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牢出来,秋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娘娘,您真要帮她吗?”秋荷问道。
太后脸上闪过不甘心,“哀家再不乐意又能怎么样?不知道这个贱蹄子是怎么知道二哥的事情的,现在只能帮她一把了。”
攥紧手中佛珠,她深吸一口气。
“你去给皇帝送个口信,说哀家不跟废后元氏计较厌胜之事,叫皇帝也给哀家一个面子,把欢儿早点放出来。”
“是。”
秋荷应声,先陪着太后走到等在不远处的林如海身边后才离开。
......
叶景琰听完秋荷的话,让刘泉先送秋荷回去。
“待朕忙完,朕亲自去宁寿宫找母后商议此事。”
刘泉送秋荷出门,全胜出现在叶景琰面前。
“陛下,太后刚才去了皇宫大牢,半柱香前才出来。属下问过狱中侍卫,太后去牢中不是见元大人的,是见皇后娘娘。”
全胜一口气说完,他本可以不说第二句,但他怕不说会影响皇上的判断。
太后之前紧咬着皇后娘娘不放,现在忽然主动提出要放皇后娘娘一马,肯定是皇后娘娘和她之间私下做了交易。
太后贪婪,想趁着皇上不知情两头吃。
“朕知道了。”叶景琰轻声道。
处理完折子,他直接去了宁寿宫。
与前些日子冷冰冰的太后不同,今天太后提前让御膳房的人传来午膳,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哀家见过元氏了。”太后开门见山道。
叶景琰点头,“儿臣知道。”
真诚不过一秒,他又问,“元氏可是要挟母后了?儿臣这几日调查的证据都说明她不是私行厌胜之人,她如果真要挟母后,那儿臣要重新查了。”
对面的太后一噎,心中却冷笑。
皇帝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是不想放过欢儿。
“没有要挟。”她否认,“是哀家年纪大了,这几日总梦到过去的人和事,想到当年为你二人指婚,心中有些愧疚。”
叶景琰轻轻摇头,“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后哪里有错。”
“有错。”
太后直截了当,叫侍奉在侧的秋荷和刘泉都微微抬头。
叶景琰薄唇紧抿,等太后的后文。
“元嫆当年差点就嫁给了杨家长子,是哀家瞧着她好,私心拆散他们,让她嫁给你。旁人都说她是对你爱而不得才下毒手,可你同哀家都应该知道,她绝不是爱而不得。”
一番话听得刘泉心惊肉跳,忍不住瞥叶景琰。
日夜侍奉在皇上身边的他可太清楚皇上现在对元氏的上心程度了,太后这么说不是在戳皇上肺管子吗?
叶景琰轻笑,“儿臣知道,所以母后是想因此弥补她?”
他的笑让太后有些不悦,想到真正的目的还是忍下不快。
“有这个原因。欢儿出事之后,哀家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是
哀家这一路损害阴德事做的太多,欢儿才犯下大错。”她把话题引到叶景欢身上。
叶景琰眸中划过一丝自嘲,看吧,叶景欢犯下天大的错,母后的反应只有自责,如果换成他,母后绝不会产生这种念头。
“母后不要自责,经此教训,皇弟应该会醒悟的。”他没有回避这个话题,轻声道。
太后顺着梯子往上爬,“皇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哀家知道你喜欢元嫆,哀家放过元嫆,你是不是也应该饶欢儿一步?”
低头看脚尖的刘泉心中腹诽,太后前面不还说放过皇后是想让她自己安心吗?竟然还能厚着脸皮扯到祁安王身上。
越是吐槽,他心中越是怜惜叶景琰。
可怜的皇上,现在心里说不住有多难受呢。
“母后,这两桩事不可相提并论。”叶景琰开口道。
太后的脸色阴沉,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害欢儿了。
欢儿还是个孩子,一时做错了事情,难道皇帝就这么容不下他,连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肯给?
“朕已经下令缩减了景欢的刑期,会提前将他放出来。”叶景琰不紧不慢地开口,“不是因为元氏,是因为母后。”
他盯着太后的双目,“按照朝臣和百姓的意思,朕应当废除景欢的皇族身份。”
太后蹙眉,一句‘你敢’险些出口。
“可朕知道,景欢是母后的心头肉,所以朕没有答应
。”叶景琰佯装没有瞥见她眼底的寒意,“不过这半年,还请母后劝他安分一些,不要再叫那些老臣抓到他的把柄,届时朕也很难办。”
太后受不了他威胁的语气,冷声道,“你是一国皇帝,只要你想护住欢儿,那些老臣能说什么?”
叶景琰慢吞吞道,“总有些不服朕的,母后早年垂帘听政,应该很清楚那些人。老臣倒还罢了,户部尚书魏德义是父皇当朝的最后三年提拔的,他根基比旁人浅都敢对朕发行的国策指手画脚。”
他轻声叹气,自称从‘朕’换成‘儿臣’。
“儿臣也很难办啊。”
魏德义是太后的人,听他点名道姓,脸色更差了。
憋了片刻,太后寒声道,“你还年轻,颁布的国策难免有疏漏,老臣指点出不足是正常的,你得虚心接纳。”
这又成虚心接纳了?叶景琰心中发笑。
“母后教诲的是。”他颔首。
两人之意都不在用膳,叶景琰动了几筷子,就找由头离开。
太后也无心用膳,叫秋荷为她梳洗,她要亲自去接叶景欢。
“待会你不用陪着我,你去把元氏送回咸芳宫,顺道探探她的口风。”透过铜镜,她对身后的秋荷道。
梳发的秋荷应声,“是。”
......
“娘娘,您可以出来了。”侍卫为元嫆打开牢门。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元嫆有没有落下话本子。
“小妹。”元廷走到门口,喊住走出来的元嫆。
元琨站在他后面,一半脸隐匿在阴影中,元嫆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哥,你留给我的信,我看了。”元嫆侧眸,轻声道。
听到她这句话,元廷脸上的着急褪去七分。
“来日总会相见的,你们照顾好自己。”元嫆又道。
而后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侍卫见状,也赶紧跟上去。
“娘娘,这个给您。”彻底离开第三层之前,侍卫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给元嫆。
元嫆瞥了一眼,帕子上绣着一对鸳鸯。
“给我这个做什么?”她不解。
侍卫有些拘谨,“我八天后成亲,本想给娘娘分点喜糖的,没想到娘娘提前出去了,我连借条都还没给娘娘打。这个是我媳妇儿给我绣的,等我筹够五十两银子,去找娘娘换帕子。”
他媳妇儿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对他知根知底,知道他拿不出五十两银子,他没忍住就把实情告诉她了。
借条是他媳妇让打的,说不能白拿娘娘的银子。
“这帕子是我媳妇今早给我的,我还没用过。”他怕元嫆嫌弃,又赶紧解释道。
元嫆笑了笑,接过帕子,“不用五十两,拿喜糖来换就行。”
“那怎么成,我媳妇知道怕是不让我进家门。”侍卫摇头抗议。
元嫆没办法,只好应下,同时也问了一嘴侍卫的名字,知道他叫韩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