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琰亲自扶着太后到偏殿,吩咐刘泉让人抬来轿撵,又让人去请太医去宁寿宫。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跟着一起离开,他还要观刑。
“劳烦姑姑照顾母后,朕等会就去宁寿宫。”
秋荷敛眸应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情复杂。
叶景欢很快被禁军侍卫捉拿回殿。
由杨校尉脱去其外袍,只留一身中衣趴在长凳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排,看着侍卫执杖,一下一下地落在叶景欢身上。
叶景欢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许多人垂下眼睛。
倒不是心疼眼前的胖墩墩,是他们明白皇帝只能做到这一步,有太后在,叶景欢不是祁安王也会是安王,祁王。
他们不想去得罪一个明确知道能东山再起的混世霸王。
叶景琰眸光阴翳地看着执杖的侍卫。
打人板子是技术活,可以看似重力却伤不到半分皮肉,可以看似没力道却把人的筋骨锤烂。
那侍卫是前者。
“停。”他出声喊停。
一百的板子还剩下七十三,叶景欢喊疼的嗓门仍然很洪亮。
执杖侍卫紧张地看着叶景琰,陛下是发现了?
“你去歇一下。”叶景琰偏着脑袋看向混在侍卫堆里的全胜,“你来替他打。”
万尧脸色骤变,一双剑眉恨
不能拧成毛线团。
陛下这是一点兄弟情分都不要了?
全胜出列领命,“是!”
他和全广是暗卫中的老大和老二,经常负责惩罚弟弟妹妹们,执杖侍卫会的那点手艺,他更精通。
轻飘飘的板子落下,叶景欢撕心裂肺地惊叫连连。
声音之大,惹得刚才垂首的人抬起头,看到叶景欢惨白的脸色,再联想到陛下刚才换人之举,心中禁不住讶然。
有一转失望之情的,也有担心叶景琰此举会惹来太后不满朝堂不宁的,还有惊诧叶景琰竟敢这么做的。
叶景琰对此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地看着全胜行刑。
到第四十二下时,叶景欢已然昏死。
被替换下来的侍卫满脑袋都是汗,战战兢兢地说,“陛下,卑职休息好了,让卑职来吧。”
再任由那人打下去,他不知道祁安王会不会有事,但他肯定是要脑袋搬家了。
叶景琰目光滑到他脸上,语气淡淡,“不急,朕瞧着他还不累,你再休息会吧。”
侍卫浑身哆嗦,可他不敢再说,怕引得叶景琰怀疑。
一道阴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万尧。
废物!
万尧在心中怒骂,转身看向昏死的叶景欢,目光沉沉。
这个也是废物。
可他回不了头,皇
帝与万家离心,他宁肯扶持废物为皇,也绝不要扶持一个时时刻刻想要铲除万家的狼子。
一百大棍打完,叶景欢身上的中衣白似雪,不见一丝血迹。
“暂时押入天牢,待赔偿祝家之后关进水牢。”
水牢和天牢不同,后者只是关押,前者是酷刑,向来是罪大恶极之人才会被关进水牢。
水牢建在天牢之下,两层之间夹着暗河,一旦打开水牢的机关,暗河的水就会灌入牢房中,被关押在里面的犯人自然也会被水淹没。
正常情况,犯人会被活活淹死,但叶景琰要关押叶景欢两个月,目的不是要他死,是要始终留给他吊着一口气,折磨他。
看似处置毒辣,百官心中都有一盏明镜。
不即刻处死叶景欢,太后必会救下。
陛下说要关押两个月,怕是连两天都关不住。
因此,那些帮祝家说话的朝臣才十分失望。
随着叶景欢被拖走,这场刑罚落下帷幕,众大臣依次离开,叶景琰让刘泉带祝家一行人去休息。
下朝之后他直奔宁寿宫。
毫不意外,太后已经醒了。
见他进来,靠在床边的太后面泛冷笑。
“陛下心中还有哀家这个母后?欢儿是你的亲手足,你今日下酷刑,是铁心抛弃亲
情,要走你的无情道了!既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她厉声,抬手将秋荷手里的药碗打翻。
站在秋荷不远处的叶景琰被泼到药汤,秋荷立即要跪下,被太后一把拉住。
“母后永远都是儿臣的母后,今日之事,儿臣也是骑虎难下。”叶景琰没有清理龙袍上的药,垂眸沉声道,“祝家所述之事,句句属实,儿臣若不惩治,就会寒百姓之心。”
他拱手,抬眉,望着满脸怒意的太后。
“君轻民贵,父皇和母后都曾告诫过儿臣,儿臣不敢忘。”
太后怒极反笑,攥着被子的手关节发白。
“往后皇帝不必来见哀家了。皇帝是好皇帝,哀家只是个平庸的母亲,当不起圣贤皇帝的母后!”
说完这句,她背身躺下。
叶景琰面淡如水,再次垂下的长睫盖住眸中翻滚的情绪。
他应该早就习惯才是,但母后迎面痛击时,他心里还是好难受。
“母后好好休养,儿臣晚点再看探望母后。”
他躬身行礼。
一直看着他的秋荷被吓一跳。
太后虽是陛下的母后,却也当不起此大礼。
她看着叶景琰转身离开,步履稳健,像往常一样。
从宁寿宫出来后,叶景琰又到御书房,闻太傅等他多时了。
“陛下。”闻太傅行礼。
他是看着叶景琰从稚童长成年轻帝皇,一眼瞧出叶景琰眉眼间的失意。
刚想出声宽慰,见叶景琰挥袖坐下,表情恢复如常。
“今日之事多谢太傅。”叶景琰淡淡道。
祝秉安和祝煜杰等人能来京城敲响登闻鼓,是闻太傅派去丹城的人得知祝父被祁安王府的仆人殴打,顺藤摸瓜又查出许多。
之后他派人暗中帮忙,祝秉安一行人才能顺利从丹城出来和闻太傅安排的人碰面,昼夜兼程赶到京城。
他本想等查完万峥的旧账再一并处理叶景欢,昨晚和元嫆交谈之后他临时修改主意,让祝秉安今早敲响登闻鼓。
叶景欢被免去亲王,母后的心思一时都会在如何让叶景欢重新拿回爵位,顾不得其他,他也有时间去处理别的。
“是陛下聪慧。”闻太傅佯装没看到他的失意,“陛下,之后要如何处置祁安王,您想好了吗?”
祁安王终究是个祸患,得断掉才能安心。
叶景琰无意识地效仿元嫆的模样,轻叩桌面。
“年关征税之前,朕会将他软禁在京城。丹城,新郑,广陵暂时由附近的几位刺史监管,严查叶景欢这几年的账目和言行。”
今日的杖打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