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噬魂的树
这个地方地面上全是石头土块儿,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都得颠簸到屁股疼,更别说耳钉被那个手臂在地上硬生生的拖行了!
“啊……”耳钉的一声惨叫响了起来,刘老太太自然心疼,手一招。将地猴子给唤过来,骑上了地猴子就奔着那个耳钉过去的方向追,我们紧随其后也跟着赶了过去。
这个地方不仅难走,还有许多带刺的灌木,简直跟荒野求生节目似的,程恪不由分说将我背起来,跨开了长腿就追了过去,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顺着耳钉被拖行的痕迹,我们一路追了过去,果然影影绰绰的,看见了一棵大树。
那棵大树生着密密麻麻的气根,看上去像是一个蛰伏着在黑暗之中的庞然巨兽。
难怪传说之中,这个大树活了三千多年。果然大的难以描述,不知道多少个人才能将这个大树给环绕一圈。
而那个白皙手臂刚要将耳钉给拖到了那个树洞里面的时候,刘老太太手里一团子光闪了一下。只听一声“嗤”的破空声,一道点燃了的纸符锋锐如刀的从刘老太太的手里射了出去,精准无比的射到了那个手臂上面,那手臂立刻齐刷刷的断为两截,消融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条气根。
耳钉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就要往这里跑:“妈呀,姑奶奶,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其实耳钉自己也是个养鬼师,不见得就没什么本事。可是刚才那个手臂实在太快,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看着耳钉过来了,刘老太太才松了一口气,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那个大榕树:“这就是那个摄魂树。”
“卧槽!”耳钉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来,盯着那个大树,喃喃的说道:“这么说,我差点就……”
这里海拔比较高了。所以冬日的天空看上去特别的澄澈,清冷的星光洒下来,让那个笼罩在了阴影之中的大树看上去更显诡异。
“就是这里了!”邓先生冲着我说道:“看见了那个大树吧?小心点,咱们一起过去!”
说着那个庞大的身躯先往前迈了两步,二姥爷和刘老太太忙带着耳钉也要过去,程恪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桃花大眼一沉,立刻说道:“先等一等,不要去踩榕树下的地面!”
但是话说出来,邓先生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反应过来,邓先生只是一回头:“你说什么?”
“回来!”跟程恪的声音一起响起来的,是邓先生他们脚下突然泛起来了一阵沙沙声!
“咔……檫!”像是那落满了枯枝败叶的地面不堪重负。忽然就向下一沉,不过一瞬,邓先生一行人,全被那个像是张开了大嘴的地面给吞噬了下去!
二姥爷一伸手,想要去抓住手边的枝干,可是不料想,偏偏那枝干是腐朽的,一下子就干干脆脆的断开,随着一声惊呼,他们全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了,而地面竟然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程恪的眉头一拧,背着我就过去了,我的心则早就狠狠沉下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个陷阱……”程恪线条优美的脸上拢了一层阴郁:“该死……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那是个什么陷阱!”我赶紧要从程恪身上跳下来:“他们怎么办?”
“刚才刘老太太伤了那树的枝条,树知道他们的魂魄不好吞,就用这个陷阱将他们给包住了,下面是树洞,不过以他们的能耐,不会被树给吞吃掉。”程恪眉头紧锁:“但是也未必能自己出来,得想法子,将他们给拉出来。”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立刻想起来了,之前邓先生一说,程恪就知道是这一棵树:“是不是,你以前来过?”
程恪略略的点了点头:“当时邓先生说起来,我心里只有一个朦胧的印象,但是到了刚才,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我确实来过……是来葬魂的。”
“葬魂?”我忙问道:“葬魂是怎么回事?”
“跟杀人差不多。”程恪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不打愉快的回忆,将话头给打住了:“现在将他们给救出来。长生的事情,救出他们来再办。”
我忙点了点头,生命宝贵,刻不容缓不说,怎么将长生上面的意志给u清除出来,还需要邓先生指导。
程恪弯腰身子,望着那一段地面,一手往地面上面一拍,只见那个地面,果然出现了一个裂口,仔细一看,才看清楚这个地面根本不是地面,而是那个大榕树密密麻麻的气根!
因为堆满了枯枝败叶,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
气根显然是将这附近的土地全占上了,星罗棋布的铺满,而那些气根……是活的!
就这么一瞬,气根似乎也能觉察出来程恪来者不善,先是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接着, 从气根的缝隙之中,钻出来了许许多多跟刚才出现在耳钉身上一样的白皙手臂来。
那些个手臂虽然白皙纤细,五指和指甲俱全,却是人类手臂不可能达到的长度,正藤蔓一样的冲着我们环绕了过来。
程恪一抬手,大团的青白色火焰“啪”的一下就着起来了,那些手臂被那些个火焰一烧,全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音来,冒出了一股子一股子难闻的气息。
而隐隐约约的,像是还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好像这里是关押了数不清冤魂的十八层地狱一样……
刚才在车上,我也听见哭声了……
但是这个走神没能走的长久,只见那些个手臂越来越多,程恪倒是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将我的手臂绕在了他修长的脖颈上,跟我沉沉的说了一句:“抓紧了。”
接着,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头并在了一起,不知道将什么东西给捻在了手里,再将那不明物体甩在了手臂横生的地面上,低低的说了一声:“开。”
忽然那些个东西就跟爆竹一样的给炸开了!接着,将那地面整个炸出一道深深的长口子!
一股子枝叶腐朽的气息弥漫了出来,呛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我还没反应过来,程恪已经将我的腰搂紧了,以一种十分潇洒的姿态,往那黑暗狭长的裂口之中一跃而下。
凉森森,带着潮气的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将我头发全吹的扬了起来,听到了程恪的脚落了地,因为我的体重,他脚下是沙沙的,将树叶踩碎了的声音。
而正在这个时候,头上的那些个气根瞬时就合拢上了,将那漫天的星光掩的一丝也露不出来。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地方自然就黑的透不过气,好在因为跟程恪的阴阳御鬼之术,可以暗中视物。
这里……很像是一个广袤的溶洞,宽阔幽深,看不到尽头。
而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纠结在一起的气根,而气根的形状更是让人大开眼界,居然是一个个惟妙惟肖的人脸形状!
有的像是在哭泣,有的像是满脸喜悦,还有的挺苦闷,男女老少都有!
“这就是被这棵大树吞吃下去的魂魄凝结成的。”
一面说着,程恪转过头,弯下腰将怀里一个什么东西栓在了地面上一块看上去很沉重可靠的石头上面去。
大概因为里面错综复杂,要靠着那个红线来做路标,好将邓先生他们给领回来。
抬眼望过去,虽然刘老太太他们是从这里直直坠落的,可是却没看见一点关于他们的蛛丝马迹:“咱们怎么找?”
因为他们是被树根拖走的,地上并没有阴气留下来的脚印。
“往树干的形状去找。”程恪握紧了我的手,说道:“跟着我就好。”
阿弥陀佛,现在我自己已经是晕头转向,分不出东南西北了,好在程恪还记得怎么走。
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了那些个气根上面,问道:“你上次来,也下来这里了?”
“不是从这里进来的。”程恪的声音淡淡的:“是从树干中间的洞里面进来的,不过里面是大同小异。”
他刚才说,葬魂跟杀人差不多,难道是把谁给拖到了这里来,让大树生生把魂魄吸出来弄死?
刽子手啊?是他在碧落门帮魏浅承做事的时候,魏浅承让他这么做的?
要这样杀的人,想必不是什么寻常人。
在暗中视物,是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没有一丝光,可是就能将程恪完美到不真实的一张脸看得清清楚楚,他英挺的眉头微微蹙着,抿了抿薄唇,说道:“我慢慢想起来,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是跟菖蒲一起来的。”
“啊?”我眨了眨眼睛,消化了一下:“菖蒲?”
“嗯。”
程恪握紧了我的手:“给你看看。”
一阵凉意袭来,听见了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程恪正跟菖蒲两个人并肩的站在了一起,在跟刚才经过的气根隧道差不多的地方,手里提着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灯笼。
那个年代,估计那个玻璃灯笼是个挺值钱的东西。
而他们前面,有一个人,被黑布袋子套住了头,跌跌撞撞的走在了他们前面,大概是被他们带进来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个养鬼师,脚上,缠着密密实实的留仙索,将他身上的阴气全封闭住了。
像是要被处刑的犯人一样。
在那个记忆中,应该也是冬日,菖蒲一身火红火红的斗篷,仙乐似的声音悦耳的响了起来:“程恪,你以前,杀过人么?”亚讽扑血。
程恪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感情,淡漠的答道:“杀过。”
我就明白了,这应该是程恪发现了菖蒲利用他之后的事情了。
“杀人,是个什么感觉?”菖蒲像是挺有兴趣的:“会害怕么?”
“不会。”程恪好像……已经失去了“害怕”的那个感觉了:“既然到了那个份上,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害怕么,害怕既然没用处,也就没必要害怕。”
“我还没有杀过人。”菖蒲的声音悠悠然的:“今天……”
“我动手。”程恪打断了菖蒲的话,像是不太愿意跟她继续说下去,紧跟着前面的那个人,脚步也逐渐的加快了。
菖蒲微微怔了怔,也就加快了脚步跟上来了:“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没有。”程恪答道。
他有些厌倦……不仅仅是菖蒲,还有这个世界。
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他只想着尽快过完这个短暂而漫长的人生,而且,所有的轮回和来世,他也全都不想要。
走着走着,就看见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洞口里,那个洞口像是一个厅堂,内壁则宛如这个大树的尽头一样。
而内壁上,跟挂着镜子一样,有一个不上不下的洞口。
那个洞口是黑色的,看上去,宛如一口挂在墙上的深井一样。
“到了。”菖蒲望着那个洞口,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
程恪没回答她,只是将那个被黑布袋子蒙着头的人推了一下,让那人跌坐在了洞口下面。
“嗤……”
那个人一落地,就被身后那些个手臂一样的气根,缠绕的密密麻麻的,顿时让他那瘦弱的身体,包裹的像是以个蚕蛹一样。
那个人没发出一丝的声音来,不知道是不是嘴被堵上了。
那些个白皙的手臂逐渐有了温润的血色,看上去健康了许多。
接着,那个人黑布袋子下面的头垂了下来,人没有了生息。
好快……不过一瞬,魂,就被大树给吞噬了么!
气根手臂松开了,那个人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程恪蹲下身来,试探了一下子,那个人果然已经死了,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还真是大费周章。”菖蒲叹了一口气,但又是笑语嫣然的样子:“不过好歹还算顺利……也是,除了这里,哪里还能杀了他呢?”
这也就是听出来了,这个背他们“葬魂”的,肯定是个棘手极了的养鬼师。
程恪没答话, 要将那个人给扶起来,这个时候,那个黑色的布巾掉下来了,露出了那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