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坦白
里面清晰的写着周睿泽的身份，比如，谁才是公司的老板，比如，他的房产……
并不仅仅是文字说明，还有一张张扫描件。
看上一眼就知道，周睿泽的身份绝对不是他所说的经理助理这么简单。
聂尧正在看着，这份电子邮件里展示的东西并不全，至少还没有把周睿泽真正背景的三分之一展现出来。
也就是零星的一部分吧。
但是，就这样零星的东西，对于何娟来说已经足够了。
咚的一声闷响，惊得聂尧回头一看，只见周睿泽脸色煞白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眼呆滞，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聂尧轻叹一声，走过去：“早晚她是要知道的。”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能瞒一辈子吗？
显然是不可能。
只是，这样被人捅出来，总是有些不爽的。
看来他安排的人还是有疏漏的，以为那个人会直接找上何娟，没有想到竟然通过这么快速的方法，发电子邮件让何娟知道事实真相。
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周睿泽给逼回去吗？
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把周睿泽推得更远。
“不行，我要去找她。”周睿泽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冲出去。
聂尧眼疾手快的一下子把他按住，呵斥着：“你给我冷静点。”
“你知道何娟在哪里吗？你去找，你去哪里找？”聂尧的问话让周睿泽眉头紧皱，眼中的迷茫慢慢的散去，换为了没有丝毫温度的冷静。
周睿泽开口，声音一如融化的雪水一般冰冷：“我派人去查。”
他想要查的事情还没有他不知道的。
“你确定你要查？”聂尧淡淡的问了一句，立刻让周睿泽按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两个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睿泽要是还不明白，那真是奇了怪了。
颓然的将手机收了起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是了，他是可以查出何娟现在在哪里。
更能快速的出现在何娟面前，或者是让何娟出现在他面前。
问题是，两个人见了面要说什么？
道歉吗？
说实话，他从来就没有后悔这么做。
他想要靠近何娟，想要这个人，想要这个最亲密的人，哪怕再给他无数次机会重新来过的话，他依旧会这么做。
周睿泽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他面对过无数问题、无数危机，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从来没有这么一次，让他感觉到不安。
“聂尧……”周睿泽闭着眼睛轻轻的唤道。
“嗯？”聂尧应了一声，他可以听出来周睿泽情绪的低落，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我害怕了。”
这四个字从周睿泽的嘴里说出来，聂尧身体陡然一震，猛地站直，不可思议的盯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周睿泽。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好像在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生命力，没了根骨一般，只剩下一具躯壳。
以前就算是被人围击，就算是手里没有子弹，只用一只匕首周睿泽都敢出去跟人拼命。
在枪林弹雨中，宛如孤傲的狼一般，撕咬着敌人。
即使是陷入重重危机，即使是随时会丢掉性命，周睿泽依旧是那么的无所谓。
从来没有见过他担心，跟没有听过他害怕。
在一次次的生死考验中，他从周睿泽眼中见到的只有两个字——兴奋。
那是一种属于丛林之兽的嗜血兴奋，那是属于草原之狼的孤傲。
甚至，他从来就没有将害怕这两个字跟周睿泽产生过联系。
从来就没有过。
可是、此时此刻，在都市之中，他们自己的事业王国中，在他们完全可以掌握的地盘上，周睿泽紧闭着双眼，无助的低喃，他在害怕。
怎么会这个样子？
聂尧面对着这样的周睿泽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奈的陪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就在这个时候，周睿泽的手机响了一下，短信提示。
周睿泽随意的拿了起来，能给他手机发信息的人，不会是无聊人士，点开一看，周睿泽慵懒的状态立刻一扫而空，脊背挺得笔直。
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电子邮件我看了，现在有些乱，晚上回家再说。”
发件人正是何娟。
一条简单的短信，周睿泽愣是连着看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合上，抬头看着聂尧：“娟子说，晚上回家再说。她、这、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生气？”
看着周睿泽可怜巴巴的模样，聂尧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叹一声，拍了一下电脑显示器：“她连邮箱都没有退出，显然就是不想瞒你，她知道这件事情了。估计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把。”
周睿泽点了点头：“嗯，我了解了。”
说着起身，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聂尧并没有去拦周睿泽，现在他还能干什么去，当然是回家等着何娟。
这件事情可是要好好的处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唉……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此时的何娟正在外面随意的乱逛，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发了短信之后，想要给人打个电话，说说心里的苦闷，却发现，她依旧是无人可打。
潘琪有自己的生活，现在正幸福着呢，她怎么好去打扰。
小姨的日子才刚刚布上正规，她又怎么忍心让小姨继续操心她的事情？
最可以听她唠唠叨叨的人，就只有周睿泽了，可惜，这次，他偏偏是当事人。
何娟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继续的走着，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在丈量着街道。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商业街，纵然不是周末休息日，依旧有很多来逛街买东西的人。
随着人流走进了商场，习惯性的去了男装部，看到了一件衣服很是适合周睿泽，刚要冲到的叫导购给拿来看看，何娟又把嘴巴给闭上了。
看看这个价位，再想想周睿泽，何娟自嘲的一笑，转身，慢慢的离开。
在商场里闲闲的逛着，明明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却不受控制的去想，那件衣服周睿泽穿上会怎么样，那件衬衫应该配怎样的领带，他穿上才好看。
越是这么想，何娟越是难过。
毕竟的酸涩怎么都控制不住，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快步的走到了后楼梯，坐在楼梯上，抱着膝盖，无声的痛哭。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忍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自己一个月工作的的钱，恐怕连给他买条皮带的钱都不够。
以前她还那么兴致勃勃的给他买东西，那些“劣质”的衣服，他是怎么穿上去的？
她一直都抱着一个准则，要给自己最爱的人最好的东西。
可是……就算是把她自己掏空了，也没有办法给他最好的东西。
在她认为，很奢侈的需要花费服务费的西餐，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去奢侈一把的地方，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家常便饭。
两人之间的差距，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这种无法跨越的感觉，让何娟的心痛得好像是碎成了片，一片一片的散落，捡都捡不起来。
好无力……真的是好无力……
窝在后楼梯，冰冷的楼梯间里只有她自己坐在那里，无声的饮泣。
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流淌，湿了一片。
楼梯间里冰冷冰冷的，还有一种奇怪的风，不大一会儿何娟就冷得直打哆嗦。
感觉到脚有些麻木，何娟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该回去了。
起来，去商场的洗手间洗了一下脸，淡淡的妆全都被洗了下去，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怎么看怎么憔悴。
再想想周睿泽的意气风发，何娟无声的笑了，极其自嘲的一个笑容。
拿出面纸擦干净，何娟深吸一口气，努力的牵扯自己僵硬的肌肉，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不要怕，何娟，你是最坚强的。
没有什么过不去。
出门，伸手拦了一辆出租，直接回家。
不想再去坐公交，因为时间消耗的越长，她怕她的勇气也会被磨尽。
到了家，才刚拿出钥匙，房门就已经被打开，周睿泽担心的脸立刻闯入她的眼帘。
那种担心，让何娟心里一痛，似乎眼中又有**开始凝聚，赶忙的垂下头，掩饰着进去。
周睿泽从公司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等待，一边等着一边自己的找事情做。
把屋子收拾了一番之后，又开始洗菜做饭，一边忙着手里的事情，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何娟回来了，被他错过。
直到他做完饭，何娟依旧没有回来。
周睿泽就这么在客厅里等着，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味道，却一点都没有让他幸福的感觉。
终于，听到了门外有他熟悉的脚步声，立刻冲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看到的是何娟苍白的脸色与红肿的双眼。
一下子，好像有一柄刀，直接的刺进了他的心脏，痛得他一阵窒息。
看着何娟换好了鞋子，走进客厅，他才小口小口的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给慢慢吐出来。
“先吃饭吧。”周睿泽说道。
有什么事情先把饭吃了再谈，总不能让何娟饿着肚子。
“好。”何娟点了点头，去换了衣服洗手。
出来的时候，周睿泽已经给她盛好了米饭。
何娟坐下，埋头吃饭。
这是两个人相识以来吃过的最沉闷的一顿，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吃着自己的饭。
周睿泽几次想给何娟夹菜，筷子动了动，又都缩了回来。
他害怕夹了之后反倒影响何娟的食欲，只能埋头吃着。
看着何娟只是吃着她面前的菜，周睿泽动了动手，把菜全都排成一排，放到何娟面前，何娟微微一愣，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沉默的吃着。
很快的吃完，周睿泽刚想要去收拾，何娟起来，说了一句：“我来，你坐着。”
淡淡的语气，让周睿泽身体一僵，就跟当初在丛林被毒蛇咬伤似的麻木僵硬，只能沉默的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只有眼珠还随着何娟的动作左右转动着，看着她慢慢的收拾，慢慢的把碗全都洗好，然后倒了两杯茶水过来。
一杯在他面前，一杯放到她自己跟前。
这是要谈判了吗？
“我电脑里的邮件你看了吗？”何娟问着周睿泽，问完之后，自己倒先笑了起来，“我真是废话，你要是不看也不会这样。”
面对着何娟，周睿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呆愣愣的看着她。
其实，他一直都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
以前不说是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用，后来不说是因为不需要他说手下就已经能把事情全办好。
唯一说的多的就是在聂尧与何娟面前，可是，到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嘴真的是很笨，现在连一句话都想不出来，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跟何娟说。
“其实我现在也很乱。”何娟抬头，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配上何娟那红肿的眼睛，让周睿泽心疼得跟刀扎似的。
“别笑了，要是想哭就哭吧。”第一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直接把周睿泽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了第一句话，后面的就更加流畅：“我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在接近你。”
看着何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周睿泽决定还是全部坦白的好。
这个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没有必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坦白出来，能不能原谅就看何娟自己了。
“我一直都在注意着你的情况，知道盛乐昱在外面有女人，直到被你撞破，你跟他没有办法再在一起，我才开始接近你的。”
看着何娟眼里有了疑惑，没有等何娟问，周睿泽全部自己坦白：“没错，那天晚上的偶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我安排的。”
“看着你哭，我想去安慰。但是，一个陌生男人在大半夜去安慰你，你会有警觉，我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你。所以，我利用了你的性格，习惯同情弱小。于是我在你面前演了一场戏。”
何娟震惊的表情，让周睿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可能是太震撼了。
“我被抛弃了，比你还要惨，你果然同情心泛滥的来帮我。于是我就顺理成章的被你照顾，后来就是请你陪我演戏，顺利的跟你领了结婚证。”
周睿泽自嘲的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我确实就是一个卑鄙的人，绝对不像是你平日看到的那样，我一直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当我的老婆。”周睿泽一口气说完，然后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何娟的话。
她是不是恨死他了？
周睿泽偷偷的瞟了一眼何娟，发现她依旧是木木的，似乎还没有消化掉他话里的意思。
反正最震撼的消息都说了，周睿泽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要是再问其他细节，他再说，没有问的话，就先听听何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周睿泽不说话了，何娟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对坐着，茶杯里冒着袅袅热气，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淡淡的热气没有办法让两个人暖和一些，只能无用的散发着它本就不多的热量。
“为什么？”何娟微微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快要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睿泽抬头，不解的看着何娟。
何娟是在看着他，却又好像没有看着他，只是问着她的疑问：“为什么要骗我？”
“我想接近你。”周睿泽说的十分坦诚，这就是他最终的目的。
“你并不是经理助理，是……”何娟想到周睿泽的身份，又沉默了。
既然何娟已经开了头，周睿泽冷静的点头：“没错，我是那家集团的真正老板，有绝对的控股权。”
“聂尧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总经理，他是第二大股东。”周睿泽将他的背景简单的交代一番，“除了这个集团，我还有其他的势力，日后会慢慢的跟你说。”
“也就是说，你很有钱。”何娟微微的扬眉问道。
“没错。”对于这点，周睿泽承认，绝对的承认。
“你可否有过初恋？因为种种原因天各一方无法在一起，碰巧我跟你的初恋很像。”
何娟说完，周睿泽呆了一下。
“是否你父母为了事业给你订下联姻，对方并非你所爱，所以你找上我，想要反抗你的父母？”
周睿泽眼神已经开始出现迷茫状态。
“要不就是，你觉得周围的名媛小姐太过无聊，整日都是你的追随者，你想体验一把追人的感觉？”
周睿泽脑子已经有点当机，迫切需要重启。
“或者是你山珍海味尝遍，想要试试清粥小菜，换换口味？”
何娟把她能想到的可能全都说了，然后认真的看着周睿泽，任何一个答案她都可以接受，也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
“老婆……”周睿泽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开口，“以后别看那些青春偶像剧了，容易把你智商拉下来。”
何娟努力，猛地一拍桌子：“我很认真。”
看到何娟终于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周睿泽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情一放松，他也笑着问道：“老婆，你想了这么多狗血的理由，为什么最重要的理由没有想到？”
“什么理由？”何娟傻傻的问着。
“我爱你啊。”周睿泽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何娟，不允许她的目光躲闪，“我爱你，所以才这么费尽心机的来接近你。你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不可能。”何娟想都没有想的立刻否决，“你说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我们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再说了，就算是见过……”何娟自嘲的一笑，“你被跟我说是一见钟情。我不信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会对某个女人一见钟情。”
就凭着周睿泽的身份地位，见过的女人会少吗？
环肥燕瘦，哪种女人没有？
别说是同样身份的名媛闺秀了，平日里倒追他的人会少吗？
他随便勾勾手指，女人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何娟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说长相，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种大气的文静，更何况平日里她还不喜欢化妆。
上班的时候顶多就是一涂BB霜，眉毛扫两下，点个唇彩就出门了。
隆重的时候就是加个睫毛膏，什么腮红啊眼影等等，她根本就没有研究。
都说女人三分容貌七分妆容，她偏偏对化妆没有任何心得。
跟其他打扮精致的女人一比，立刻就被比下去。
就连头发都是随便的扎个马尾，不烫也不染，常年都是一个发型。更何况，她做人有些保守，只会在自己的老公面前散开长发。
至于身材……天生的骨架大，没有现在流行的小骨架，更谈不上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可爱。
说好听了是叫高挑，但是绝对不是现在的主流的那种萌萌的美。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让周睿泽一见钟情呢？
周睿泽笑着点头，承认了何娟的话：“没错，我对你确实不是一见钟情。”
何娟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是听到周睿泽亲口说出来，她心里还是很痛很痛。
努力的深吸一口气，把眼中的眼泪生生的逼了回去，她不哭，绝对不哭。
有什么事情都要等事情解决完，她最坚强了。
“我知道。”何娟笑了，很轻很淡的笑，仿佛没事一般的笑容让周睿泽心里疼得跟被刀绞一般。
就是这种该死的坚强，把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掩藏在笑容里的坚强，让他又爱又恨。
好不容易时间长了，何娟在他的面前展露她的情绪，他的身份一下子被揭穿，何娟又开始恢复成当初的模样。
周睿泽放在桌下的手慢慢的紧捏成拳，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跟何娟把话说清楚。
“我对你确实不是一见钟情。”周睿泽认真的说着，“我对你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
何娟诧异的盯着周睿泽，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