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的的哒哒的马蹄声,就像踩在纳兰紫渊心头一样。

直至坐在舒适的躺椅上,他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短短一日之间,他忽然知道太多。

性情独特而狠毒的丝柔是呼邪儿的生母,爱到绝望便是恨,别人说虎毒不食儿,而她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恨上了,被拋弃在狼窝时,呼邪儿能有多大?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而已。

他吃狼奶长大,与狼为伍,茹毛饮血……越想,纳兰紫渊心里越是难受,手不自觉地按着胸口。不!别再想了,比起呼邪儿,还有更需要担心的。

放软身子靠在椅背上,他尝试拋开所有关于呼邪儿的念头。

回复冷静后,脑海里清晰地浮现的是乌儿戈最后说的话——他承认错误,而且言词间若有所指。

是暗示?是警告?或是他太过多心?

垂下墨黑如鸦翅的眼睫,仔细回想乌儿戈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久得青书以为他已经沉沉睡去之际,忽然见他的嘴唇张开。「呼邪儿还在外面等吗?」

「在!」青书早在等他这句话,忙不迭凑前。「公子,不如让他进来吧,我怕他的身子吃不消。」呼邪儿昨天深夜刚熬完打,就到外面等着,直至现在已经整整一昼一夜。

纳兰紫渊冷冷地道。「他自己做得出那种事,你还怕他承担不起吗?」

见他气在头上,青书机灵地绕个弯儿说。「他在外面已经很多个时辰,再等下去,就会传到大汗耳中,其他人也会议论纷纷。」

「你担心得对。」纳兰紫渊抬起眼眸,看着他瞬间露出喜色的脸孔,缓缓地道。「那就叫他滚。滚到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去。」

语气没有半点起伏,青书知道他气得实在不轻,唯有转身出帐,向呼邪儿传话。

「等一下。」纳兰紫渊叫住他。

「公子?」青书回过头,满脸惊喜之色。

纳兰紫渊咬一咬牙。「叫他进来吧……」

呼邪儿被抬进来的时候,纳兰紫渊没有抬头看去。

不需要野性本能的帮助,呼邪儿也感觉帐内的气氛与平常截然不同,非常不妙,偷偷地窥看他,悄声叫。「兰兰……兰兰……」

声音细如蚊蚋,也不知道是否没有传入纳兰紫渊耳中,他托头斜倚在铺虎皮的躺椅上,眼眸低垂,安宁沉静如同一座玉雕。

见他没有反应,呼邪儿的胆子渐大,叫得越来越频繁,声音也暸亮起来。

「兰兰……兰兰……」

一声又一声,似乎执拗地非要纳兰紫渊理睬他不可,但当纳兰紫渊真的抬头,漆黑双眸往他轻轻一扫,他却怯懦了。

「怎么?刚才不是很大声地叫我吗?再叫一遍。」纳兰紫渊冷笑,绝美的脸上是冰一般的神色。

「唔……唔……」呼邪儿连忙用手掩着嘴巴,头摇个不停。

年青英俊的脸孔,流露出独特的天真与傻气,湛蓝双眼在晃动中光芒晕化,如此迷人,纳兰紫渊脸上的神色柔和下来。

他想起乌儿戈口中另一个同样独特的女人,至少今天他应该对呼邪儿宽容一点。「过来。」招手,但呼邪儿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刻向他扑去,而是愁眉苦脸地坐在竹椅上,双眉皱得极紧,连眉头上的两点白痣也聚在一起。

「哦……?」纳兰紫渊起初还不相信,但当走过去,拉下呼邪儿背上的衣服时,顿时心惊气恼起来。

他背上的伤,与第一次被娜拉太后下令责打时,暗红紫黑的瘀痕不可相提并论,是真真正正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是谁下的手?竟敢当真打你!」

「我想想……」呼邪儿竟似当真没有记住,歪着头想一想后,才答。「是博鲁特曼大叔亲自动手的。」

他说的博鲁特曼是铁血军团的大将,直接听命于乌儿戈大汗,忠心服从,人所皆知。

「大汗果然狠心。」数遍赤那,有胆量对呼邪儿下如此重手的人屈指可数,博鲁特曼就是其中之一。竟然派博鲁特曼行刑,乌儿戈这次果然下定决心了,纳兰紫渊想。

脸上的血色忽然尽褪,双颊白得透明。

「不要紧……打之前博鲁特曼大叔送药给我,擦了就不痛。」呼邪儿傻笑,从腰带拿出一个小药瓶。

那双期待渴望得星光闪闪的眼睛,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纳兰紫渊如何不明白,沉默片刻,柔声说。「那我帮你涂吧。」

呼邪儿登时两眼发光,兴冲冲地从衣袖抽出双手,裸裎上身。

站于竹椅侧边,纳兰紫渊用指头沾起芳香的药膏,弯身,轻轻抹涂在他的背上。厚实的背肌贲起如同一块块岩石,张扬地表现出凌驾他人之上的力量美,但此时全都被绽开的血肉所破坏。

瞧着那些暗紫干涸的血迹,翻开的皮肉伤口,纳兰紫渊的脸白了又白。

「你这个笨蛋!」想到整天时间,呼邪儿就坐在帐外,任由伤口流血干涸,他就忍不住生气,但更多的是后悔。

明知道他是个疯子,为何要与他一般见识呢?纳兰紫渊气恨地攥紧左挚,但在他背上抹药的右手依然轻柔。

呼邪儿嘴巴弯弯地笑着,傻气而满足的表情与斧凿的英俊五官毫不相称,也无法令人联想起他在战场上疯狂肆意的举动。在他身上似乎总是充满矛盾与不协调,但这些都成为了他独特的魅力。

纳兰紫渊不觉叹一口气,继而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呼邪儿仰起鼻尖在他周身嗅着,左转右转的眼珠在落到他身前的一点时倏然凝顿。随着纳兰紫渊弯身的动作,在室内穿着的淡紫薄袍不知不觉间松开了,由呼邪儿坐着的高度,从襟口看进去,正好看到胸口两朵淡红的小花蕾。

眼球瞬间胶着,跟随着两朵小花蕾的晃动而左右游移。

帐内忽然沉默得连笑声也不闻,一股热气从下方冒升,纳兰紫渊奇怪地转过脸。「呼邪儿,不舒服吗……」声音倏地中止。

顺着呼邪儿色鬼似的眼神瞧到自己敞开的胸口,一张玉脸顿时胀红。

「放肆!」恼怒吆喝,拂袖而去,却被呼邪儿一手扯住。

「兰兰,别走!」

右手手腕被呼邪儿的手掌圈住,莫说挣脱,手劲大得他连前后移动一下右手也做不到,纳兰紫渊的脸色倏然更红!由一时羞赧变成真正的气愤。

在他开口发作前,呼邪儿突然凑近头,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吻。

「兰兰……兰兰……兰兰……」呢喃不断,就像喉头被火焰烧炙,嗓音低沉而性感。

舌头在手腕上来回舔过,透过薄薄的皮肤,传达一股令人晕眩的热气,纳兰紫渊把左手按着胸口上,感受到内心的微颤。

「呼邪儿,放手。」开口,已经是不愠不火的语气,这在呼邪儿的理解之中,代表了进一步放肆的可能性。

「兰兰,兰兰。」呼唤声殷殷切切,天空颜色的眼瞳内同时闪动着卑微的乞求与放肆的渴望。

「不行!」纳兰紫渊蹙眉,一点一点地把右手从他指掌中抽出。

但当想起某些事情时,他忽地迟疑了。

心思千回百转,他幽幽地叹一口气。

「呼邪儿,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好?」

言犹未休,呼邪儿连思索一下也没有,就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不好什么?总之就是不好吗?纳兰紫渊苦笑。

出生于礼教森严的仕族世家,除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外,他从未与同年的少女有接触,其后家族遭逢大变,十七岁流落赤那,一心振兴家族,为亲人报仇,对男女之情就更加淡泊。但呼邪儿与他不同,生在民风开放自由的草原上,先不说草原上爽朗大方的巾帼英雄,单是每次征战后掳掠的女奴也以千百万计,燕瘦环肥,尽是佳丽。这些年来呼邪儿不把心思放在那些佳丽身上,偏偏要围在他身边打转。

教已教过,骂也骂得不少,到最后却总是纵容他……不!倒不如说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吧!自己到底在做甚麽?纳兰紫渊出神之际,呼邪儿已再次把他的手捉住,力度比刚才更大。

由手腕传来的疼痛令纳兰紫渊回过神来,垂首看向呼邪儿,却见他瞪大双眼,俊脸上流露出从未见过的认真与严肃。

「兰兰,我不要她们!我要你!我爱你!」

纳兰紫渊震撼了,欲退,却被他用力一拉,跌到他的膝上。

「兰兰,我只要你!我要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兰兰,兰兰!」呼邪儿一声一声地呐喊着,两颗白痣下,湛蓝眼睛光芒熠熠,纳兰紫渊心颤得不敢直视,别过脸,却被双手捧住,被迫再次凝视。

他的眼神充满期望且迫切,压抑而疯狂,流露出来的深情与饥渴,深沉得令心脏无法承受。心乱跳乱颤,纳兰紫渊生平以来第一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心乱。

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再睁开,他试图拉开与呼邪儿身体的距离。

眼见他的退缩,呼邪儿垂下头,神色沮丧。

察觉到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松开了,纳兰紫渊松一口气,但当看见他脸上的沮丧之色,忽地怜惜起来。

垂下眼睫,默默多时,他把手伸向衣带。

若注定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孽恋,那何不在伤害到他之前,让他快乐一次?

「只可以轻轻的……」声音细得几不可闻,语焉也甚不详,但呼邪儿却立刻明白过来,猛然抬起头。

「兰兰,可以?可以?」

纳兰紫渊咬咬牙,指尖抓着衣带轻轻一拉。

轻薄的长袍顺着滑不留手的肩头下滑,于眨眼间展露出胴体。

与长于草原上的男女完全不同,他的肌肤光滑细致,没有半点瑕疵,与呼邪儿黝黑粗糙的上身并在一起,更与白玉无异。

「兰兰……」呼邪儿艰困地咽动喉头,与之前仅有的三、四次,在黑暗中摸索身体的经历截然不同,第一次在阳光中见到纳兰紫渊**的,比想像中更加美好的胴体。

呼邪儿单手环着他的腰肢,另一只手伸出,放在半空对着他的腰比了比,只见自己张开五指的阔度,似乎已能覆盖他的细腰。

若自己用力捏着,会不会断掉?他急急摇头,改为把注意力放在纳兰紫渊的胸膛上。

纳兰紫渊看上去虽是文人的纤细荏弱,但因自幼跟随护院习剑,这些年来又在草原骑马,身躯没有半点赘肉之余,亦颇为结实,胸膛微微的起伏与渐渐收窄的腰线,就似是工匠用整块白玉小心雕凿而成似的。

最令人驻目的当然是两朵点缀于胸膛上的花蕾,淡淡的粉红正在引诱路人撷取。

「兰兰,太美了……太美了……」呼邪儿痴痴地盯着,从嘴中吐出的色情的呢喃,令纳兰紫渊觉得羞赧极了,红晕从脸颊一直扩散到耳朵尖尖去。

羞红的颜色散落在肌肤上显得更加美丽,呼邪儿激动地把唇压向他淡红的嘴唇上。四片唇瓣交叠在一起,纳兰紫渊不安着扭开头,却被他的力量完全压制住。

「唔……」着急之际,唇瓣不自觉地张开,呼邪儿的舌头立刻灵巧地钻了进去,香甜的津液流动,两条舌头在湿润的腔壁内互相勾扯纠缠,你追我逐。

直至透不过气时,热吻才停下来,纳兰紫渊已经媚眼如丝,整张脸烫热火红,唇瓣松开后不到片刻,颤抖的手指头便摸上纳兰紫渊的胸口。

「啊……」长年拿马缰、握武器的手长满粗糙的厚茧,触摸敏感的乳尖时,传来闪电似的感觉,犹在晕眩中的纳兰紫渊发出吃惊的低呼,腰身意欲后退,却被环在腰上的手腕所阻。

迁怒地向呼邪儿瞪眼,但他完全看不见,着迷似地看着粉红的花蕾。

指头按在左边的花蕾上不断地揉搓的同时,他凑前,试探地伸出舌头,在被忽略的另一颗花蕾上舔过。

「啊!」纳兰紫渊再次惊呼,细细的尖锐的呼声像**,催发起呼邪儿的兽性。面对眼前肥美的佳肴,他不再客气,埋头,合嘴,含着花蕾,像野兽一样用牙齿噬咬。

「嗯……呼邪儿,痛……」牙齿咬着娇嫩的乳尖拉长、扭动、磨赠,微微的疼痛与可怕的热度令纳兰紫渊浑身打颤。

眉头轻轻拧着,闭上眼,细细的汗珠从额角滑下,正打算就此忍受过去之际,被粗鲁地揉搓着咬着拉扯着的地方忽然传来奇妙的快感。

又轻又细,像是羽毛拂过肌肤的敏锐感觉,纳兰紫渊的腰肢向前弓起,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

指头拉扯,牙齿来回磨擦,乳尖完全发麻,热得像血液已经流出,被**折磨的同时,热力也流到底下,他感到自己的欲望挺立。

半立屹立的青芽流出汁液,滑向身后,沾湿另一个更加烫热的地方。呼邪儿的性器鼓胀发硬,顶起濡湿的裤子。

被他发硬的性器顶着下身,纳兰紫渊不安地扭动腰肢,却听呼邪儿惨叫起来。

「啊啊……兰兰,别动!啊……别动!」

呻吟声中,纳兰紫渊抬头,清楚地瞧见他眼中闪动的欲望,不知如何是好地向后退缩,却被他拉住了手向下按去。

「兰兰……」手按上的那,他发出舒适的呻吟。纳兰紫渊咬着唇,轻轻地扯下他的裤带。

欲望瞬间弹出,比以往沐浴更衣时看见的,或是于黑暗中摸索时更加巨大,更加吓人,与他异于常人般高大健硕的身躯相当吻合,甚至狰狞贲起的筋脉,直指向天的硬度,都令人心惊不已。

看着眼前的巨兽,纳兰紫渊雪白的喉头上下滑动,开始后悔刚才的轻率。

这样的物体插入体内,一定会裂开,死掉的。

「兰兰,你看!很有趣呢!」呼邪儿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胡闹的兴致,蹭着下身,把两人的欲望并在一起。

大小截然相异的欲望被称为「有趣」,纳兰紫渊羞愤不已,也立刻想到借题发挥。「有趣?哼!」

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他借机从呼邪儿身上起来,但呼邪儿忽然间变聪明了,贴在他耳畔呢喃着说。「兰兰,我还要看更有趣的地方,张开腿,让我看!」

见他竟然不怕自己生气,还说出这么不知耻的话来,纳兰紫渊羞赧得双颊通红,不知不觉得呼邪儿松开停在他身上的双手,静悄悄地向下探,找到两个细细的足踝时,倏地抓紧,接着猛然举高。

「啊——!」身子顷刻倒后,纳兰紫渊吓得大叫,忙不迭用双手顶着后方的胡床,呼邪儿嘿嘿发笑,把他的双腿举得更高,左右挂在竹椅的椅柄上。

两条腿挂在椅柄上大大张开,腰肢向后拱起,手肘撑在**,这是一个完全地**出身躯密处的姿势,纳兰紫渊挣扎着起身,但床衾实在太过柔软,根本无法着力,无助地扭动着腰肢,墨黑长发散落在满是汗珠的雪白胴体,反而更加**。

看着在粉红的双球后,随着呼吸与扭动微微张开的蜜穴,**的巨兽胀得更大,流出大量体液,呼邪儿眼中泛起红丝,发出粗嘎的呼气声。

感到火热的巨兽正在迫近,纳兰紫渊紧紧闭着眼帘,心里怕得厉害,偏偏拉不下面子求他停手,只有在心里着急。

想不到的是,在两人的身体几近要密不可分前,呼邪儿忽然停住。

纳兰紫渊睁开眼,正好瞧见呼邪儿弯腰,冲着他咧嘴而笑。

他没有像纳兰紫渊所害怕的那样,横蛮地冲进纳兰紫渊的身体内,只是以双手握着两人的欲望贴在一起,上下挺动熊腰。

「嗯啊……」坚硬而火热的欲望互相磨擦,底下粗糙的毛发刺在敏感的肌肤上带来无比的快感,细细的呻吟如流水般从纳兰紫渊的嘴唇吐出,这是第一次,他在呼邪儿面前完全失去控制的主导权,完全昏眩于炽热的欲火之中。

「兰兰,我爱你!我要你!你是我的!」呼邪儿吻住他的唇,吞噬他所有的气息,一阵急剧的挺动中,他松开纳兰紫渊的唇,发出野兽的吼声。

「啊嘎——!」浊白的体液同时急湍喷射,**过后,他浑身虚脱似地抱着纳兰紫渊滚落柔软的胡**。

散乱如鬃的头发在**披开,他喘着气,张开双手,把头趴在纳兰紫渊的胸口。粗喘的气息喷在胸膛,泛着红潮的敏感肌肤起伏不已,纳兰紫渊勉力举起指尖举起,插入呼邪儿的乱发中,怜惜地轻轻梳理。

鼻尖吸着经情欲加温的氤氲体香,温柔轻抚,呼邪儿磨蹭着把嘴巴凑近纳兰紫渊左胸前嫣红的小乳,轻轻地吸吮起来。

酥酸麻痒的感觉令身子更软,纳兰紫渊抖颤着鸦翅般的眼睫,轻声问。

「呼邪儿……你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你的母亲。」

「母亲?」呼邪儿疑惑地歪一歪头。「我又不认识她。」

纳兰紫渊瞬即明了过来,站在乌儿戈的立场,有些事的确是无法启齿,也可能觉得没有必要让呼邪儿知道,他的母亲竟然是一个连亲生儿子也可以拋弃伤害的女人。

「你……有时候会想起她吗?」

呼邪儿斩钉截铁地答。「不会!」仿佛对这个话题根本没有分毫兴趣,抱着纳兰紫渊,在他身上东舔西舔起来。

即使从没有见过面,孩子思慕母亲的天性亦应该存在,而令呼邪儿不思念,甚至完全没有兴趣提起母亲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根本就知道「母亲」曾经对他做过什么。

纳兰紫渊默默想着,感到心痛。

手在呼邪儿的头顶轻轻扫动,纵容着他越来越亲昵的举动,也感受到他的**再次炙热起来。

合上眼帘,等待着另一次热情的潮起,然而呼邪儿只是不停地吻着他,接着,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含着乳尖。

「呼邪儿……」纳兰紫渊推了他一下,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哭笑不得地把他推开,纳兰紫渊从**爬起来。

**的体上沾满两人的汗水与体液,他小心梳洗干净,换上坠地的绣金线的淡紫色深衣,披肩长发束成五份,齐眉勒紫青石垂珠抹额。

精心打扮后,他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呼邪儿在熟睡中还会发笑的睡脸良久,替他拉上被衾,缓缓别过头去。

不久后,旭日尔揭帐而入。

「纳兰先生,你罚完他没有?我有事……」话到一半,忽然发现纳兰紫渊根本不在帐中,环视四周,只瞧见胡床床脚边隆起一大团物体。

上前,老实不客气地抓开被衾,竟然是呼邪儿抱着膝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床脚。

「呼邪儿?」凑近一看,他的两眼眼角竟然沾着些可疑的水珠。「你在做什么?不会在哭吧?纳兰先生罚你什么?」

「兰兰刚才对我很好……但是我很低落。」呼邪儿垂着头,手指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圈。

「他没有理由忽然对我这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无论语出有多无稽,单是文绉绉的语气已叫旭日尔惊讶,但更令他惊讶的是呼邪儿接着说的话。

「所以,我想他不要我了。」

「纳兰先生!」眼见纳兰紫渊忽然来访,阿提拉惊喜不已,也顾不得自己腿上有伤,亲自迎上。

「大王子请保重。」

侍从连忙上前携扶,阿提拉把他们挥开,拐着脚,亲自把纳兰紫渊请到座位里,侍从奉上温热的奶茶,退出去后,气氛一时静默,看着纳兰紫渊平静地捧着骨碗,阿提拉忍不住先开口说话。

「纳兰先生今日前来,未知所为何事?」

「慰问,也是登门道歉。」他边说,边放下骨碗,向着阿提拉郑重行礼。

「先生不必多礼。」阿提拉连忙把他扶起,说。「事情根本与纳兰先生无关!」

「就如我在金帐中所说,呼邪儿是我的学生,是我未尽教导之职,致令大王子受害。」

「先生果然疼爱他。」阿提拉摇摇头,温文俊美的脸上露出淡淡失落。「若当日不是父汗一意孤行,先生本应该是我的先生。」

「若大王子当真赏识我……」纳兰紫渊顿一顿,垂下眼片刻,一字一字清晰地道。「我愿意多花时间,与大王子切磋交流中原的学识。」

「此话当真?」阿提拉兴奋得立刻握住他放在案上的右手。「我明早就去请求父汗批准!」

纳兰紫渊不着痕迹把手从他掌下抽出。

阿提拉一愣后,脸露尴尬之色,说。「我太兴奋,唐突先生了。」

纳兰紫渊含笑不语,仔细窥看他的神情,细心梳理的头发衣裳,被紫金石垂饰衬托得更黑更亮的眼睛,还有泛着淡淡红粉,如美玉生晕的双颊,比起平日所见似乎更加美丽也更加迷人。

心怦怦地跳动不停,阿提拉觉得自己今天或许可以碰一碰运气。

他从案下的八宝柜,拿出一个红木匣子放在案上。

「这份礼物我想了很久,始终觉得唯有先生配得上,这次请你务必收下。」

纳兰紫渊拿起打开,匣内所放正是庆功宴当日,阿提拉放给他的双龙抢珠抹额,当时他拒绝了,而现在……

纳兰紫渊合上匣子,微微一笑。

「既然大王子一番心意,我一再推却,便是不恭,我就收下吧!就当是『拜师之礼』。」「拜师之礼」这四个字咬音特别重,阿提拉心中的雀跃之火瞬间被冷水泼熄。

然而,纳兰紫渊尚有但书。

「礼物我收下了,却要求大王子答应我一件事。」

尚未接续,阿提拉已点下头去。「我答应你。」

纳兰紫渊扬眉。「大王子聪慧如斯,我尚未开口,你已知道我所求何事?」

阿提拉露出微笑,只是稍带苦涩。

「能令纳兰先生用这个『求』字的,除了呼邪儿外,还有谁?他年幼无知,行事颠三倒四,这点人尽皆知!我答应你,这次他放狼咬伤我的罪我不会放在心上!更以王子,乃至未来储君的身份向你保证,只要呼邪儿不谋逆君,他日无论他干犯何事,我也绝不杀他!」

宽宏之余,也无法掩藏蔑视,就像他已经是必然的汗位继承人,未来的王者。

也难怪他有如此表现,乌儿戈只生有两名王子,他,和呼邪儿,汗位只会是他俩之争,而他既是正室大妃之子,又是长子,更得太后宠爱。

何况纳兰紫渊是呼邪儿的老师,也来投诚示好,这自然表明他是继承汗位的不二之选。

由他短短几句话中流露出来的所有心意,纳兰紫渊全都当作不知道,对他而言,重要的只有阿提拉的承诺。

他笑了,真心的笑。「大王子心怀仁慈,爱护手足,他日必将是千古明君。」

举起骨碗,但他一敬。阿提拉朗然而笑,亦举杯敬之,一干而尽后,语带兴奋地道。「有先生相助,不出十年,我们定能统一草原。待马肥人壮,准备充足,挥军中土亦非单是梦想之事。」

「梦想?」纳兰紫渊眼中神光一怔,缓缓地重覆着那两个字。「梦想……?对大王子而言,进军中土仅是梦中之事?」

「这些年来我们在边关取得小胜,却从未能成功攻入潼关,就连父汗也吃过潼关守将聂人王的一箭,大败而回。但若有你帮助,我有信心能兵破潼关,把夏国皇帝迫往南方,分天下为二,划地而治。」

阿提拉眉飞色舞地以指头比划着架上所挂的羊皮地图。

纳兰紫渊脸上也在微笑,心却一直往下沉去,右手不觉松开,手中的红木匣子落在案上。

阿提拉没有留意,还在喋喋不休地发表伟论。忽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大王子!大事不妙呀!」

「大汗忽然从马上跌下来,昏迷不醒!」

两人都大吃一惊,阿提拉猛然跳起,却迟疑地看向纳兰紫渊。

「不要紧。」纳兰紫渊摇头。「大王子快去探望大汗吧!我们的事可以迟一点再说。」

阿提拉感激地点头,在侍从的携扶下,快步走出营帐。

纳兰紫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原来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自嘲一笑,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阿提拉的营帐。

那个放着贵重饰物的红木匣子,就这样放在案上,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茫然地在草原上踱步良久,纳兰紫渊回到营帐。

外面日落西沉,帐内也是黑暗一片,只有星光从打开的帐门洒入。

星光一瞬照出角落里熟悉的轮廓。

「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与平日不同的称呼令纳兰紫渊察觉到危险,他冷静半晌,缓缓地放下帐门。

帐内回复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一双湛蓝眼睛在黑暗依然闪熠。

足尖踩在羊毛毡上无声移动,而那双眼睛依然紧迫不放,他不得不相信对方能于黑暗中盯紧他的一举一动。

他谨慎地盘算着,接着,语气冷淡地问。「呼邪儿,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探望大汗?」

「去了!父汗没有事,军医说他只是疲劳过度,最好到赞布尔休养。」「赞布尔」在胡语中意指温泉,位于草原更北,离此更三天路程,有众多温泉,是休养的好地方。

「大汗不会答应。」纳兰紫渊淡淡地道,心里想的是呼邪儿清晰而有条理的言语方式。

回答他的是呼邪儿吐出的一个「不!」字。

「父汗答应了,他去三个月,由阿提拉监国。」

闻言,纳兰紫渊一怔后,冷笑。

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结果,偏偏就出现了。

他对呼邪儿说。「你立刻收拾东西,跟着大汗一起到赞布尔去。」

呼邪儿没有答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冷冷地问他。「阿提拉监国,你是不是很高兴?」

凶悍的眼神仿佛利箭直射在身躯,八年前与呼邪儿初遇时,被恶狼觊觎的可怕感觉再次回到纳兰紫渊的身上。

他知道呼邪儿只要跳起来,即使用单手也可以轻易把他压在地上,捏断他的脖子。面对压倒的力量,他依然感到战栗。

经验令他知道在野兽面前暴露出缺点是最危险的一件事,唯一的方法是保持镇静。「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冷冷说着,他走向灯架,摸黑拿起打火石。

嚓的声音响起,火花骤现,一阵风声破空射至。

手背倏然一痛,打火石已掉到地上。

「呼邪儿,你在干什么?」纳兰紫渊喝问,难以置信地摸着立即红肿起来的手背,惊疑、气恼同时充斥心头。

「我……」瞬间,呼邪儿表现出一点畏缩,喃喃自语地道。「还是黑一点比较好。」

为什么要黑一点?

他不想看見我?還是不想我看見他?

惊疑不定地向他的方向看去,纳兰紫渊忽然发现,除了由双眼发出的蓝光外,在稍后的地方尚有一线寒光露出。

弯刀?枪尖?纳兰紫渊的心跳得极快,脑袋反而渐渐地冷静下来。

「呼邪儿,你在想什么?」这种情势下,与其左右猜度,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反而在烦恼……」黑暗中,传来呼邪儿迟缓的声音。「兰兰,你在想什么?你认为阿提拉比我好吗?」

沉默良久,纳兰紫渊无法回答。

至少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是觉得阿提拉是达成他理想的最好人选,但现在……

咬一咬牙,他说。「呼邪儿,你爱我,你要我,我都知道。不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纳兰紫渊摇摇头。「呼邪儿,重点是——你能否成为我想要的人?」

没有丝毫停顿,便即响起答应。

斩钉截铁的声音中,呼邪儿大步跨出营帐,纳兰紫渊疲惫地闭上双眼,浑身无力地倒在**。

终于,他做出了最不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