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童贯之怒
?现场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就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起来。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原本那些还在地上哀嚎着的童家护院们,都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视野当中,那一具如同慢动作回放一般慢慢栽倒在地的身体。
童玉大大的睁着眼睛,此时身体当中的疼痛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身体当中的生命力在飞速的流失着,他的眼睛看向有些阴沉的天空,眼神当中带着一丝对活着的眷恋——他明明不想死的!他拼命的想要直起身来,但是他发现,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想要抬起手去抓住些什么,却是刚刚抬起一点高度便重新无力的落了下去。
童玉,这位曾经叱咤整个汴梁城,让无数小市民闻之色变的东京四大衙内之一,当朝上柱国大将军童贯的唯一孙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大齐昌隆十二年的腊月里。
梁俊看着童玉渐渐的失去生机,虽然号称东京四大衙内,即便是曾经见识过无数死人的场景,但是平生第一次亲手杀人,而且杀的还是童贯的孙子,让他此时的脸色也是变得煞白不已,他哆哆嗦嗦的收回手,看着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把沾满了血的匕首,慌忙的将它仍在地上。
旁边那位唆使他杀人的人,看到梁俊的反应之后,眼神当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
“将明先生,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梁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经历当中脱离出来,他来到那个人的身边,轻声的问道。
“做了这么多,自然不能找到指认我们的把柄!”那位被梁俊称为“将明先生”的人看了一眼那些已经被吓呆了的童府护院们说道。
梁俊大脑显然已经停止了思考,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对着一直站在那里不言语的卢俊义努了努嘴,然后指了指那些护院们,卢俊义看到之后,心中叹息一声,这种脏活又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里,他一挺手中的长枪,对着那些个呆若木鸡的护院们刺了过去,那些护院们一来还未恢复战斗力,二来因为童衙内的死,他们心中有些六神无主,一身武艺发挥不出半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
“好了,接下来,我们就抓紧时间离开吧,不要被人看到我们出现在这里才好!”将明先生见梁俊全无往日的那份机灵,心中更是对他瞧不起,咳嗽了一声,对着众人说道。
听到他发话,梁俊如梦方醒,急忙附和一般的对着卢俊义等人招呼道,然后一行人飞快的离开了现场,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让童老将军知道他孙儿的死讯了!”远离了那满是尸体的院子之后,将明先生捻了捻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一脸奸诈的说道。
这位将明先生,便是王黼王将明,时任翰林侍读学士,历史上曾经被称为“北宋六贼”之一的男人,不得不说,有些人,即便是在不同的世界线上,他那奸诈的本性还是没有更改,而在这个时空,虽然王黼并没有达到原本历史上的高度,但依旧凭借着他的才智,在加上他那翰林侍读学士的官家近臣身份,成为某些人拉拢的心腹智囊。
“祸水东引吗?将明先生果然妙计!”梁俊这个时候终于从阴影当中暂时的走了出来,听到王黼的话之后,不由得大为赞叹,各种好听的话顿时从梁俊那张舌灿莲花的嘴中吐了出来,把王黼说的是心花怒放,受用不已。
却说白清这边,坐在暖轿上直奔着白府的方向,不过刚刚走了大半路程,一阵马蹄声响起,同时熟悉的娇叱声也传进了他的耳朵当中“驾!”
白清认出了这是澹台龙舞的声音,他急忙将脑袋从暖轿的窗帘里钻出去,对着刚刚飞驰过去的澹台龙舞的背影大声的呼唤着:“娘子,我在这里!”
澹台龙舞心头一动,猛地一拉缰绳,**的踏雪黑狮子顿时生生的停下了飞奔着的脚步,澹台龙舞回过头去,见白清正在不远处的轿子当中朝着自己挥着手。
策马慢慢的来到轿子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轿子里的白清,见他虽然看起来略显狼狈,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了,既然你平安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澹台龙舞对着白清沉声说着,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欣喜的样子,然后策马便准备离开!
“多谢你了!”白清开口说道,虽然澹台龙舞表现的与往日无二,不过细心的他还是看出来,此时的澹台龙舞,连那身居家时穿着的短衣夹袄都没有来的及更换就出来了,此时更是脸上少见的挂着密集的香汗,让他心中顿时有种被关心的暖意。
澹台龙舞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由于背对着白清,看不出此时她的表情,但是很快,她便狠狠的一夹马腹,策马飞快的朝着府上疾驰而去。
“这个可爱的笨女人!”白清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然后重新在轿子里坐下来,让轿夫再度开始赶路。
当童贯看到童玉的尸体时,这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将军,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眼神,他那看起来依旧硬朗的身体,却仿佛在这一刻瞬间苍老了许多,他颤巍巍的走上前,身体如同打摆子一般,这短短的几步距离,让他觉得好像万里迢迢一般,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走完这几步,来到童玉的尸体面前,抚摸着童玉那张已经完全冰凉下的脸,看着自己的孙子双眼圆整,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这位大半生都在沙场当中度过的老人,也是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童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自二十岁起便净身做了宦官,前后跟随了两任天家,而且他拼命的钻营,并逐渐显露出过人的天赋,以一介宦官之身,接连领军获得多场大胜,更是因功而平步青云,一跃称为大齐八位上柱国之一。
其中的种种心酸,不言而喻,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在现在完全都成了泡影,先是独子早已病逝,让他尝尽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种种凄苦,幸好还留下一个孙子,也算是让他有些慰藉,捧在手里怕甩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但是没想到,这位老人七十多年来的所有经历与付出,在童玉死亡之后,几乎全都称为了镜花水月,好像全都失去了意义。
作为自己唯一的孙子和仅剩的后人,童玉承载了童贯太多的期望,但是现在,全完了!
“到底是谁!”许久之后,童贯才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满头的银发凌乱的在脑后飘**着,眼神有些散乱,头上的每一道皱纹,此时仿佛都蕴含着狂暴,他就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大声的吼道,喊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被内心的愤怒所充满。
“回……老相公!衙内他今天只是说去教训一下澹台家的那位白官人,就带了三四十个人出去,只是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等我们得到开封府传来的消息赶过去的时候,衙内他……他已经去了!”童府的管家,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童贯如此的愤怒,所以他也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这才是童贯,这段时间随着他渐渐的不再过多的过问政事,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位老将军曾经带着数十万大军,硬生生的将西夏打的半残,可谓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算是现在已经老的快不中用了,但是只要嘴里还有獠牙,就算是再老的狮子,也一样咬死人。
“澹台家?白官人?”童贯慢慢的咀嚼着管家话中的两个名字,他忽然记起来,好像今天澹台家的那个小姑娘过来找过他,希望他能够调解自己的小孙子与她家官人之间的摩擦,当时他虽然一口答应了,但却并未放在心上,这样想来,要是当时自己能够快些过去的话,自己的孙儿也就不会……
“这么说,玉儿的死,是澹台家的那个赘婿所为吗?”童贯自然也是听说过澹台龙舞嫁给一个青楼小厮的事情,虽然名义上是嫁,但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白清就不过是一个赘婿而已。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应该有很大的可能!”那个管家支支吾吾的猜测道。
“哼,澹台家!”童贯冷哼一声,然后慢慢的走到武器架前,抚摸着上面悬挂着的大刀和一身盔甲,他内心只是稍稍后悔了一下,便将所有的责任,全都在心里推在了对方的身上,也只有这样,这个老人的余生在不会在内心的自责当中度过。
“来人,上甲!”童贯大吼一声,听到之后,那些下人们不敢怠慢,赶紧从武器架子上将那盔甲取下来,与童贯穿戴上,童贯穿上那身熟悉的盔甲,仿佛又置身于杀声漫天的战场之上,整个人好像又年轻了不少,一股骇人的杀气从他那具年迈的身体当中迸发出来。
童贯一挥手,有几个下人将地上童玉的尸体抬起来,抬到童贯的面前,童贯低下头,爱怜的看着自己那死去的孙儿,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将那双圆睁的眼睛阖上,喃喃的说道:“好玉儿,你在这里等着祖父,祖父我现在就去澹台家,给你讨回个公道,不把那个赘婿碎尸万段,祖父决不罢休!”
他恋恋不舍的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然后挥挥手:“去,订一副上好的棺材,给我把玉儿入殓吧!”
等到童玉的尸体被人抬着离开,这位迟暮老人才狠狠的将眼中那浑浊的泪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杀意。
“牵马,随我杀上澹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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