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廷率领大军光明正大地从西域借道返回。

云朝和北戎北狄之间的战争结果被西域看得清楚,西域是个明智的商人,他知道该选择谁,该怎么恰当地站队。

元廷经过西域时,西域还特意差人送了一车美酒。

他人还没回到交州,西域送酒这件事就在交州传开了。

温洛河早早地在军营门口等着他。

在大军离交州还有一段距离时,小兵将这件事告诉元廷。

“这家伙哪里是等着我,分明是等着酒。”元廷说罢眼珠一转,吩咐小兵,“我母亲不日就要过寿辰,娘娘正在家中操持,恰好缺少美酒。这样,酒水的银钱从我的俸禄中扣除,你直接将这车酒送到元家。”

小兵会意,喊来两人带着马车改道,以此超过大军。

待元廷带着大军回到军营,温洛河猛拍双手迎上来。

“好兄弟!你总算回来了!”

两人拥抱之后,温洛河的视线飞快地从元廷身上挪到他身后的大军。

“听说西域赠送你一车美酒,酒呢?”

元廷无语地瞥他一眼,演戏都不肯多演一刻。

“酒呢?酒呢?”温洛河左看右看没有瞧见酒的踪影,便要松开元廷去找装酒的

车。

元廷也不阻拦,放任他离开,率领大军走进军营。

待他同留守军营里的校尉聊过之后,温洛河风风火火地闯入他的营帐。

“你将我的一车美酒藏到哪里去了?”

元廷漫不经心地整理桌上的兵书,“什么美酒?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带回来了美酒。”

“胡说八道,满城的人都知道西域送酒的事情,快点把我的酒交出来。”温洛河一屁股坐在他的桌子上,几乎要将他的手伸到元廷的脸上。

元廷后仰,避开他的手。

“酒没了。”

“没了!”

帐外的侍卫听到营帐内传出一声惊叫,但他仔细辨认后确定不是小元大人的声音便装作没听见。

营帐内,元廷的衣领被温洛河紧紧揪住。

作为一个文人,但凡元廷有避开的念头,温洛河都不能如此轻易地抓住他。

温洛河也反应过来,“快点告诉我,酒呢,我拿你想要的飞鸟图来换。”

飞鸟图是百年前的大家所画,元廷一直很喜欢,到交州之后得知温洛河手中有真迹,登门拜访数次只为看几眼。

在此后的聊天中,两人发现他们彼此有许多相同的爱好,渐渐地成了好友。

元廷不止一

次想要从温洛河手中买下飞鸟图,然而温洛河迟迟不肯答应他。

这次温洛河竟然答应用飞鸟图换取一车美酒,属实在他意料之外,不免有些心痛。

转瞬想到家里难得齐聚一堂,飞鸟图的牺牲也不全然没有意义,他心里便舒坦许多。

“酒已经没了。”他开口道,“被我送出去了。”

“什么!”

帐外的侍卫再度听到一声暴喝,但他这次毫无反应,连辨认的时间也没给。

温洛河的心都要滴血了。

西域以美酒著称,西域官府送出的美酒必然更加上乘,这样一车酒竟然被元廷送出去了!

他松开元廷的衣领,久久不肯看元廷。

“就是一车酒而已,至于吗?”元廷没想到温洛河的反应这么大,忍不住嘟囔道。

温洛河猛吸一口气,“当然至于!前些日子我染了风寒,得大夫遗嘱不能饮酒,好不容易病好了,又听说你得到美酒的事情,我便苦苦捱着,只为了能更好地品尝美酒的醇香!”

元廷被他吵地头大,赶紧摆手,“你真想喝,我可以将那户人家的住址告诉你,你去讨要一杯就好了。”

听了这句,温洛河原本还想怒斥,忽然想起

一件事情,双眸眯起。

“老实交代,那车酒是不是被你送回你自己家了?”

温洛河的记性很好,凡是在他跟前提到过的事情,若是他有心都会记得一清二楚。

他将元廷看作好友,元廷在他跟前提起过的事情,他都记得。

“还有九日就到伯母的寿辰了,你将酒拿回去给伯母贺寿了!”温洛河大声喊出来,不等元廷承认,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营帐。

知晓了酒水的具体去处,他只要去找元夫人要两坛就好了。

他与元大人和元夫人的关系不错,元夫人是个好相与的,他嘴巴甜一点不怕没有酒喝。

如意算盘打地很好,只是他忘了操持元夫人寿宴的是元嫆。

在元家门口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他开始纠结要不要进门。

从元琨和元廷口中,他早就听说过元嫆的盛名,后来元嫆到交州之后,他实打实地领略到元嫆的厉害。

他喜欢和聪明有本事的人打交道,平时也不会介意对方的身份和性别。

元嫆不同,那是皇上的妃嫔,他不想和皇权有半个铜子儿的关系。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门内走出来一个妙龄女子。

“温先生是吧?我们娘娘有请

。”焕春冲台阶下的男子笑道。

温洛河踟蹰一下,跟焕春进门。

在得知温洛河来的消息时,元嫆恰好在前院检查布置,她想起上次元夫人形容的温洛河,不由得冒出见一见的想法。

她让焕春将温洛河迎进府中,在前厅接见。

因着她当时是从元夫人口中了解到的,也没去详细打探过,一直认为温洛河是一个中年人,猛然一见险些没敢相信。

温洛河在人群中见过元嫆,落落大方地行了礼。

“我是来见元夫人的,若元夫人安好,我便先回去了。”他道。

随焕春进来只是不想拂去好友的面子,进来打过照面就离开则是遵循他自己内心的想法。

元嫆没有阻拦,只是转身拎起桌上的酒壶开始斟酒。

酒香味比温洛河的脚步快,赶在他跨出前厅闯入他的鼻腔,将他留住。

温洛河在心里默默地将元廷咒骂一番,停下脚步。

“娘娘特意为温某费心思,是有什么非温某不可的事情要同温某商议吗?”

这番话全然没给元嫆留颜面。

元嫆温柔一笑,“温先生说对了,的确非温先生不可。”

她举起酒杯,“温先生可要坐下详细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