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凤霞对上茹玥的眼睛，茹玥对着她坚定点头。
关凤霞扯住衣服的手渐渐放开：
“唉！其实以前我在我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姑娘，谁知道到了京城，处处给人比下去，我就没有了信心，不知道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茹老板，你放心，既然你相信我，我一定要给你做好，一定要！”
茹玥拍拍她：“没事，慢慢来，反正你要记住，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亿万富婆的。”
“好！我记住，亿……亿万？！亿万是多少？”
“就是一后面有八个零。”
关凤霞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觉得特别好笑：“……嗐！我现在一都还没有呢。”
“都会有的，努力就有。”
“好！我努力！”
仔细看关凤霞，不丑，眼睛还挺大，就是被岁月蹉跎得脸色浮肿、蜡黄，头发散乱，整个人的精气神自然不会好看。
但是现在她是了无牵挂的人，一下子有了事做，便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当天就留在旗舰店里不走了，还跟着蒋阿菜学习整理熨烫衣服，把蒋阿菜的活给接上手了。
正好茹玥要找蒋阿菜谈话，就找了个要买菜的借口，把蒋阿菜带了出去。
两人往首长公寓方向回去。
茹玥板着脸：“蒋阿姨，我交代你的工作，你却没有完成，你是有什么想法呢？”
蒋阿菜吓了一跳，紧走几步，仰着头看茹玥：“啊？老板，我，我哪样没有完成？你给我说说，我马上去做完。”
茹玥站住脚：“我不是让你给我老爸织一件毛衣，给你自己也织一件的吗？你怎么给他织了一身？”
“这个……”蒋阿菜抬手掖头发，摸脸，很是紧张：“我瞧着那绒线好，又细又软，他一个男人，还是做重要工作的，我……我反正有得穿，就，就先给他织……”
重要工作？
茹玥憋住笑，她家老爸那种低层公务员的零碎事，怎么成重要工作了？
这也太抬举她家老父亲了。
但是，绝大多数的好感情，就是从女人对男人的盲目崇拜开始的。
茹玥：“那蒋阿姨，你这样做……要是我爸穿习惯了这种又细又软的衣服怎么办？你给他织一辈子？”
蒋阿菜越发低头：“……嘿嘿嘿，要是你们用得着我，我，我都是可以的嘛，只要你们叫我一声，我给织。”
“这样啊……这不太好，我最近正准备给他找个老伴呢，要是让别的阿姨给知道了，会误会的。”
蒋阿菜猛抬头看了看茹玥，又再次低头：“啊，啊，这样啊，是……是吗？那，那你们……找好了吗？要是找好了，那以后我不织了，一定不织了。”
茹玥背着手，一本正经：
“正在说呢，还没回应。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老爸，毕竟我老爸很平凡，没啥拿得出手的，工资嘛，也就五十来块钱，身边还有个小女儿要养活，他这人性子又特别面团，就是那种，啊，别人找他说几句好话，他就能把工资全部借给人的那种，这对于那些个精打细算的阿姨来说，实在不是过日子的最佳选择啊。”
蒋阿菜人站在路边上，别开头没看茹玥，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两只手：
“哎呀，老板怎么能那么说茹同志呢？茹同志多好的人啊，五十块是很高的工钱咯，要是在咱们乡下赚工分那会儿，一个全工分的男人一年也不一定能挣一百呢！他五十，是多么高级的干部啊！有小女儿养不是好事吗？女儿围着身边多好啊！
要是我有个小女儿，养她一辈子都愿意啊，至于说性子……嗐，茹同志他那不是面团，他就是善心！茹老板，这年头，善心肠多好啊，善心肠的人不做坏事，总归是睡得安稳吃得安稳的呀，你……别担心，茹同志那样的，要找起老伴来，容易得很，一定会找到好老伴的。”
茹玥努力憋笑，还假意用不耐烦的口气说：
“也就亏得你把他说那么好，但我知道，你也就是客气话，要是找你来做这个老伴，你能愿意吗？”
蒋阿菜就很不好意思地抬头陪笑：
“哈哈哈，老板看你这说的，茹同志哪儿能看得上我，我还真不是客气话，我真觉得茹同志不错的，就是我这种……乡下穷鬼，可配不上他，老板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哈哈哈。”
茹玥歪着头看她的脸：“蒋阿姨，要是我没开玩笑呢？我正经问你一声，你真觉得我爸这人好吗？你跟他过下半辈子，愿意吗？”
蒋阿菜紧张起来，老脸都红了：“啊？你，不是，老板，咱不带这样的，咱不开这种玩笑哈。”
“我说了，我不开玩笑，我现在是正经地问你呢。你知道的，我是我爸的侄女，六岁他开始养的我，我原先的伯母呢，真的黑心肠，烂到根的那种黑，离了婚还去做犯法的事，现在罪有应得的去劳改了，对茹新也不好，所以这些关系你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你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你自己的意愿。你愿意跟我爸结婚不？”
可把蒋阿菜惊讶着了。
她整个人就瞪着眼，呆呆地看着茹玥。
茹玥微笑：“我说真的，而且，也是我爸让我来问的。前些日子就想问了，这不是忙嘛，才拖到今天，我知道这挺突然的，但是也不算奇怪，你丧偶，我爸离异，再婚都是正常的。要不，你考虑一下，我在这里呆三天，回松虞前，你给我个答复，行不？”
蒋阿菜依然张着嘴，没出声。
茹玥挽住她胳膊，拉着她往回走：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你愿意，你有什么条件，你跟我说，只要是合理的，我都跟我爸商量着来办；要是你不愿意，你也千万不要有顾虑，我们还是老板和员工，就是过段时间我给你和林笑找间宿舍，省得下次你看见我爸不好意思，哈哈哈，真的没什么的，很正常的事哈。”
蒋阿菜一脸惊诧、一言不发地被茹玥拉着走。
从服装店到首长公寓，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等坐着公寓电梯到五楼的时候，蒋阿菜顿住脚：“老板，你不会看不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