当真是我负了你吗?”

“苏大美人找我到底什么事啊?刚才不过是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啊!”韩霄强忍住即将破闸而出的情绪,单刀直入。

苏映雪语气里有些微的异样:“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好了,今天是圣诞节,有份礼物给你。十五分钟以后在你们学校门口见吧。”说罢,不放心似的,又叮嘱道:“一定要来啊,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韩霄放下电话,浑身涌起一股疲惫无力之感。爱情两个字,爱字缺心,情字青葱,在缺心的土地上独守一颗树已是艰难,要想葱茏一片的完满,岂非难上加难。韩霄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情伤人恼人的滋味。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韩霄匆匆收拾一番,正要出门,“叮铃铃……”适时响起的电话铃声再次迟滞了他的脚步。原来是《校园诗刊》主编柳倩儿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确定个时间、地点,她给他把《校园诗刊》期末特制的纪念版送来。

所谓纪念版,其实就是副刊,前面三分之一是对学校这一学期所取得的成绩长篇累牍的总结赞美,中间是诗歌集锦,但是都是新的诗歌,并非是前面几期的重复,最后也是大约三分之一的版块是文学荟萃,包含小说、散文、童话、寓言等各种题材的大集合。

因为春节即将到来,这一期的主题便是“年”,韩霄应柳倩儿之邀写了一篇小说——《那一季的烟花》,是一篇简单凄美的爱情故事,本来和“年”的关系不大,本以为这期不会被选上,不想最后柳倩儿还是用了。

韩霄迟疑片刻:“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现在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好。”那边的柳倩儿爽快的答应,挂了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