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琰至宁寿宫时,太后和叶景欢正在享用午膳。

三十六道菜,四碗汤,桌子两侧还站着十几个宫女,每个人手上各端着一道甜点。

叶景欢犹如饕餮附身,不住地往嘴里塞。

“母后,还是御膳房做的饭菜好吃,您不知道儿臣在封地过的什么日子。”他费力咽下口中的肘子肉,又忙不迭地塞了一口继续道,“儿臣有次特别想吃鹿肉,命人去找,那群蠢材只买回来一只老鹿。”

太后满眼心酸地点头,“我儿辛苦了。”

站在门外的叶景琰恰好听到这番对话,眸中寒气逼人。

刚要进去,听叶景欢又道。

“母后,你能不能向皇兄求个情,让我住到秋季狩猎再回封地,我可真是太馋野味了。”

叶景琰冷笑,迈进偏殿。

“皇弟为何不直接同朕说,何须母后求情?”

正在吞食的叶景欢顿住,顾不上擦拭嘴边的油腥起身行礼。

“臣弟拜见皇兄。”

端坐在主座的太后脸上流露出不满,皇帝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瞧把欢儿吓得。

“兄弟之间,不必多礼。”叶景琰抬手。

不等叶景欢说话,太后就立刻道,“是啊,你们亲兄弟还讲这些做什么,欢儿

快坐下吧。”

叶景欢觑叶景琰一眼,转身坐下,但吃的不似刚才那样放肆,惹得太后埋怨地直瞥叶景琰。

气氛有些微妙之际,摆放在一旁的金丝雀出声吸引叶景琰的注意。

“这是欢儿送给哀家的,哀家喜欢得紧呢。”太后注意到他的眼神,笑呵呵道,“听说欢儿为了寻这只鸟,折腾许多时日,有了欢儿的心意在,这寻常的金丝雀,哀家也觉得格外好看。”

叶景琰没有接话,沉默着走到鸟笼旁边,细细地观察。

“皇兄也喜欢?”叶景欢见此问道,但随即一脸可惜,“这只鸟天下只有一只,不然我也寻一只给皇兄了。”

太后此时也有些意外,“天底下只有一只?”

她没看出那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就是寻常金丝雀吗?

叶景欢故意卖弄,“母后没有发现巧妙之处吧?儿臣起初也这么觉得,直到身边人指出来,儿臣才发现它......”

“鸟身上有五处羽毛是金丝所铸,脑袋上也有三根是金丝。”叶景琰解释道。

被打断的叶景欢脸上闪过不虞,皇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嫉妒他,连风头都不让他出。

“不错!”他大声道,起身走到鸟笼旁边,“

这只金丝雀身上的真羽毛被人拔下来换上假的,而假的也安稳地长在它身上。这只宝鸟的卖家开口就要三千两黄金呢!”

他伸出三根手指,而后一脸肉疼地对太后说,“儿臣的钱袋子现在比脸都要干净。”

太后马上就十分心疼地想开口说她给叶景欢贴补,但想到叶景琰就在旁边,话又咽下去。

她小金库里有多少底子,这不是叶景琰能知道的。

叶景琰此时也在看叶景欢的脸,任何钱袋子应该都比这张脸干净。

“三千两黄金,皇弟手下的封地看来年收不错。”叶景琰笑着回到餐桌旁,“这两日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要朕下令修缮各处的河堤,城墙,为的是防范秋季雨水。”

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和叶景欢心中警铃大作。

好端端地提到这些事,不会是想让他们出钱吧?

“国库不足,有臣子告诉朕丹城一带今年的收成还可以,朕想着离新的一年之约还差几个月,失信于皇弟总是不好的。”叶景琰直勾勾地盯着叶景欢,“景欢,你说是吧。”

太后微不可察地皱眉,这话不是在逼着叶景欢恢复税收吗?

“是啊,皇兄是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么能失信于

百姓呢。”叶景欢倒是毫不畏惧地接下这句话。

当年是叶景琰亲自下旨,现在时候不到,只要他不松口,叶景琰总不能拉低颜面反悔。

至于湖州什么州的决堤关他什么事。

“朕也是这么想的。”叶景琰笑容和煦,桌下的手一点点收紧。

太后察觉到不对劲,担心叶景欢心大说错话,赶紧岔开话题。

“皇帝,眼下晋王和祁安王都在京中,不如把选秀提前,给你,也给他们选个合心的王妃。”

叶景琰没有应声,叶景欢却十分高兴。

“好啊。”

除了吃喝,他最爱美人了。

太后嗔怪地看他一眼,欢儿今日在皇帝跟前太放肆了。

“母后说好自然是好的。”叶景琰开口,“正好儿臣也有一件事想同母后商议,儿臣想将萧昭仪升至妃位,如此她也能领协理六宫之权,母后就不必劳心劳力。”

太后眨眼,扫去眼底的阴翳。

又是萧昭仪。

“皇帝想好了就去做吧。后宫是你的后宫,你说了算。”她给出答案。

前面叶景琰答应提前选秀,她再拒绝萧昭仪升妃就不合适了。

无妨,萧昭仪升上来,她自有法子让她下去。

“哀家记得德妃被关

两个月了,差不多就解除软禁吧,横竖那元氏也无事。德妃母家兄弟都是朝上重臣,祖上也战功赫赫,真关她一年,怕是前朝有异议,于皇帝不合适。”

德妃心狠手辣,但脑子愚笨,是她手中的一把好刀。

现在是需要好刀出手的时候了。

叶景琰颔首,“母后说的是,是朕考虑不周。”

当着太后和叶景欢的面,他起身对刘泉说,“随朕去德妃宫中瞧瞧。”

当天下午,德妃被解除软禁和萧昭仪晋升淑妃两件事在宫中传开。

唯一没有被惊动的是咸芳宫,元嫆正坐在桌前写策划案。

原文中赫赫逃离冷宫,一直长在宫外,也是由此结识三位师父,练就一阵武艺。

可现在赫赫没有离开,那该怎么让他见到三个师父?

“肯定不能按照原文来,有我这个变故,后面的路线早就变了。”

元嫆苦思冥想,脑中灵光乍现,目光看向窗外。

她是不是应该会一会那个神秘人呢?

夜深,全广离开咸芳宫,将元嫆一天的行踪讲给叶景琰。

今日元嫆都在屋内,没什么内容可讲,因此他很快就回到咸芳宫。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但他四环周围,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