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焰没见过谁,借纸巾借得这么拽里拽气。

周围的顾客也没见过这种理直气壮的场面。而拽里拽气的程深倒是一脸的淡定,从容不迫,顶着大众的目光毫不在意。

白焰愣了好几秒才回神来,看着他湿漉漉的帅气脸,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起身走到他桌前,稍稍迟疑,递到他面前,小声道了句。

“给你。”

程深闻言微顿,听着她软糯糯的声线,说着话里的词。

不是借。

是给。

他视线一垂,落在那纸巾上,纤细的指尖正捏着,细细白白的,指甲被修剪的圆润光滑,再往上是那手背,皮肤白的有些透明,甚至可以看清其内的血管。

看着是那么的纤瘦且脆弱。

就像一个瓷娃娃。

碰不得。

白焰见他没有接,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是有些疑惑,而后径自将纸巾放在桌上,收回手时,掌心内的手机忽而震动响起。

她低头瞥了眼屏幕,接起。

郁含正问着她话,似是在催着什么,白焰连忙应了一声,脚尖微转,准备往外走,忽而身子一顿,有些鬼使神差的转头看向卡座内的男人,不想恰好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对上。

心跳猛的空了一拍。

她眼皮立即一垂,先行断开视线,看着桌前的纸巾,抿了抿唇,“你......记得擦。”

话音落下,她捏着手机,连忙转身往外走。

店门推开,敲铃声随着人影离去响起。

程深安静了几秒,而后垂眸看向桌上小小一包的纸巾,包装上还印着一个小女孩儿,穿着花边裙。

粉红色的。

“嗡——嗡——”

桌上的手机震动响起,程深随手拿起接通。

“程队,任务进行的如何?”

明显的公鸭嗓响起,程深毫不在意地答了句,“还算成功。”

赵言锐一听这话,惊讶问:“相上了?”

“没。”

赵言锐“切”了一声,“那您打哪来的成功,倒头来还不是革命发展期。”

程深闻言,不置可否。

“被泼水没?”

“嗯,泼了。”程深低头看了自己湿漉漉的衣领,随口答道。

赵言锐不厚道的笑了一声,“那您这算是隔一个月过一次泼水节啊。”

“我不想,要不下次你来?”程深有些好笑的回问。

“得了,这可是组织为你布置的任务,我可不敢担任。”赵言锐说完,又添了一句,“听说这泼水节是洗去厄运的,可能你的泼泼,反倒还会带来好运。”

程深挑了挑眉,“好运?”

既然话都说出来了,赵言锐顺着圆了下去,“就比如升官发财,桃花美人。”

听着他话里的最后一个词,程深微微抬眸,看了眼窗外的街道。

玻璃窗被擦拭的干净无痕,完全可以看清地外头的景也包括人。

小姑娘走出咖啡厅,现在正撑着遮阳伞站在路边,看着像是在等人。

但脚步四处移动着,摇摇晃晃着身子,一点都不安分。

和刚才面对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小心翼翼的。

视线内从远处驶来一辆车,停在路边前,小姑娘随即打开后座车门进入。

程深静静地看了几秒,凭着极好的视力,依稀能辨认出驾驶座内的人影。

男的。

“你这升官发财也不需要了吧,桃花美人,你也不缺啊。”

赵言锐出声打断他,程深移开视线,看向桌前的纸巾,“我缺不缺,你知道?”

听着这话,赵言锐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程深边答话边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起身随手拿过那包纸巾,往外走。

赵言锐反驳:“不是,我要能懂这意思,我还问你干嘛?”

程深没搭理他,直接下了命令,“把车开过来。”

在车内的赵言锐闻言一惊,差点蹦起,但声音淡定疑惑问:“什么车?”

“转头,三点钟方向。”

赵言锐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看去,咖啡厅内的程深身影,准确无误地投入他视线内。

程深隔着玻璃与他对视,淡淡问:“你当我眼瞎?”

“……”

-

“刚才在电话里,你和谁说话呢?”

郁含坐在车内问身旁的人。

白焰身子微顿,低头玩着手机,随口说:“一个路人。”

郁含睨了她一眼,“白焰,你连自己都管不了了,你还管路人?”

白焰听着这熟悉的话,撇了撇嘴角,“干嘛学我妈?”

郁含被她逗笑,“阿姨还不同意你写小说呢。”

说到这儿,白焰无奈揉了揉额头,“要她同意,这辈子都不可能。”

白焰大学写小说的时候,瞒着没让她妈知道,瞒了几年终于到毕业的时候,这层纸被捅破了。

白母为此大闹了一场,还好白父是支持白焰的,帮着舒缓白母的情绪,但白焰还是被勒令要去月风解约,虽然她性子软,但在这事上她出乎的强硬,抵死不从的那种。

一个人拿着之前写小说的积蓄搬出了家,在外边租了个房子,没和白母说任何话,算是无声反抗。

就这样母女俩僵持了一年之后,白父带着周围人劝着,白母渐渐松了口,对白焰这事睁一只闭一只眼,但她还是每天拿着这点说事。

所以白焰很少回家,明明就在隔壁区,十几分钟的车程而已,但她懒得回去面对说教。

“阿姨说的有些话还是挺对的。”前头驾驶座上的陆樊辰忽而出声。

白焰听着这话也早已习惯了,下意识怼他,“你妈妈说的话也有道理,你怎么不听?”

陆樊辰为自己辩解,“我听了啊,我妈叫我来看你,我不是来了吗?”白焰:“........”

郁含没憋住笑,赞许道:“可别说,你樊辰哥哥在这儿方面确实听话。”

白焰瞪眼看着郁含,眼神写着“叛徒”两字。

郁含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小声对她说,“我这是客观评价,别别,我还是向着你的。”

白焰翻个大大的白眼给她。

见她这态度,郁含轻“啧”了一声,“白焰,我刚才听着你对路人可是温声细语的啊!”

“我哪有!”白焰皱眉。

郁含狐疑的看着她,“该不会是什么帅哥吧?”

白焰懒得理她,“是又怎么样。”

郁含一听起了兴致,“有多帅,比陆樊辰还帅?”

话音落下,气氛瞬时尴尬了。

前头的陆樊辰透过前视镜看了一眼,笑道:“她能说帅的那应该确实是帅哥。”

郁含轻咳了一声,随口答了句,“谁知道呢。”

白焰不敢说话,怕尴尬的侧头看向窗外的街道。

脑子里却突然把那男人和陆樊辰攀比了起来。

陆樊辰说来应该算是帅的吧,从小到大,其他班的女生都喜欢谈论他,说他长得帅,成绩好,运动也好。

但是白焰看了他看了二十几年,对他的长相毫无感觉。

但是客观来说,陆樊辰确实长得不错。

如果拿那男人和陆樊辰比……

白焰歪头想了想。

可还没得到答案,就被郁含打断了,“你最近是不是在连载你的新书啊?”

白焰点头,眼神问她干嘛?

郁含眨了眨眼,“还是悬疑题材?”

白焰摇了摇头,吐出来个字,“言情。”

“嗯?什么?”

车子鸣笛声盖过她的声音,郁含又问了一遍。

白焰清了清嗓子,然后扭头朝她耳朵,大喊。

——“是你这辈子永远感受不到的言情!”

郁含:“……”

我滚你妈。

-

三人聚会结束,白焰回归她的颓废生活,吃喝玩乐,睡觉,码字的日子。

在家耗了半个月后,白焰成功只写了十章的内容,她自己倒是挺嗨心的。

但月风那边疯了,苗思怡这边,卒。

最后的连带后果施展在了白焰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苗思怡天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白焰家里,逼迫她早起,每天嘴里念叨的话就是码字,码字。

连着几天,白焰深刻的觉得不是苗思怡先死,就是她卒。

“白音老师,如果你想活,那你就码字。”

听着这毫无人道的话,白焰真的想把键盘甩到苗思怡的脸上,“有本事你来码!”

苗思怡摇头,“我没本事。”

白焰:“......?”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苗思怡早就猜透了她的招数,倒了杯水放在白焰手边,一脸微笑,“老师,别想着激怒我,自从跟了您后,我都觉得我可以去当菩萨了。”

白焰差点哭出来,“苗苗,我好痛苦。”

菩·苗思怡·萨闻言,把白焰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朝她会心一笑,“来,老师,长痛不如短痛。”

“……”

-

无限痛苦的交稿日当天,苗思怡终于离开了白焰的家,一脸的神清气爽走出了房门。

而屋内仅留下一脸苍白被掏空的白焰。

白焰这架势瞧着就很像被那啥那啥之后的可怜女性,而那个苗思怡就是那个走肾不走心的邪恶渣男。

“郁郁,我好难受,嘤嘤嘤。”

“滚开,嘤嘤怪。”

“嘤嘤嘤——”

白焰捏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哭诉,郁含正在工作,哪有时间搭理她,随口问她,“你好好码字不就行啦?”

“没灵感。”

“那你去找啊,你接下来要写什么?”

白焰声色俱厉,“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

“?”郁含冷呵一声,“我还稀罕你这个?挂了。”

“……”

被教训了一番的白音老师,在家休息了几天之后,深刻反思了自己懒惰成性,得到了一个结论。

认为这码字之痛,归根结底还是她没有出去拥抱大自然,局限于在家里,成为了一只井底之蛙。

所以她脑子进水,加短路,加神经衰弱地去给自己报了一个参观团。

参观省院军校,去看看人文学科,看看国家建设,看看未来的国家栋梁。

整个一废话就是。

——找灵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嘤嘤,你们为什么都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