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锐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的一语双关。

嘴角没忍住,抽了抽,嘴巴也骂没忍住,骂出了声,“嫖你个——”

话音戛然而止,赵言锐注意过车外的人影,瞬时止住了嘴边剩下的词。

鸡儿。

白焰自动脑补出了公鸭嗓未说出口的话,无声眨了眨眼。程深注意到赵言锐的噤声,顺着他的视线,侧头看去。

车窗半开着,白焰站在车边,视野有些昏暗,她只看见窗边的男人,偏了一下头,然后天边的光线随着他的动作,投进车内。

一瞬间,车后座内昏暗的空间被照亮,恍惚几秒间,白焰也将车内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也包括窗边的人。

白焰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冷不丁的撞入了一双狭长的眼眸。

那漆黑的瞳仁里,浅浅地映出了,她小小的身影,还有眸底深深的冷寂。

白焰呼吸一滞,有些愣然。

在白焰自我印象里,军人叔叔应该都是像刚才在操场内训练的男人一样,荷尔蒙max的钢铁汉子。

小麦色的皮肤,发达透着男友力的肌肉,还有典型的面瘫患病象征,看人都带无视的那种刻板样子。

如果穿上了军装,真的就像那种厂家批量印刷出来的,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但现在这厂家印刷的时候好像出了一点差错,面前这位男人好像是专门设计的,而且还加了美颜效果的那种。

车内男人倚靠在座位上,利落黑发之下饱满的额头,眉眼轮廓深刻,漂亮而凌厉的鼻线弧度,行径带着薄凉的唇,昏暗线条内如锋的下颌。

视线最后落于他衣领处的面料,墨绿,多色的迷彩军装,象征着他的身份。

军人。

大脑停顿了几秒,有些空白。

男人垂眼看她,白焰观望的视线与他相撞,她下意识地眨巴了两下眼。

程深看着她眨眼的动作,眉梢微微一挑。

男人简单的行为,就像锋利刀片划破了静止的画面,白焰呆滞的大脑猛然回神,而当意识自己做了什么,头颅内似是有不知名的东西“砰”地炸开了。

双脚比大脑的反应快一步,她猛的转身,快步跑走了。

丢脸。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白焰觉得没脸见人,紧闭着眼睛,她居然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呆住了。

疯了吧。

可脚步没有走几步,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平淡的声线。

“小孩儿。”

离去的步子一顿,不是因为话里称呼,而是因为那道声音,是她只听过一次的声音。

身形顿了顿,白焰有些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天色亮白,车窗悠悠下摇着,一寸寸露出男人俊朗的侧颜,他掀起眼帘看来,白焰站在原地,拿着水杯的手微紧。

程深看着不远处的小姑娘,随意地唤了一句,“小孩儿。”

他扫了眼车旁地面上显眼的东西,下巴朝那儿扬了扬,“东西掉了。”

白焰闻言一愣,视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越野车子旁,她刚才站着的水泥地位置上,安静躺着一个,色彩与黑色车身异常突兀,粉红色的。

蝴蝶结。

通行登记完,车子引擎声忽而响起,伴随着自动门打开声,驶进了入口内。

白焰抬起头,看那车窗玻璃缓缓上升,挡住了她的视线,还有那男人的侧颜,车子离去。

白焰回神,慢步朝前走去,蹲下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蝴蝶结,可意识忽而一闪,拿着蝴蝶结的手,顿住。

等等!

那男人刚才叫她什么?

小......孩???

-

越野车驶进门内,赵言锐转头,透过后车窗看了眼车尾的小姑娘,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挑眉好奇道:“怎么,程队,这是关怀大众?”

程深身子向后一靠,脑袋仰靠在座椅上,不置可否。

“还提醒掉东西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对我们这么好心啊?”赵言锐吐槽着程深的行为做派,“这次就想当个品行优良的人了?”

说完,赵言锐仰头又想了想,侧头小声朝他评论了一句,“不过,那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漂亮的,白白净净的看着挺可爱的。“

程深闭着眼,没搭腔。

赵言锐意识到什么,“啧”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微眯,“程深,原来你这是另有所图啊。”

另有所图。

这词听着倒是让人觉得好笑。

程深抬眸,视线恰好落在了车内的后视镜上,光洁的镜面内将车尾后的景象映照着,中央正好映照一人离去的身影。

纯黑的运动服,展现着她娇柔的身姿,低头的脑袋上带着一顶不合时宜的草帽,破破烂烂的,明明遮不了什么太阳,却也不丑。

只是小姑娘站在那儿,小小个的看着就像是个未成年少女。

皮肤白白的,那张脸也倒是挺漂亮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晶莹透亮的,和他对视时还带着茫然,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镜内的背影随着车子移动渐渐变小,消失在视野内。

小小个,蹦蹦跳跳的。

兔子。

脑子突然闪出这个词。

程深随意移开视线,正准备说话,一旁的赵言锐没听见他搭话,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程深挑了下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言锐被他这眼神看得顿时警惕了起来,“你可别真有这意思。”

身子有些懒散地靠在座椅内,程深随意勾了勾唇,“不行?”

“……”

行你妈呢!赵言锐后悔死刚才自己的问话,他试图拉回程深这超纲的禽兽思维,“人家指不定还没成年呢!你给我在这乱放什么屁?你对得起你身上的衣服吗?你现在这思想,我告诉你,很危险的啊!”

听着他一连串的话,程深觉得有些好笑,“我这思想怎么了?”

“诶,你!”赵言锐听他居然还敢反驳,“程深,胆子大也不能这样玩的啊!”

程深轻笑了一声,止住他的瞎想,“行了,我没那想法。”

赵言锐闻言,觉得这人的禽兽想法不会这么容易消去,完全地质疑他,“真没?”

“嗯。”程深半搭着眼帘,手掌撑了撑额头,懒洋洋说,“我不恋童。”

-

“咔嚓。”

钥匙入锁,门闩转动的声音响起。

白焰推开门,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随手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放在玄关柜上。

疲惫的边走边摘下手表和耳机,往浴室的方向走,推开门进入洗漱。

八点的阳光,已然夹着热气,透过敞亮的落地窗洒进客厅地板上。

紧闭的浴室门打开,满室的水雾腾起,白焰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关灯给带上门。

她慢吞吞的走到厨房,半搭着眼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酸奶和勺子,单手推了推冰箱门,转身往客厅走。

“唔——”

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内,小腿的酸痛感顿时袭来,身架像是散掉了一样。

洗完澡后,跑步后的疲惫瞬间袭来,可真的是精疲力尽,动弹不得。

她现在完全不想动,完全想变成一只咸鱼。

白焰躺了一会儿,闭着眼摸到遥控器,将电视打开,开机问候声响起,她随意按了几个键,屏幕内便放出了清早的家庭伦理爱情大剧。

——回家的欲望。

屏幕内的林品如正在讨伐着渣男洪世贤,痛深恶绝的说着:“不!该死的人不是我,杀我的孩子的人还活着——”

白焰单手撕开酸奶盖,用勺子刮下上面价值五毛钱的酸奶精华,刚想放进嘴里,身后的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砰”的一声,白焰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松了松,勺子掉入了酸奶盒内,她立即回头望去。

苗思怡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毫无情绪的声线传来:“白音老师……”

——“就算是死,我也要为我的孩子讨回个公道!”

电视内的品如脸部狰狞着,室内传**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

苗思怡:“……”

白焰:“……”

头皮有些发麻,对着面前那无声凝视,白焰眨了眨眼,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早安啊!”

对方对她毫无感觉,冷漠的转身,关上了她的房门,白焰轻轻舒了一口气,慢慢转回脑袋,按了按遥控,换了别的电视。

拿起还没吃一口的酸奶,勺起送入嘴里,冰凉带着奶味刺激着味觉,白焰满意的眯了眯眼。

苗思怡提着电脑包走来,瞧着沙发内的人,看着像是刚洗漱完,发尾还带着湿意,素净的小脸倒是白里透着红,身子穿着宽松的睡衣,随性的半坐着。

来得路上,她可是一点都不相信,白焰这人会去跑步,平常没什么事绝不会出门的人,居然去晨练,这话放谁听都不相信,但听着她电话里倒是像那么一回事,现在看看这打扮,姑且算是信了。

“你还真去跑步了?”苗思怡拿出电脑,坐在一边沙发,随口问。

白焰咬着勺子,皱眉看着她,“我当然去了,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苗思怡听着这话,顿时侧头瞥了她一眼,白焰看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拖稿之王的白音老师,请问您有什么资格谈信用?”

白焰气愤地咬了咬勺子,但无力反驳,苗思怡看着她这反应,轻嗤了一声,“您要去跑步,我没意见,但是,白音老师,您什么时候才能把新章的文稿给我?”

白焰闻言,默默转了转身子,侧对着不看她视线。

苗思怡看着她的小动作,淡淡问:“你今天码不码字?”

“唔……”白焰放下酸奶盒,撑了撑额头,有气无力道:“苗苗,我刚跑完步,先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苗思怡平静问:“休息?一天够不够呢?”

“一天可能……”白焰似是有些苦恼的想了想,最后妥协,“那我们就先休息一天吧。”

“呵。”苗思怡面无表情,“你做梦呢。”

白焰:“……”

作者有话要说:我每天都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