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 这人是我祖先吗?”有莘衍自己身世的传说都是从姬月这听到的,他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什么,家中更是没有什么族谱, 别说族谱,他家里没有任何古老的玩意,要是有的话, 他会马上卖了, 给他妈和他换一套好点的房子。

“你跟她一个姓, 总归有点关系, 让我们静待谜题解开的那一刻吧。”姬月在三人之中,显得尤为镇定,她偶尔会望一眼头顶的天空, 心中计算一下时辰。

夜晚是孤独的人最难熬的时候, 即使编织出了美好的梦境来欺骗自己,可总有寂寞的时候,夜深人静之下, 那些不愿面对的真相,会像猛兽一样,撕开这个虚假的面具。

楮墨用自带的大脑处理了多张高糊照片后, 终于再脑海中勉强拼凑出涂山苗苗的大致相貌。

九尾狐一族在人间的化身多用涂山姓氏, 当年大禹的妻子就是出自九尾灵狐一族, 末代君主夏桀的王后妺喜又是九尾狐混血, 夏王朝千百年来,都与九尾狐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起于九尾灵狐,终于九尾灵狐。

如果有莘衍的身份是皇子, 那么涂山苗苗会不会是某位妃子?

“你结婚了吗?”楮墨手上继续查看着涂山苗苗仅有的资料。

“谁?我?肯定没有啊, 大学没毕业, 不对,主要是还没女朋友。”有莘衍越说越郁闷,这个骗子,假冒女神的身份把他骗过来,被他逮着了,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谁问你现实了,你现在的身份,有没有妃子、情侣什么的?”

没等有莘衍回答,姬月率先开口。

“不应该有,夏桀并没有后代,大夏朝后继无人,有莘衍这个身份是胡乱安插的,为什么要假造这么个身份,我猜测,有点含恨而终、力挽狂澜的意思。”

姬月不擅长排列一些亲属关系,有莘衍这个身份的推理过程,几乎耗尽了她的脑细胞。

“当大夏王朝没有继承人的时候,按照血缘,可以从母族过继一个过来,夏王朝有一半有莘氏的血统,从有莘氏过继一个过来,合情合理,只要有了合法的继承人,对于夏王朝来说,就如同重新拥有了希望,现实中没有实现,在这个千年古城的幻影中,总要奋力满足自己的愿望。”

楮墨的注意力在此时,终于从涂山氏上转移了过来。

他因为看到九尾狐,目标一直在妺喜身上,就算不是她,也应该是和九尾狐有关系的人,所以他的关注点是涂山苗苗。

而姬月的表现,却是暂时排除九尾狐,倾向于大夏王朝的直接统治者。

只有真正的统治者,才会弄出来一个王位继承人。

“是夏桀?”

“不好说,不能排除也不能确定,不过,涂山苗苗还是要注意一下,不如你们去找找她。”

有莘衍在听完姬月的解释后,犹如晴天霹雳,他后知后觉地询问。

“我们这是进了一个幻境?被人安排了身份?我们得按剧本演吗,不演会怎么样?惩罚是杀人吗,杀掉我们。”

说着还用双手勒住脖子,做出被人勒死的模样。

“你的猜测全对,所以在这里要小心一点哦。”姬月回答问题的同时,不忘吓唬有莘衍,“还可能会有各种异化的怪兽出现,年轻人要小心啊。”

有莘衍胆子不小,并没有被吓到,在接受完所有信息后,他的思路完全回到了正规。

“我女神,就是涂山苗苗也可能会骗进来了对吗?我要去找她!”

将涂山苗苗当作嫌疑人之一的楮墨面露疑惑盯着有莘衍。

“你不是被她的微信叫来的吗?怎么说,她也不该是被害人吧。”

有莘衍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的女神,当即顶撞上司。

“微信肯定是伪造的,冒充她的人发的,她没进来最好,如果进来了,肯定是被骗进来的。”

有莘衍执着又坚毅,深信女神绝对不会害人。

楮墨将手机还给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哦,那你快去找吧,万一她被骗进来正在等着你拯救呢。”

有莘衍接过手机就准备去英雄救美,只是他不知道美在哪儿。

“她会在哪儿呢?”有莘衍很没骨气地求教楮墨,“我虽然进来几天了,可是没见到过可疑的人,我差点就以为只有自己是穿越来的。”

“你觉得我知道她在哪儿?”楮墨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有莘衍是真的有勇无谋啊。

“大概嘛,推测,你说几个可疑的地方,我去跑腿。”有莘衍厚颜无耻地攀上楮墨的胳膊,他既没有强大的推理能力,也没好好学历史,实在不知道在历史上,大夏朝究竟发生过什么。

“去太庙看看,供奉列祖列宗的地方,或者去供奉神明的庙宇,如果她真的进来,不会是无名小卒,多半也是有某种身份。”

楮墨报出一个位置,有莘衍听到后一溜烟就跑了。

“你不去吗?”姬月问道。

楮墨举起一只手,替姬月挡住灼眼的烈日,他看着姬月耳边的碎发,一直烦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着急让我离开,要去私会谁?”

姬月赶人的手法不高明,极容易被看穿,而楮墨又偏偏不按照她的心意行事,不止如此,还要反问。

姬月深深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会配合我。”

“这里危险,有可能会冒出怪兽,我害怕,不能和你分开。”楮墨加入了一点演技,表情显得有些委屈,仿佛真的害怕,和刚才训斥有莘衍的,简直不是一个人。

“我要去见妺喜。”姬月也掩饰,直接说了出来。

“见她?不是暂时排除她了吗?”在楮墨的记忆里,姬月和妺喜没多少交情,顶多见过一两面。

“就当时千年的故人见最后一面吧,这个城池消失后,妺喜也会消失,我有个问题要问她。”

楮墨最终还是被姬月赶走,去调查整个城池中有多少像他们一样被拉进来的活人,若是打起来,得保证这部分人的安全。

楮墨望着姬月离去的身影,总觉得这一幕曾经发生过,就是这个地点,这个时间。

他立刻用手指点了一下太阳穴,一道黑气没了进去。

妺喜仍旧守在大池边,仿佛一个武士,不少人以为妺喜相貌艳丽,就是个娇艳的性感美女,其实妺喜喜好男装,佩剑带冠,剑术能和夏桀过几招,会质问为什么一个男人能娶多个老婆,而一个女人不能嫁多个男人,学识渊博,杀伐果断,在夏桀沉默美色的时候,可代替夏桀上朝议事。

这样一个女人,本应该和夏桀背道而驰,姬月想不明白,是什么让她爱上了这个完全不符合标准的男人。

是什么,让她千年如一日地守在夏桀身旁,看着他与其他女人**。

姬月站在层层帷帐之外,被风吹起的帷帐仿佛裂了个大口子,整个世界只剩下姬月、妺喜两人。

她们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个几个世纪。

妺喜的眼中看不出悲喜,她与姬月相视而立,彼此眼中都是说不清的情愫。

姬月抬起一只手,对妺喜招了招,没有任何声音,姬月遥远的身影仿佛是虚幻的。

妺喜侧头看向身后的夏桀,他沉浸在肉/体的享乐之中,对妺喜毫无察觉。

妺喜扶着佩剑,一步步向姬月走来,在距离一米的地方停下,而后对着姬月弯下腰肢。

“神君。”妺喜的声音干瘪而苦涩,仿佛见到了亲人,又仿佛遇到了索命的无常。

“我还以为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姬月望着这个本该意气风发的女人,她历来优雅惯了,却在应龙面前失态,上次见应龙时,就是她最潦倒、颓废的时候,三步一跪,跪到应龙府山。

这次,她虽然保持住了外表的体面,可姬月却看到了她那满是伤疤的灵魂。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姬月想要最后一次成全她。

“您是来杀他的吗?”妺喜的嗓子几乎是沙哑状态,她喉咙发紧,肩膀紧张地收缩着。

千年前就该死去的人和城池,原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包括妺喜,包括夏桀。

“这里存在多久了?”

妺喜脸色紧绷,姬月对她而言,就是一把索命的利剑,这把利剑此刻正悬挂在她的头顶,虽然恐惧,却不得不面对。

“很久,我和大王身死后,便失去意识,等再次睁开双眼,我们都回到了这里,仿佛从前一样,大王什么都不记得,每日饮酒作乐,其他人也仿佛失去记忆一样,我们日复一日地按照曾经的日子活着,我数不清多久了,可能几十年。”

“几十年,你们都没踏出过这座城池,就没人怀疑?”

“他们就像是木偶,没有思想,仿佛、仿佛一个个傀儡。”

“夏桀呢,他也是傀儡吗?”

妺喜脸色煞白,仿佛在用极大的力气稳定情绪,她用力咽下口水。

“是,他也是,记忆和状态停留在叛贼攻进夏都城之前,从不会考虑其他问题,每日只是享乐。”

“那你是怎么看上一个不思进取、贪图享乐的男人的?”

姬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妺喜对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她知道夏桀的品行,却清楚地沉沦,她并没有受到蒙蔽,或者说夏桀在她面前根本不屑伪装,而她却一头栽了进去。

“我、喜欢一个人,不会在意这些。”妺喜低垂着头,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没有焦点,只是无处安放。

姬月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脸色严肃,带上几分威严,对妺喜的训斥,话到嘴边,马上就要宣之于口。

妺喜却出乎她的意料地再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十三岁,当时他率领大军攻打有施氏,高坐于骏马之上,气吞山海的气势,天地之间无可比拟,我是九尾狐混血,不被九尾灵狐一族所接纳,从小长在人族中间,有施兵败求和,他们献出牛羊、马匹和女人,其中包括我。”

妺喜被九尾灵狐一族所排斥,母亲早亡,跟着有施氏长大,又因为她是不是冒出来的狐狸耳朵,而被人族厌恶。

她天生世运不济,没有继承九尾狐一族任何法力,生为半妖,也远不如其他半妖活得自在,她顶着有施氏的名号,没有享受富贵生活,反而被推出来做了献祭品。

十三岁的妺喜心中都是恨意,她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和人族苟合,这让她无法修习妖术,她恨这个人族的父亲,没有保护任何人的能力,只能屈膝臣服,她更狠这个攻打有施氏的暴君,他杀了那么多族人,还要掠夺她的自由。

十三岁的妺喜并不懂得掩盖情绪,她发疯一样摔打着宫殿内所有物品,她不停地撕毁绢帛,甚至要一把火把宫殿烧了。

在大火燃起的那一天,妺喜被夏桀拎出即将坍塌的房屋。

妺喜被摔倒地上,她想,这个暴君一定会杀了她。

夏桀的身影仍旧比她高出一截,即使在妺喜成人后,她也没能超过夏桀的身高。

她看着熊熊烈火,心里扬起一股难得的痛快,她的人生仿佛是被撕碎了一般,毁灭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将它们全部撕碎,她就能获得愉悦。

夏桀矗立在妺喜身侧,目光落在被烈火吞噬的宫殿上,脸上出现残忍又兴奋的快感,他想他终于遇到了同类。

这个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的女娃娃,有着和他一样的癖好。

隔日,夏桀派人送来大批绢帛,供妺喜玩乐,用玉石建造华贵的琼室,供妺喜享乐,看着她将百姓费尽心血制成的绢帛撕成碎片,看着她将珍宝玉石砸向地面。

妺喜和夏桀就像是两株缠绕在一起的毒藤,通过散发毒素获得快感,在这个过程中,妺喜爱上了这个能够给与她快乐的毒药。

她和所有人一样,只在这一件件事情中,看出独宠两个字,她以为这就是爱情,有个男人无条件地宠爱着她,即使她捅出天大的篓子,也没有一声训斥,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无声地为她拍手叫好。

可事实上,她也不过是夏桀用来取乐的工具,夏桀对她特殊,只是认为她的疯狂和他一样,一旦她变成正常人,就会和其他人别无二致。

“我开始上朝议事,看到大厦将倾,我试图改变,这引来大王的不满,□□、压迫,他不在乎是否会灭亡,我看不懂他。”

妺喜在很长一段时间把持了朝政,可她只是推到台前的执行者,下达命令那个人,始终是夏桀。

他在酒池肉林之中,操控着大夏朝。

姬月透过层层帷幔,看到远方的夏桀,他自始至终没有向这边看一眼。

复杂、癫狂的男人。

“去跟他道别吧,千年前就该安息了,徒留在世间,困于一隅之地,凭借执念强撑下来,未必能真心欢喜。”

妺喜安静地听完,似乎在听一场宣判,她在沉默良久之后,缓缓地点头。

大池四周的帷幔,在享乐时,是烘托氛围的暧昧道具,在灭亡时,是高悬的千尺白绫,昭示着这群享乐之人的终结。

姬月望着妺喜残缺不全、模模糊糊乱成一团的影子,可怜这个被命运裹挟而行的女人,气愤于她未选择反抗,而是同流合污。

妺喜不知对夏桀说了些什么,她占用的时间不长,很快便走了出来。

她行色匆匆,眼中透露着绝望,不是对于死亡的绝望,而是临死之前,也没有得到心爱之人特殊的关爱。

姬月不能冒然杀害古城中的人,可如果是对方情愿的话,对这座城池的影响会降到最低。

她与妺喜行至一处偏僻之地,准备给她个痛快,金斧黄钺握在手中,其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名字,很快,就会多一个妺喜。

金斧黄钺高高扬起,在炙热的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让人不可直视。

妺喜闭上双眼,等候着末日终结。

金斧黄钺落到妺喜脖颈之上,下一刻就要砍断她纤细的脖子。

妺喜的后颈上,突如其来隆起一个大包,像是长了一个瘤子,瘤子增长速度极快,顷刻间变成一只粗糙的兽手。

姬月困惑之余,手里利刃毫不犹豫地切向那只手。

阳光下,妺喜的影子逐渐被一个虎身长毛的怪物所取代。

“梼杌?”

姬月的金斧黄钺被梼杌的虎爪挡了下来。

梼杌向后窜去,拉开危险距离,拱起身子,前爪匍匐在地,做出攻击姿势。

梼杌在四大凶兽中最没有存在感,比起饕餮的知名度,简直是差了几个数量级,又楞又憨,不像混沌一心作恶,也不像穷奇是个墙头草,在各大战役之中,梼杌杀敌无数,祸害过的人族数以千计,可就是没什么记忆点,以至于姬月常常把他给忘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向神隐的梼杌,为什么会附身在妺喜身上?

“梼杌兄弟,你怎么在哪儿?”姬月将金斧黄钺收回,目光在梼杌身上巡视,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将半妖九尾狐和凶兽梼杌联系在一起。

梼杌呲着牙,露出一排狰狞的牙齿,对姬月发出警告的怒吼。

“呦呵,还不会说话呢?这都多少年呢,还是个哑巴。”姬月从前就没见梼杌说过话,只以为是他这只兽高冷,不屑于与她交流。

就在姬月以为对方是会兽语时,梼杌说了句人话。

“你不能杀妺喜。”

“嗯?你说不能就不能……还是有什么隐情,说出来听听。”姬月硬生生拐了个弯,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得耐心。

“妺喜的身体里背负她自己以及整个夏都城惨死冤魂的戾气,她的状态比你想象的不稳定得多,千年古城拔地而起,她是城池的所有者,可以控制城池中的一切,外表的平静只是假象,一旦刺激到她,城池中的一切都会被她吞噬,你和我都逃不出去。”

姬月没想到梼杌不但会说话,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这么长串的句子,说完不带喘气。、

“妺喜告诉我,她并不知道这座城是怎么来的。”姬月眼眸中倒映着梼杌的身影,“你知道的倒是挺详细,听起来你也是被困在这里,可是你在妺喜的身/体里,你不觉得奇怪了点。”

梼杌一直保持着伏击姿势,双眼紧盯着姬月。

“她是半妖,没有强大的妖力,她设下圈套,将我吞下才有了维持这座城池的能力。”

“我还真有点相信你说的了。”姬月慢吞吞地踱步走向梼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姬月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了。

“既然她依靠你而存活,那么你死了,她不是好对付多了吗?”

金斧黄钺随着姬月的声音,破空而来,梼杌的虎皮对上锋利的斧刃还是逊色了些,金斧黄钺在梼杌背部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扑哧扑哧往外冒。

“果然是垫底啊。”

姬月站在三步外,灵巧地操纵着金斧黄钺,每一击,都准确地砍在梼杌的薄弱处。

不过片刻,梼杌身上便鲜血淋淋。

“应龙!你也想死在里面吗?”梼杌狂怒,再次后退,地上滑出一道血迹。

“只要你死了,妺喜死了,这个城池就会消失,我就会出去,说起来,我还有些意外,这个城池真是她建造的?亏我还怀疑夏桀。”姬月勾唇笑了笑,“谢谢你啊,告诉我这个秘密,这是你兽生中做的最大一件好事了。”

梼杌看着这个笑容,只觉得恐怖,他原本以为应龙不会轻举妄动,可事实却是,她要杀他。

“你那么有信心你能逃得出去?妺喜发起疯来,会屠城,会把所有进入城池的人杀了。”

“都快死了,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

究竟是妺喜吞了梼杌,还是梼杌躲在妺喜身体里,尚未可知,即便梼杌说的是真的,他死后,妺喜会因为危机来临而发狂,姬月也有握把稳住妺喜。

这个城池之中,有她在乎的人,夏桀。

金斧黄钺又大了一圈,梼杌仿佛是被追着跑的丧家之犬,他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可斧刃还是密密麻麻追来。

梼杌终于发出一阵嘶吼,体型爆增,几乎要压倒半个夏王宫。

一头凶兽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城中。

姬月见状也不再客气,原地变身,化身成龙冲了上去。

正在城中排查是否还有人被困进来的楮墨,向夏王宫的方向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蓝天白云之下的王宫,古朴地仿佛一张油画。

他回过头,继续盘问眼前的妇人,“姓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