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钱包,慢慢地打开,看了一眼那张小小的照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合上。
几年了,那张照片看起来还是完好如新,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照片的裂缝多得他几乎都数不过来。他曾将它撕成碎片,后来又找了人将它完美地粘合,所以,从前面看是看不出异样的。
他之所以还留着,在他心里的理由是,用来警醒自己,永远不要再相信女人的虚情假意,并且将她作为鞭策自己发展事业的动力。
“辰,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一道柔媚的女声传来,不用看,钟北辰都知道谁来了,自然是这几年一直陪着他的夏诗诗。
夏诗诗穿着一条冬裙,上身裹着皮草,满身珠翠,微卷的发盘起来,典型的雍容华贵的阔太太,可扮得再像,没有名分,混在一群贵妇人间还是显得心虚。
她曾旁敲侧击,甚至动用两家家长的威压想让钟北辰娶她进门,可是钟北辰都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让她心里始终怀着一份惶恐,她直觉钟北辰还是没有忘记白羽依,就是为了白羽依才一直不肯娶她进门,让她只能挂着未婚妻的名分。
挂着,可不就是挂着嘛,外面的人谁知道,当了钟北辰五年的未婚妻,两人却没有过亲密的行为。夏诗诗也没见钟北辰在外面找过女人,她甚至都开始怀疑钟北辰身体有恙了。
偏偏这种事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钟北辰事业做那么大,容不得她去外面宣扬毁他的声誉,家里,这种事也不好开口,更怕让两边家长知道了钟北辰会给她进一步的冷遇,她一忍,就忍到现在,还当自己是勾践类的人物。
她的忍耐果然没有白费,如今,终于苦尽甘来,钟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让钟北辰本月和她完婚,而钟北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既没表示赞成,也没说反对的话,于是,除了他本人以外,两边的家长都已经开始筹备起来,她自己更是花足了心思,到处看礼服,首饰,反正,她独守空闺,有打发不完的时间。
今天,她在一家名店订的婚纱和礼服送到了,想让钟北辰一起过去试穿,所以不管他高不高兴,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什么事?”钟北辰冷着脸,甚至都没有侧下身,依旧目视前方,淡漠地说道。
夏诗诗心里凉了凉,都这时候了,他还是吝于给她一个温和点的表情,也不知道跟他结婚对不对?这以后的日子?不过她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坚持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现在吗,以前,只是她还没能住进黄庭香榭,等他们结了婚,钟北辰还有什么理由把她拒之门外?
豪门,就怕绯闻引发产业上的波动,起码,为了事业,他会和她假扮成恩爱的夫妻吧。
这样一想,夏诗诗也释然了,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辰,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试下礼服?爹地他刚才还打电话问我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呢。”
“你自己去吧,我没空,你知道我的尺寸,大小差不多就可以了,没必要试。”钟北辰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了一下,以为他听不出来吗,她表面上扮得那么温婉可人,心里却打着用老头子压他的主意,她难道以为他现在还要看老爷子的脸色吗?他只是觉得累了,她想要钟夫人的位置,就给她好了,反正也就一个傀儡。
夏诗诗的心又凉薄了几分,结婚是人生大事,他居然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由此可见,他对她是多么不待见,可是,她都忍这么久了,不在乎这一时,先把钟夫人的名头弄到手再说:“辰,要不我让人把你的礼服送到公司,你试一下可
好?毕竟,衣服的尺寸跟实际穿起来还是有一定差异的。”别人试礼服都是成双成对,而她得一个人去,还不知道会被店里的人怎么闲话,怎么鄙视呢,可是,有什么办法。
“随你!”钟北辰冷冷地撇下一句话,转身,越过夏诗诗,往楼梯口走去,都懒得看她一眼。
夏诗诗看着钟北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脸上的笑终于再也绷不住,悉数垮了下来,但她还是很快整整表情,离开,那神情又变得跟高傲的女王一般,很快,大家都要尊她一声钟夫人了,那是多大的荣耀。
总裁办公室里,钟北辰自从见了夏诗诗,就心情烦躁到现在,文件一点都看不进去。原本以为自己对于结婚无所其谓的,但是这会却觉得心里堵得慌。终于,他坐不住了,决定出去走走。
给助理吩咐了几句,钟北辰大咧咧地拎了件西装就出了门,开着车,却不知道去哪。
他茫然地在马路上转悠着,不觉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见是绿灯,停下车,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突然,他看到霍天扬正抱着一个小孩过斑马线,往对面走去。
他不觉心中有些疑惑:霍天扬不是还没小孩吗?他抱的谁家的孩子?但他马上又在心里对自己说,管他霍天扬抱的谁家小孩,关他什么事!
他淡淡扫了一眼小孩的脸蛋,随即收回目光,见绿灯已经转红,就把车往前开去,恍惚间,脑中突然有点奇异的感觉,刚才那张小孩的脸,好像似曾相识,在哪见过呢?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禁不住扭头往刚才霍天扬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身影,也没在意,推想是自己今天的状态太差了,不如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想着,就把车往皇庭香榭的方向开去。
霍天扬的车上,白懿阳已经开始哭闹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咪。”
霍天扬从来都没有哄小孩的经验,何况还对懿阳从心里不喜欢,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努力忍耐着:“阳阳乖,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爹地了,刚才叔叔不是带你去对面的玩具店买了玩具吗,你快玩啊。”
小懿阳揉着红红的眼睛继续大哭着:“我不要,我不要爹地了,我要回家。”
霍天扬显得越发烦躁,早知道小孩子这么难搞,他就不亲自动手,让别人来了。现在就像拿着一个烫山芋。
昨天,在朱辛夷的别院外踩完点后,他今天就开始行动了,把小懿阳拐出来再说。
早上他偷偷过去的时候,小懿阳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玩,他就学着鸟叫把他引到了门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是你呀。我叫白懿阳。”小懿阳一下就认出了霍天扬正是他头天在墓园见到的那个,他只是疑惑,这个叔叔在干什么:“叔叔,你是不是找我妈咪,她在里面呢。”他记得,妈咪说这个叔叔帮过她,那他应该就是位好叔叔了。
霍天扬带着一脸和蔼的笑:“我不找你妈咪,我就找你,阳阳,朱辛夷不是你的亲爹地对不对?我带你去见你爹地好不好?”
小懿阳的的眼睛亮了亮:“我爹地?你认识他?他还活着吗?可是妈咪不是说他生病走了吗?”他突然有点纠结了,到底该相信妈咪的还是这位叔叔。他原本对妈咪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可是这会,他好想相信这位叔叔的话是真的,因为他好想见见自己的亲爹地呀。
“你爹地还好好的,她妈咪怕你说要见他才骗你的。”霍天扬进一步诱导:“你知道吗,就是你爹地想见你才让我来找你的,他正等着我们呢。千万不要让你妈咪知道,不然你永远都见不到你
爹地了。”
“真的吗?”四岁的小孩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霍天扬的话已经半信半疑了:“我爹地是谁呀,长什么样?”
“你爹地叫钟北辰,可是,你不能对别人说,因为你妈咪不想让人知道。叔叔车上有照片,我们上车去看好不好?”霍天扬抛出了诱饵。
小懿阳记得妈咪昨天承认过他爹地是姓钟,这个叔叔看来没撒谎,而且,他还有照片,要不要去?妈咪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讲话,也不能跟陌生人走,可是这个叔叔是好人,他还要给他看爹地的照片,到底要不要去啊?
见懿阳的小脸纠结着,知道他心动了,霍天扬一把将他抱起:“走,叔叔带你去看爹地了。”说着话,步子迈得飞快,晚一点被发现了就没机会了。
小懿阳也没挣扎,任由霍天扬抱上了车。
霍天扬车上刚好有一本财经杂志,这期又恰好有钟北辰的专访,他翻出配了钟北辰照片的那一页塞到小懿阳腿上:“看吧,这就是你爹地。”说着,赶紧关好车门,急急地开走。
小懿阳专心地看着上面的照片,这真是自己的爹地吗?原来他爹地不止活着,还跟想象中的一样帅呢,比干爹看起来更帅。看着看着,他不禁抹起了眼睛,为什么爹地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知不知道自己从小因为没有爹地受了多少委屈:“叔叔,是不是爹地不要我们?”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妈咪不带他去见他还说他病死了。
“你爹地找了别的女人,然后就在你妈咪有了你的时候把她赶出来了,可是现在他知道你回来了,又想看看你,你要不要认他呀?”霍天扬忍不住说了钟北辰一通坏话。
“坏爹地,他不要我们,我也不要他!”小懿阳气鼓鼓地把杂志丢开,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拿起来看,可是,爹地要见他,应该还是想他的吧,到底要不要见啊?他又纠结了,然后就哭起来。
看到小懿阳在那呜呜的哭,霍天扬也懒得管,反正现在车已经开出那么远了,也不怕被发现,他才不要替情敌哄孩子呢。
可是,后来懿阳越哭越厉害,他被吵得也心烦,就哄他说带他去买玩具。
哪知道,玩具买了小懿阳刚安静了一会,又吵着要回家。他从把他骗出来,就没打算让他回去,他昨天打听到W市一个人贩子的电话号码,他已经约了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见面。给不给钱都无所谓,关键得叫人贩子把小懿阳卖给一个穷苦的人家,让钟北辰的儿子吃苦受累,想着都惬意。
霍天扬很快就开车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一个男人在一边鬼鬼祟祟,就停下车,让小懿阳在车里乖乖等着,然后去找男人接洽。
谈好后,霍天扬把小懿阳哄下车,就开车扬长离去,浑然不顾后面传来小懿阳大声的哭闹。
朱辛夷的别院里,白羽依正哭着打电话:“辛夷,阳阳不见了。”
电话那头,朱辛夷显然也很着急:“快说说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会?”
“我在里面洗衣服,他在院子里玩,等我洗完衣服晾好出来,就发现他不见了。阳阳一向都很听话,不会乱跑的,可我把附近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他会去哪里?是不是被坏人拐跑了?”白羽依抽抽搭搭地说着。儿子就是她的命,如果儿子有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因为朱辛夷这几年都是在海外,这边房子空着,就没请佣人,只是知道白羽依要回来后让人请钟点工打扫了一下房内的卫生,让人新请的佣人还没过来,白羽依只能自己在楼上用洗衣机洗衣服,顺便整理一下房间,结果忘了留意儿子在楼下的情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