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莲十四岁的时候,日本的膏药旗已经不是满天空飘**了。

听说,张存符跟和祥在满洲国安定下来。周氏一个人扔下和莲去了满洲国。张和莲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虽说,和莲已经长大了。可毕竟是小姑娘,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和莲将家里的土地给了三叔,自己在三叔的规劝下去王焕告家做了童养媳。

人生的命运,好与不好不是绝对的。可苦难就像只母鸡,它开裆就连蛋一个接一个。没爹没妈就是命苦,给人家做童养媳就是苦难的开始。

看着和莲进了门,王韩氏将一对裹脚布放在了和莲的面前。

娘!俺的脚都长成了,不能裹脚了。和莲在恳求着王韩氏。

闺女!你不裹脚怎么给我家当媳妇,你不裹脚会笑话我们王家你知道吗?也会笑话你的丈夫。王韩氏一句比一句加重语气的教训着和莲。

那裹上脚咋干活啊?和莲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也裹脚了!我也没闲着,我也下地干活,你裹上吧,歇两天就好了。王韩氏的话充满了虚假欺骗。

长成了的脚再想裹,只能是将脚趾掰断压在脚底,让脚成尖状。

和莲在炕上躺了三月才能扶着墙慢慢的走路。和莲总感觉脚里像扎了根刺,走路只能用脚跟,撇着脚一步一挪的慢慢走。和莲再也不能抬脚就跑了。

看着和莲能下地走路了,王韩氏将一副水桶放在和莲面前。

去村里水井挑水去吧!别总在家闲着,俺家可养不起大小姐哦!王韩氏也许上辈子跟和莲有仇,这辈子来虐待和莲。

和莲挑着水桶趔趔趄趄来到村里的井边。高高的井台有些湿滑,和莲歪歪扭扭的上到井台上,刚要拴桶打水脚下一滑,水桶掉进了井里。和莲摔得腿也疼脚也疼,井太深水桶又够不上来。想起回家还是要被婆婆骂,和莲坐在井边哭了起来。

大奶奶!怎么了?为嘛哭。看着坐在井边哭泣的和莲,尚时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时久!俺脚疼;俺挑不动水,水桶还掉井里了。时久!你带俺回三叔家吧。和莲看见了尚时久哭的更厉害了。

大奶奶!你别哭,我帮你把水桶捞上来。尚时久放下背着的包裹帮和莲捞

起了水桶。

大奶奶!你脚怎么了?尚时久看见和莲变形的脚有些惊呆了。

婆婆把俺脚趾头都掰断了,把俺的脚裹成这个样了,走路都不稳还疼。如今的和莲把尚时久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诶哟!你看看你看看,这老奶奶这是干什么嘛?大奶奶,别哭了,我先背你回家吧,一会我再帮你挑水。看见和莲可怜的样子,尚时久也哭了起来。

时久!俺求你了,把俺带回三叔家吧。和莲坐在井边把头埋在支起的腿上,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已经上不来气了。

大奶奶!我把你带回去,你三叔不会同意,你婆婆家也不会让的。尚时久有太多的无奈,爹妈不管孩子,婆婆虐待儿媳,自己是外姓人如何能管了别人家里的事情啊。

大奶奶!我去满洲国刚回来,我是特意来看你,告诉你一声;我看见你爹,你小弟,你娘还有你公公,你丈夫,他们都挺好的;他们让我给你带好了,你公公带着你丈夫也要马上回来看你了。尚时久还在劝着哭得伤心的和莲。

他们都好!俺不好,到现在丈夫长得什么样,俺都没见过。俺不认识他——悲恸欲绝的和莲没等话说完已经昏倒在井边。

人生就是这样,苦不苦的都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要干活,干活累不死人。不过,把活干完了还要受气。那也是一种苦难。

和莲将倭瓜花采回来,裹上面在煎饼熬子上烙熟了,装在盘子里准备着晚饭,又把倭瓜杆去皮拌盘凉菜。王韩氏看着和莲忙活着做饭,自己的嘴又开始闲不住的唠叨起来。

村里赵家的媳妇嫁过来,娘家陪送的嫁妆不说,还陪送了十几亩地。陪送的梨木柜子真招人喜欢啊!只要王韩氏坐着嘴就不会闲着。

和莲看了一眼王韩氏低着头装着没听见,继续干着厨房里的活。和莲心里很明白,王韩氏的话是说给自己听。和莲已经厌烦了王韩氏说话总是敲敲打打的语气。

和莲一直梳着“假半毛”发式,头发都向后梳,头帘留一绺,往耳后一抿,在耳后形成个坠。看见陌生的事物和莲依旧会愣愣的捋着那绺头发往耳后一抿。

早上,和莲将梳掉下的头发留下卷成团,塞在墙缝里攒着,等着来换针线的货郎来换些针线用。

村里响起了货郎的拨浪鼓声。和莲急忙进屋去找自己攒下的长头发,墙缝里的头发都没了影。和莲想想只能是自己的小姑子,典培的妹妹拿走换针线去了。和莲也没在意转身又去干那些一辈子都干不完的家务活去了。

王典培的妹妹是个没有名字的女孩。辈分大的叫她“二姑娘”,辈分小的叫她“二奶奶”,和莲叫她“二妹妹”。二姑娘只比和莲小一岁,脾气却跟他娘一样大。王韩氏说东;二姑娘已经干到了东土大唐,王韩氏说西;二姑娘就能冲到西天如来佛祖面前。

二姑娘梳着到腰际的大辫子。因为,额头很窄只能留着像秋天茅草的头帘。二姑娘总爱歪着头观察和莲,瞪大的眼睛总想把和莲吞下的样子。二姑娘年纪不大,却有张不气死人不说话的嘴。

晚上,和莲想把洗完的衣服缝一缝。和莲来到了二姑娘的房间借针,看见二姑娘也在做活。

好妹妹!等你干完活把针借俺用一下呗!和莲很客气甚至是有些恳求的语气。

俺没有针!你用针,你就自己换去呗。二姑娘头都不抬给了和莲一句。

俺攒的头发都被你拿走了!俺拿什么换?和莲有些生气的说道。

谁拿你的破玩意!谁看见了?谁证明?二姑娘终于抬起了头将手里的针线活摔在炕上站了起来,想要把和莲一口吞了的样子。

在红口白牙的撒谎!瞪眼睛跟俺说话,俺就把你嘴打歪,你信不信。和莲要是上来倔脾气,那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王韩氏听见两个人吵了起来领着小儿子王木培进屋就要打和莲,和莲抄起了剪刀跳上炕喊着;你们再欺负俺,俺就死。俺爹回来俺看你们咋办,俺不是你们老王家的人,俺明天就走。

王韩氏看着二姑娘跟小儿子王木培,三个人都愣住了。和莲的裹脚走路都不稳,怎么就能一下蹦到炕上的?

和莲!好闺女啊,听娘话,快放下剪子,娘打她。王韩氏没使劲的在二姑娘后背假装拍打了两下。

王韩氏不能不害怕,穷乡僻壤娶个媳妇不容易。真要是闹出人命来,张家是不会答应的,丈夫回来也不会答应的。四乡八邻的知道自己家的名声也臭了。自己还有女儿,谁敢娶。自己还有儿子,谁敢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