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温都苏的书信送到叶景琰跟前时已经是五日后，叶景琰正在明仁宫和元嫆一起教赫赫说话。
“皇上，巴图使臣的信。”刘泉捧着书信站在一旁。
叶景琰头也不抬，“你替朕看一下，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就不必说了。”
闻言，刘泉一个激灵。
闻太傅等人前阵子在御书房对皇上说的那些话，他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若是让闻太傅知道皇上让他当着淑妃的面念书信，怕是又要絮叨。
叶景琰听他没有回话，心里猜出他的想法，抬眸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这里嘴巴都是干净的，你只管念。”
刘泉无可奈何地拆开书信，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他也不能违抗圣旨。
好在书信的内容很短，里面除了冠冕堂皇的话，只剩下一句北戎百姓都很喜欢《燕云传》。
元嫆听到刘泉的转述，心里不禁发笑。
站在她对面的叶景琰也在笑，“也不知道他一个武将，怎么能说出这样多违心的话。”
说罢，他捏着赫赫的脸蛋，“父皇要去忙了，晚点再来陪赫赫。”
元嫆抱着赫赫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在叶景琰快要走出内殿时，乖顺地躺在元嫆怀里的赫赫忽然
嗫嚅一声。
“爹。”
一瞬间，整个内殿万籁俱寂，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元嫆刚刚反应过来，余光就瞥见明黄色身影大步流星地朝着她的方向奔过来。
“赫赫，你刚刚是不是喊爹了？”叶景琰双手轻轻放在赫赫的小肩膀上，声音激动地带了几分颤抖。
自从赫赫开口喊了一声‘羊’之后，他每次来明仁宫都要一遍遍教赫赫喊‘爹’。
一来，他觉得‘父皇’二字对刚开口学说话的孩子难度太大，二来，赫赫喊阿嫆‘娘’而不是‘母妃’，他想和元嫆一致。
除此之外，他还有点私心。
‘爹’‘娘’两个称呼在他心里更温情一些，他喜欢赫赫这样喊。
“赫赫，你再喊一声给爹听听。”他紧紧盯着赫赫的小嘴巴，满心期待。
窝在娘亲怀里的小家伙瘪了瘪嘴，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地扭动身子，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叶景琰却没有失落，反而喋喋不休地转到元嫆身后，希望赫赫能再开口喊一声。
众人都将叶景琰的失态看在眼中，饶是他们见怪不怪，但碍于皇帝的威严，大家都自发退出内殿，将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皇上，您吓到赫赫了。
”元嫆忍不住道。
小家伙自从将脸埋到她怀里之后就一直没了动静，显然是有些紧张。
她轻拍赫赫的后背，柔声道，“赫赫看看娘亲和爹好不好？”
作为母亲，她理解叶景琰的激动，但她首要得先安抚赫赫的情绪。
好在叶景琰听了她的话之后就安静下来了，默默地站在她旁边注视着赫赫。
人虽然是沉默的，眼中的期待却是要溢出来了。
在元嫆的一声声安抚下，小家伙终于和田里的鼹鼠一样慢慢地探出脑袋，警戒地打探皱在。
他对上叶景琰的目光后，叶景琰无法自抑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他立刻缩了缩脖子，只是这次没有躲避，仍睁着眼睛观察叶景琰。
元嫆心里叹息，往后得好好锻炼孩子的说话能力。
之前在叶景琰的寿宴上，赫赫面对那么多目光都不发憷，她本以为这孩子的心性和胆量天生就厉害。
她现在明白了，不是厉害，是当时有主角buff加持。
作为要成大事的男主，怎么能怯大场面？
那日台下坐着的朝臣未来有不少都会为他所用，初印象肯定要留足了。
如今赫赫面前只有原文中的炮灰爹娘，主角buff就不发挥
作用了。
怕吓到赫赫，叶景琰和她都没有再出声引导。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景琰心头的那股欣喜渐渐退散。
他今日的折子尚未处理，还要回巴图温都苏的信，作为一国之君的他不能沉溺于温情。
“阿嫆......”
“爹。”
奶音穿插在叶景琰的声音中混入两人耳朵，叶景琰渐渐闭上嘴巴。
他心里是欣喜的，可他不敢再贸然出声吓到赫赫了。
赫赫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刚刚他喊时，不是很高兴吗？怎么这次不高兴了？
于是小家伙试探着喊了第二声，“爹。”
叶景琰紧紧捏着拳头，生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爹。”小家伙又喊了第三声。
叶景琰都不敢呼吸了。
小家伙瘪了瘪嘴，带着哭腔喊了第四声，“爹。”
眼瞧着叶景琰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元嫆忍不住提醒他，“还不快点应一声？”
叶景琰这才发现小家伙的眼睛都红了，一双大眼睛中满是委屈。
他连着应了好几声，双手颤抖着握住赫赫的手。
“好儿子，爹在。”
元嫆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她的笑声惹得赫赫抬头，随即赫赫也跟着笑了。
“羊。”赫赫冲着她喊了一声，又
看向叶景琰，“爹。”
叶景琰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元嫆取笑，用更加高昂的声音应了一声。
元嫆故意板起脸，“为什么喊娘喊不清楚，喊爹就那么清楚，不行不行，你今天不把娘喊清楚，我就不喂你吃饭了。”
听了她的话，叶景琰心里更美了。
“你娘不喂你，爹喂赫赫。赫赫接下来要多学点话，才能跟爹聊天呀。”
说完他无意识地抬头，瞥见元嫆正在瞪他。
他火速低下头找补，“赫赫这么聪明，一定能把娘念清楚的，赫赫跟着爹一起念，娘。”
赫赫听不懂两人说的话，但他能看出两个人都在努力地跟自己说话，小嘴顿时咧开，望着两人直乐。
兴奋到极点，他不停地喊两个人。
“羊！”
“爹！”
元嫆和叶景琰则在重复纠正他的发音。
重复十几遍之后，两个人终于放弃。
“算了，可能他开口说话太早了。”元嫆长叹一口气。
581之前说过孩子说话需要过渡期，她不能把孩子逼得太急。
叶景琰瞧她不生气了，也试探着说道，“赫赫随你，聪明，慢慢来一定可以学会的。”
听了他的话，元嫆望着赫赫的小脸陷入深思。
哪里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