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从屋内出来,“娘娘,里面也有小皇子睡的小床。”

兄妹二人的对话中断,元嫆抱着赫赫快步走进屋门。

元嫆的闺房分为里外两个隔间,她和赫赫的床都在里间。

她将赫赫放在小**,又让青栀拿来玩具放在赫赫手里。

“青栀,你守着小皇子,我有事情要和世子说。”她交代道。

待青栀应声后,元嫆走出里间,元廷还在站着。

“大哥坐下吧。”她整理着裙摆坐下,抬眸便道,“我知道大哥说的那件事,大哥是想问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吧?”

元廷愣了一瞬,看了一眼里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嫆轻轻颔首,示意他不用担心。

见此,元廷笑着点了点头,“娘娘说的不错,您还是和从前一样直爽。”

“和我有关系。”元嫆直接道,“晋王的母妃师太妃在咸芳宫对我十分照顾,晋王成婚前我特意翻阅过与陈留一带有关的书籍,将心得整理下来与贺礼一起送过去的。”

她顿了顿,脸上多了两分笑意。

“晋王能将纸上所谈变为实际,那是他的本事。”

元廷将她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试探着问,“那冬季衣裳的做法,也是娘娘从书上得来的?”

见元嫆没有立刻回答,元廷想了想,将想

说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晋王名下的陈留,章武,乐安临近北地,那一带冬季漫长,土地贫瘠,百姓们收入少,户口年年增长缓慢,许多人一到冬天就会南下务工。今年,与往年不同,南下的人十分稀少,我从陈留来的百姓口中得知了晋王组织男人饲养禽类,女子缝制衣裳的事情。”

元廷扯开外衫,在外衫与中衣交叠处还有一件衣裳。

凭借走针,元嫆一眼认出那是她在信中教给晋王的羽绒马甲。

“这是我托人去陈留采买的,这小小一件十分保暖,但娘娘猜它多少文一件?”元廷边整理衣裳边问。

元嫆心里估算了一下,“二百文?”

教给叶景辰这个法子之前,她曾向青禾等人问过一只鸭子的物价。

一只鸭子出不了多少绒,又要加上饲养成本和制作成本,若是放在京城,一件少不得一两银子,但她对叶景辰有些了解,便报出二百文的价格。

元廷眼中笑意更甚,摇头,“一百文。”

“一百文?”元嫆拧眉,叶景辰良心过头了吧?

元廷点头,“不错,听说晋王妃教大家做了风干鸭脯,且现在天冷,鸭子可以向周边城池兜售,也是一笔收入。”

元嫆没有接话,那等天气暖和了呢?

留一带春季回温缓慢,可到底也是有暖和时节的,总不能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鸭子一到春天就全卖掉吧。

她忽地想起从前吃过的鸭货,辛辣可口,且闷煮腌渍之后也有一定的防腐变的时间。

“大哥,晋王妃与晋王尚未离京吧?”元嫆问道。

元廷有些诧异,瞥了一眼里间,摇摇头。

“还请大哥替我递帖子到晋王府,我想邀请晋王妃一叙。”元嫆浅浅一笑。

上次在宁寿宫见到卢静祎,留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又从元廷口中听到卢静祎教百姓做鸭脯,对卢静祎的好感又飙升不少。

太后一生做了不少坏事,但叶景辰和卢静祎或许是一段良缘。

元廷应下便起身离开,作为一个外男他已经停留够久。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用午膳,万夫人对赫赫稀罕的不得了。

她生养过两个孩子,经验比男子和未生产过的女子丰富,起初赫赫是怕她的,在她的柔声哄弄中,赫赫的抵触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元廷凭借超乎常人的亲和,与赫赫的距离也飞快拉近。

在他和万夫人陪赫赫玩时,元琨脸上闪过艳羡,起身朝赫赫的小椅子靠近两步又停下。

元琨的动作被元嫆看在眼中。

当初在大牢中,她就发现元琨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传

统父亲,面对亲情十分沉默寡言。

“娘娘,微臣有些话想跟您说,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移步?”元琨忽而对她道。

元嫆起身,“可以。”

其实元琨的疏离让她十分舒服,她还没做足准备和原主的亲人打亲情牌,保持距离再好不过。

她瞥了一眼青栀,青栀也在看着她。

“你留下陪着小皇子。”

青栀行礼应声,“是。”

父女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偏厅,沿着游廊慢慢走到书房门前。

“娘娘请。”元琨推开门微微侧身。

元嫆进门,书房内的摆设和原主记忆中的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书架上的书籍少了大半。

“那些书被微臣带去交州,娘娘若是喜欢,微臣下次回京带回来。”元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道。

“谈不上喜欢,只是本宫想到了小时候同祖父在书房里一起看书,祖父很是爱护那些藏书。”元嫆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空****的书架回看原主的记忆。

老侯爷对孙子孙女十分疼爱,尤其元廷元嫆兄妹二人聪明伶俐,老侯爷将他们看做掌中宝,一度想要越过元琨,将爵位直接传给元廷。

当年老侯爷离世,还给两个孩子单独留下一份家产。

“父亲是极为疼爱娘娘的。”元琨附和道,“有时

候微臣都嫉妒娘娘和元廷。”

元嫆回头看他,“若是祖父在,父亲今日也不用尊称本宫一句娘娘。”

她直接将纱窗捅破,看着元琨脸上的神情飞速变化,心中那股郁结之气渐渐变得畅快。

元琨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叹息,“微臣自知对不住娘娘,今日请娘娘私下说话,也是想问娘娘一句,您想离开京城吗?”

空气寂静,两人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是父亲自己想知道,还是替别人问的?”元嫆坐下。

元琨有些懊悔地闭了闭眼,“是微臣想知道。”

“哦。”元嫆云淡风轻地抬手拂过耳边,“从前很想,现在不想了。”

得到答案的元琨如释重负。

“父亲是在为本宫的安分守己感到庆幸吗?”元嫆掀眸反问。

既然父女两人的话烘托到这个氛围了,她不如替原主解开心结。

曾经宠爱她的家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将她送入皇权斗争的漩涡中。

元琨一脸惶恐地摇头,“不是,微臣只是想,娘娘没有拒绝回答微臣这个问题,微臣感到开心。”

元嫆凝视着他,他静默一瞬。

“微臣来问娘娘之前,是存了带娘娘离开的心思的。”

元嫆冷笑,“若有这份心思,当初何苦送我去吃人的深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