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府，冬天还未过去。
左瑶捂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小姐！您怎么了！”小玉慌张赶到。
“快叫大夫！我的孩子！”左瑶腹部疼痛难忍。
小玉听到这句，才反应过来，主子原来早有身孕！
怪不得那时候要她来做通房。
但是这么一来，主子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昌公子的还是……户部大人的？
小玉用力松开了左瑶的手。
“快去！”
左瑶几乎尖叫出声。
小玉背对着她，双脚正要踏出门外，可她脑海中浮现出，万夫人朝她抛来的橄榄枝。
只要她老老实实交代出主子的行踪，那么她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能顺利拿到自己的卖身契，最后成为一个自由之身的人。
小玉每当回想到时不时要给小姐当通房丫鬟，她腹部就涌现出巨大的恶心感。
同时，每次回来，主子都要她喝那碗难喝的避子汤，不仅难喝还特别伤身子。
她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来月事了。
小玉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越发消瘦，这样下去，还没等到主子成为正室，自己无福消受了。
“你，你怎么不走了……”左瑶苍白的脸上眉头紧皱，她倒在地上，手指慢慢向上抬，向丫鬟伸出手。
小玉盯着她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定在原地道：“小姐，您等奴，奴很快回来。”
左瑶那悬着的心终于安心了些，她不会看错人的，当初正因为小玉胆小怕事，她和娘才会选中小玉来陪她入京。
瞧小玉狂跑背影，左瑶捂着肚子，“儿子，你一定要撑住，很快就会有大夫来救你了！”
小玉很快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的左瑶猛地抬起头，只不过她脸上欣喜的笑容在见到万夫人之后瞬间凝固在原地。
万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进门槛。
“夫人……救一下妾室的孩子！他是昌哥儿第一个孩子！妾室不想就这么失去他！”
万夫人走到左瑶面前时，左瑶反应过来，顺势抓住万夫人的衣角。
万夫人冷哼一声，用力抬起脚甩开她：
“左瑶，你真当我几十年来当家主母在混日子？你这点伎俩我都看不出的话，如何坐稳万府女主人的位置？”
万夫人想到她与自家夫婿干出的勾当，忍不住给她一脚：
“你若安分守己，我赶你出府，不再计较，若你执意在我面前晃**，我不介意，永远捂住你的嘴巴，叫你无法说话。”
左瑶惊出一身冷汗，但她此刻无暇顾及感受，拼了命抓住万夫人的衣服：
“夫人，我求求你，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昌儿一直想当爹！他若是知道了，定会很难过的！”
“休想拿我儿子当幌子！”万夫人厌恶道：“来人，拖她下去，关在柴房里，无论她如何叫喊都别给她吃的。”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架住左瑶的肩膀，拖了出去。
“夫人！妾室的姐姐与康定王府世子交好！您如此这般，就是与王府世子过不去！”
“还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的姐姐与你关系如何，当我不知道？原本你也只是来顶替你姐姐的罢了，若王府真与你有瓜葛，为何你在王府拼命阻拦，还是没人为你说上一句话？”
万夫人句句愤慨，嘴角带着嘲讽。
“左瑶，好歹我们共事一夫过，我给你一些忠告，人还是得认清自己的位置在哪，莫须有的东西，你强求无异于找死。”
最后左瑶的身体被拖进了柴房，一路上，从小院子到柴房的一路，都有红彤彤的血迹，长长一条蔓延到柴房门口。
可是没有人敢问起。
就算万昌好奇问了，也没有人敢说实话。
柴房密不透风，只有一堆腐朽树木的虫子味道，白色的粉尘在她的鼻尖缠绕。
左瑶呆了没一会，立刻咳嗽了起来。
如此大动作，更是让身下的疼痛感加剧。
她双眼空空地躺在地上，感受肚子里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她毫无办法。
“万巨……外面有人吗！叫大人来救我……”左瑶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木门。
谁知外面丫鬟的笑声，叫她很快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瞧瞧，她还有脸叫大人过来！”
“勾引自家公爹的人，只有在话本子才能撞见的，这回真是开眼了。”
两个丫鬟讨论起来毫不避讳。
万夫人反正不介意这些事在府内流传，只要外头听不见这些话就行。
不过万夫人的手段太过残忍，谁也不敢随意挑战她。
左瑶的眼睛看向地面那一滩血，她下腹痛到没有了知觉。
她流着眼泪，静静躺在地上，忽然想起左云来。
她还记得左云在见她和娘亲的第一面时，臭骂了左向明一顿。
骂得很难听，没吐一个脏字，但是左云小时候在她娘的宠爱之下，性格确实彪悍。
说左向明红杏出墙，对感情不专一。
还问凭什么男子就能再外头偷偷找一个，那她也会带着她娘在外头偷偷找一个。
并且还叉着腰，大声指着左向明说，日后她娘的香料铺子挣的钱，他们几个一分钱都不能得到。
左瑶不明白，左云为何从小就对男尊女卑的制度如此厌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她忍受不了？
但躺在柴房中，等待腹中胎儿死亡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在男尊女卑的世界中，就算是两人一起犯的错。
最后说来说去，大家只会指责她罢了。
丢脸的人也是她。
而万巨，会因为人过中年仍然有魅力吸引儿媳，甚至会感到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左瑶干脆不挣扎了，平躺在柴房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流着眼泪，哭着哭着笑了。
万巨听到心腹传回来的话，坐在凳子上心惊肉跳。
他的夫人，原来，才是害他没有第二个儿子的人。
万巨等她回来之后，伸出手想给他一巴掌。
“你打，打了之后，我俩就和离。”万夫人淡淡道，“念儿嫁到康定王府，萧承泽也成了朝中官员，我带着昌儿，在外面住，日后你就守着你的姨娘，等她们为你重新生个白胖小子。”
万巨沉默，颓废地坐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