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和蒋阿菜相互看看，一边应着，一边有点不开心。
林笑：“真不舍得你走，你在我有主心骨，你一说走我就心慌慌的。老板啊，你不是说，这个店是你第一个专卖店吗？茹新妹妹又是才开始在沪上读书，老板你就不能在这儿多呆几天吗？”
“嗐！专卖店啊，妹妹啊，你们几个啊，哪有我对象重要呢，我要回去看我对象了，看我对象，看我对象！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茹玥这么大方地说出来，另外两人笑得不行，但也不好意思留她。
林笑：“哎哟，知道你和对象感情好，那老板你去换衣服吧，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向你汇报的。”
“是向江总汇报。他搞不定的，再汇总起来找我，接下来我要盯家里的房子装修，不是常常在厂里的。”
“好的吧，就是……不太习惯呢。”林笑应是应了，但笑容马上收敛了，眼神有点呆。
茹玥马上想到了林笑的心理状态。
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事，林笑是有点创伤性应激障碍的，这种精神创伤，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只能身边的人多关心，多体谅。
茹玥往试衣间的脚步就顿了顿，耐心解释：“江总和我父亲差不多年纪，人非常好，非常正直的，如果你觉得讲电话讲不清，也可以写信的，只要把工作上的事交代清楚就可以，不拘形式的。”
“哎！”
这次，林笑响亮地应了。
她看着茹玥走进了试衣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回头，看见蒋阿菜正担心地看着她，她努力笑了笑：“我没事。我就是……有时候我想到之前的事，心里难受得火烧火燎的，真想死掉算了，但是每每看见我们老板这么用心地帮我，理解我，为我想，你又对我这么好，我的心里就会慢慢缓下来，我真的……真的是因为你们，才努力活下来。”
蒋阿菜眼圈不禁也红了，揽住她肩：“要好好活着，咱就当是为了老板的这份好心，咱也该好好活着。”
“嗯，我知道，有顾客在往咱们店来了，快，擦掉眼泪，我这样，好看吗，高雅吗？”
“好看，高雅！”
“欢迎光临！”
茹玥在试衣间脱下身上的大红色西装套裙，青果领，领边上别一朵同色小花，非常别致。
这也是店里的衣服，今天开业，她帮忙扮演了一会儿礼仪小姐，所以穿得喜庆一些。
而换上的，是从老家带着的旧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衬衫，一件老气横秋的咖啡色宽松外套，连裤子也是特别土气的大裤裆工装裤。
因为一会儿她是一个人坐长途车，所以实在没必要打扮得太出众，那样容易招人眼也招事。
衣服换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外头林笑响亮地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这是有顾客进来了。
茹玥嘴角勾了勾，这个专卖店只是刚开始，以后她要在全国铺开，也要建立品牌矩阵，不管什么类型的客户，她都要拿下。
边想边换，等把油光水滑的高跟皮鞋脱下，换上毫不起眼的黑布鞋，她就从时尚女强人变成了小城土肥圆。
茹玥身上背个旧的帆布包包，手里拎着西装套裙一出来，就看见有一对男女在衬衫陈列柜那边看衣服，女的背影特别娇小，但头似乎特别大，背着个上面印两大字“上海”的人造革包包，身高只到男的肩膀处，男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头发后面沾了些白色的灰，衣服领子皱巴巴，看着有点邋遢。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会买贵衣服的。
但林笑双手交叠在小腹处，体态端庄地陪在这两人的一米外，微笑。
说了要锻炼林笑他们面对各种顾客的应变能力的，茹玥就假装是顾客，拎着手里的衣服走到林笑那边：“哎，同志，这也太贵了，一套衣服三百多块，你们抢钱啊，便宜点！”
林笑眼里含着笑，接过衣服，说话轻声细语：
“同志，这套衣服的面料不但是全羊毛的，还是进口的，而且这套衣服是限量版，我们的制版师傅总共只做了两件，一件大码一件小码，您试穿的这个是小码，也就是说，这个款式合您身材穿的，在整个服装市场上，独此一件。
这样的衣服，不管是出席重要场合，还是当结婚礼服穿，都是可以的。物以稀为贵嘛，所以这套衣服在价格方面是定价略高的，但这样的衣服，您穿十年都不会过时，还是很合算的。当然，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再看看别的吧？”
林笑不管是态度还是语言，都应对得很得体。
茹玥本来就不是真的找茬，这会儿又有别的顾客，便赞赏地对她眨眨眼：“那好吧，我再去别的店里看看。”
“好的，就是我们店今天开业，在这三天买的话，可以打八八折。”
“哦，好的。”
“您走好，欢迎您再次光临。”
林笑对着茹玥鞠躬，茹玥偷偷地给她翘了翘大拇指。
正准备走，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哟，那不是咱松虞的个体户茹玥茹老板吗，这是怎么了，买不起，溜走了？”
茹玥回头一看，就见肖劲海一手插裤袋，一手拿着一张茹玥店里的优惠券，站在一个塑料女模特旁边，看向茹玥的眼里是说不出的恼恨。
挺意外啊，沪上这么大，竟然还能在一个店里遇见。
但这种恼恨，茹玥很不解：话说去年不是你肖劲海跑到我门上骂了我吗，怎么反倒是你肖劲海总是对我如此仇视？而且今天我都没看见你，那咱们相忘于江湖不好吗？你这还非要招惹我一下，什么意思，欠骂？
肯定是欠骂没错了！
茹玥便抿了抿嘴，瞄一眼肖劲海身后的女人。
女人从正面看要比从背影看和谐些，因为一张脸还挺好……真的有五分像茹玥，但只是脸架子比较像，眼睛都嘴巴并没有茹玥那样精致。
此时，因为肖劲海的问话，女人的头微微侧着，看了看茹玥，就把手里的一条裙子放下了，走到肖劲海身边问着：“她是谁？”
肖劲海嘴角抽了抽：“一个乡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