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不见了!

金不换犹如耳边响了个炸雷,炸得她脑中嗡嗡作响,许久方才咬牙切齿骂道:“这贱婢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采雪那个死丫头呢?”

采雪也不见了,一主一仆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不换气得跳脚,将全院几个家丁护卫全叫来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通,犹自不解气,又令小耗子将除了秋云外的所有姑娘一并拉到大堂之中,每个人十鞭子,谁也不饶过。

金不换边打边骂,将所有人都当作是凤雏,狠狠抽打,骂声难听得连小耗子都听不过耳,却也不敢劝她消气。

直到她打得胳膊酸痛才丢下鞭子,口里犹自大骂不休。

没人敢说话,天气阴沉沉的,凉风飕飕抚过她们,身上的鞭痕更加疼痛,满心都是对凤雏的腹诽不满,也有幸灾乐祸的——这么多年,谁都知道凤雏是她的心头宝。

即便是摇钱树也是有区别的,她们看着凤雏随意穿戴着她们梦寐以求的衣服,住着最好的厢房,吃着最可口的饭菜点心,用着最上等的胭脂水粉。

嫉妒,从来都没停止过,从她的容貌到她的客人,无一不令她们嫉妒。

而现在她消失了,真好。

看金不换气成这样,更好。

虽然鞭子打在身上疼,可心里却是痛快的。

金不换骂累了,挥了挥手令众人散去,她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檀木椅上。

只一夜之间,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发鬓中多了几缕白发,无论多少胭脂都也抹不平。

冬梅一边抹伤药一边愤愤不平地骂道:“贱货,自己跑了还连累我们!”

桃花瞥了她一眼,拎起药品转身就走,冬梅连声喊道:“我还没抹完呢!”

桃花脚步不停,“你抹那么厚干什么?又不是珍珠粉,抹得再厚还不是那样,难道还能变成凤雏?”说罢将药瓶塞到春花手里。

众人一并笑起来,冬梅又羞又恼,追过去要抢春花手里的药品。

桃花在一旁道:“你也就敢欺负她,偷她的胭脂,剪她的头发,你有本事去偷凤雏的,剪凤雏的呀。”

冬梅怒道:“要不是凤雏不在了,你当我不敢啊!”

桃花冷哼一声,“凤雏不在了,有人在啊。今天就她一个人没挨打,你怎么不去找她啊?噢,对了,听说她和你关系不错。怎么今天都不为你讲句好话?”

冬梅气得满脸通红,只有秋云一人没有挨打,她被安排在二楼看她们挨打。

她一直默默望着她们挨打,一言未发。

桃花见冬梅说不出话来,更加冷笑不止,“人家可怜你,给你三分颜色,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再巴结都变不成天鹅!”

众人纷纷把气撒在冬梅身上,秋云的特殊待遇令她们极其愤慨,同时也明白,秋云将是下一个凤雏,她们招惹不起。

冬梅就成了她们的出气筒。

你一言我一语,连讥带讽说的冬梅脸色越发难看,她忍耐不下,正欲撒泼打人之际,漱玉出现了,喝止了众人,要将冬梅带到秋云那去。

桃花笑得更厉害,“漱玉,你好大的架子啊,你家主子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比采雪的架子还大了,竟然命令起我们来了,姑奶奶几时轮到你命令了?”

说着巴掌就扬了起来,漱玉不是省油的灯,手脚更快,先打了桃花一巴掌。

桃花被打懵了,随即大怒,“好你个死丫头,敢和姑奶奶动手!”说着就和漱玉打起来。

众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加入了混战,撕衣服扯头发掐肉,素日不和睦的,也趁势报复,这个骂那个的娘,那个诅咒这个的祖宗,恨不得都将对方撕烂了。

这场混战一直持续到小耗子出现才停,小耗子连挨了几个耳光,不得已拿出金不换的名头,才压住了众人的厮打。

小耗子看着满地狼藉道:“姐姐们,你们刚才挨打还没挨够啊?也太不把自己当人了啊,瞧瞧你们现在身上这么多伤,还怎么接客啊?”

“我们还接什么客?只让那没挨打的接客好了。”桃花抢白道:“反正我们都不是人,干脆都学凤雏跑了算了。”

小耗子连忙打断她的话:“小点声,你生怕嬷嬷听不见?嬷嬷这会子心里不痛快着,你们别找不自在了!各位姐姐还是赶紧治伤要紧。”说完又掏了几瓶药粉给众人。

桃花冷冷看着他,“珍珠粉呢?只拿这个破药粉糊弄谁?嬷嬷可真是大方,我们都挨了这么些鞭子,连珍珠粉都舍不得给,都留着给谁呢?”

小耗子摊开手道:“我反正是没有,你要不信你来搜。”

桃花眉毛倒竖,叉着腰冷笑不已,“姑奶奶早就不想在这里了,索性把我打破相撵出去倒清静!老娘在这里五年,哪天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天天伺候这个陪着那个,吃的用的又样样不如人,你去告诉嬷嬷,姑奶奶要赎身!”

一声鞭响如晴天霹雳,慑得众人再不敢开口。

金不换如幽魂一般出现在众人之后,她手持长鞭,面无表情,目光阴冷,看到谁都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环视四周后问道:“是谁要赎身?”

桃花抿了抿嘴唇,豁出去喊道:“是我!”

金不换瞥都不瞥她一眼,只吩咐身后的护院:“叉到后面去打死!”

护院应声将桃花扭住,直接拖到后院,不久后就听到后院传来桃花凄厉的哭喊声。

金不换瞧着众人煞白的脸,冷哼一声:“这里是万花楼,你们都以为自己是什么?”

当天夜里,万花楼后院的角门打开了,每个姑娘都听到扑通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秋云派人给冬梅送了一盒珍珠粉,冬梅翻开盒子脸色就变了,一整盒珍珠粉只剩半盒,她推开粉盒面色阴沉。

秋云已经俨然是新的花魁,而她却未得到任何好处。

那一天挨打之后,秋云巴巴将她叫了去,原以为会有什么好玩意给她,却只是紧着嘱咐她以后要更加小心些。

冬梅气不打一处来,和她结交本来就指望能沾光,要是还夹着尾巴做人,还有何意思?

今天又送了这半盒珍珠粉又是什么意思?

漱玉说只剩半盒了,她才不信,即便真的只剩半盒了,秋云只需要开口,别说一盒珍珠粉,十盒也有的。

不过就是懒得应付她罢了。哼,才刚得了脸就不认人。

冬梅正在暗恨不已,门被敲开了,金蛋笑嘻嘻走了进来,冬梅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干嘛?”

金蛋笑道:“冬梅姐姐,你这么生气干嘛?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红漆木盒。

冬梅眼前一亮,忙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上好的珍珠粉,清透粉白,比起秋云送的那半盒还好。

冬梅喜滋滋地问:“这是哪里来的?”挑了一点抹在脸上又接着道:“其他姑娘们都有了吗?”

金蛋笑得神秘:“姐姐你可真会说笑,这盒珍珠粉可不是寻常的粉,哪里能个个都有。单只给你的。”

冬梅唬得一跳,忙擦去脸上的粉,“金蛋,我可没害你,你干什么害我!”

金蛋笑道:“冬梅姐姐,你怕什么了,这可是严嬷嬷送你的,她听说你挨了打,怕你恢复不好,让我给你送来的。”

冬梅一时未反应过来,金蛋又道:“姐姐,你可真是好记性,天香阁——”

冬梅这才醒悟过来,金蛋是严凤歌的人。

金蛋又压低声音道:“嬷嬷让姐姐只管养伤,粉不够我再给你送过来,她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他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接着道:“采雪在燕侯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