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了公寓。

说是老公寓，但这楼是以前的F国商人建造的，外观带有西班牙风格，里头也不含糊，还是带电梯的。

总共五层楼，五六十户人家，楼下还建了小花园，楼上每户都有大阳台，是很清幽雅致的所在。

李英进了电梯还和茹玥说：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会用电梯，一走进这个盒子，就吓得不敢动，那个卖房子的人就一直看我，应该是觉得我这种穷酸不会买，后来你杨大哥来了，那个人脸色才好看些。”

杨建设拍了拍别在腰带上的BB机：

“因为有这个，晓得伐？现在的人和以前的人不好比了，以前天天说我们是红又专，或者是贫下，就很有面子，现在得看你有没有关系、有没有路子、有没有钱、我这个就是门面！”

茹玥心里是很感慨的。

确实是这样，经济的开放，带来的社会风气渐渐自然会不一样。

但茹玥还是趁机提醒了杨建设一下：

“别人这么看重门面那是别人的事，但我们自己心里要有底线。钱要赚，门面要装，但为人重信誉，产品重质量才是最重要的，对待客户更不能嫌贫爱富。有的人爱装门面，有的人也是不在乎外表的，只有我们自己保持平常心，才不至于打了眼。”

杨建设擦着鼻子笑：“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那样。”

茹玥看了看他梳得油光水滑的头，不禁又说了他一句：“大哥，我还真怕你会那样，毕竟谁都没有你那么爱把BB机挂那么显眼嘛！”

李英在一旁笑得不行：“对对对，妹子说得对，天天的不离手，还非要别在腰上，为了别这个机子，裤腰带都要我给他买最好的，谁都没他那个机子亲。”

茹玥：“比你这个老婆还亲？”

李英：“呵呵，比他亲儿子还亲！”

杨建设被两个女同志说得不好意思，笑着抗议：“我哪有！那它贵嘛！”

茹玥怕自己太严厉了，又给他一点期望：“嗯，你没有，等你以后有了大哥大，你的BB机就好丢角落了，说起来这些东西虽然贵，但还是比不上亲老婆亲儿子的哈，有钱就能换，但老婆儿子是绝不能换的，对吧？”

杨建设看看李英，低喊起来：“当然啦，别说那些啦，我怎么会呢，我也不敢！”

李英现在可不一样了，瞪了杨建设一眼：“你敢不敢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那样做，咱妹子肯定站我这边！”

“对！”茹玥趁机表明态度：“嫂子，要是杨大哥有一天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和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杨建设笑着给自己解围：“哎嘿嘿，你们女同志真难搞啊，非说那些没有的事，到了到了，不说了啊！”

茹玥走出电梯，看见的是宽大的公共电梯大厅。

这和老家小县城那种老公房完全没法比啊。

茹玥这才转移了话题：“真不错。这种西式建筑，连公用电梯出入间都这么大，敞亮。我们是哪一间？”

正问着呢，电梯边的一间公寓就开了门：“茹老板！”

声音很响亮愉悦。

茹玥转头一看，是林笑。

但才几天不见，林笑整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米色的长袖连衣裙，使她看起来温柔而高雅，头发上绑着一条丝带作为装饰，很好地遮盖了她那因为缺乏营养而枯黄稀少的头发，看起来洋气不少。

皮肤虽然还有些黄，但是因为装了假牙齿，整个脸饱满起来，面容清丽。

要不是声音是她，茹玥都不敢认了，这装扮，妥妥的一个沪上名媛嘛。

“哎呀，林笑，你真漂亮！”茹玥走过去拉住她，继续看。

林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这都是按照你送来的书和衣服，在试着搭配呢，你说得真对，要多看书，多学习，多实践，我越看那些书，越觉得自己要学的太多了，穿衣打扮竟然真的是门学问，我以前啥也不懂，现在得努力地学。”

李英也过来赞叹：“真好看，这个裙子我刚给你拿来的时候，看着不起眼，没想到你这么一穿，能这么好看的。”

林笑看了一眼李英身后的杨建设，身体往屋里缩了缩：“还得多谢李英姐呢，幸亏你带我去装了牙齿，我现在吃东西和说话都好多了……大家进屋说话吧，蒋阿姨知道今天老板要来，煮了秋梨汤。”

李英冲杨建设挥挥手：“老杨，你去帮她们再买点米吧，我瞧着快吃完了。”

杨建设就走了。

李英趁着林笑往屋里喊蒋阿菜盛汤，小声给茹玥解释：“林笑看见高大些的男同志还是有点怕，我一般都是让你杨大哥在外面的。”

“嗯，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就知道交待给你是妥当的。”

屋里收拾得非常干净。

原先那户人家因为是出国才卖的房子，所以屋里还留着好多家具。

虽然款式比较老，但那户人家家庭条件好，家具都是好木材好漆水，被蒋阿菜擦得油光水滑，看起来另有一番老家具的岁月之美。

林笑和蒋阿菜把几碗甜羹拿到客厅的红木圆桌上放好。

蒋阿菜身上穿的也干净朴素，脸色红润，很精神。

她擦着手站在一边看茹玥：“茹老板，你可来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哦，好啊，蒋阿姨你坐下说。”茹玥舀一口秋梨汤，对着蒋阿菜笑得甜甜的。

蒋阿菜没坐，擦完手又擦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我就是想谢谢你。以前在乡下，住在我男人家的老房子里，然后……不是我男人没了嘛，他兄弟就说我一个人，住不了那半边房子，硬是叫我把分给我的一半屋子让出去，要我住猪棚……我，我以后要靠他们的儿子，住猪棚我也不敢出声，可现在，我竟然来了沪上，还住这么好的房子，真的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我跟着林笑，每天吃的白米饭，每顿饭都要有菜有肉，李英妹子说，都是你交待的，这些都是预支的工资，是我们自己的钱，只管用……我……茹老板，真的很谢谢你，我觉得我现在过得才像个人，跟笑笑住着，我也算有个家……真的……太好了！”

终于，蒋阿菜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