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有些不好意思。◎

二舅娘想闹, 但是同桌的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能跟她坐一桌的,都是姜素兰娘家这边的人, 或是亲戚之类的。

谁不知道谁什么样啊?

说句难听的话, 二舅娘这个人, 一撅屁股, 她们就知道,她要拉什么样的屎!

所以,闹什么?

敢闹吗?

真闹起来了,坏了人家的结婚这天的喜事儿, 那不得被人收拾?

真以为路长富家里没人, 就能任人欺负了?

他们村又不是没有!

特别是他们隔壁一桌,就坐着村里的青年壮汉们。

所以,二舅娘很快熄了火。

姜老太也不爽,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桌上, 多是姜家这边的人,她还真不能怎么样。

她嫂子还在这边坐着呢, 真闹起来,肯定会给她没脸,最后她瞪了二儿媳妇一眼, 然后老实吃饭。

再不吃, 就吃不到了!

管羽和路长富挨桌敬酒, 先从自家长辈开始。

路长富家里没有人了, 所以是从管家开始, 然后是村里的生产队长, 小队长之流的。

再就是比较照顾路长富的那些人家。

最后才轮到姜家这边, 姜老太还虎着脸想说点什么。

但是管羽全程笑呵呵的, 假装看不到她的黑脸,敬了酒就拉着路长富去下桌了,根本不给姜老太发作的机会。

而且,姜老太真敢作,管羽也不惯着她毛病。

她大喜的日子,对方想闹事儿?

那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对了,今天吃饭的时候,倒是没看到姜玉沣,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败露了,被关在家里?

还是说,城里正忙着呢?

管羽不确定,心里想着,如果姜玉沣没暴露的话,她倒是可以帮对方一把。

敬完了酒之后,管羽和路长富回了主桌上,跟姜素兰他们一起吃了饭。

吃过饭,又一番迎来送往,再把做饭的大师傅,还有帮着主持事宜的一应婶子,嫂子谢过了。

一些没吃完的菜,也都分成了数份,给他们包回去。

很多都是大盆里没动过的,大家也不会嫌弃,而且很多都是肉菜,油水正旺着,谁不喜欢呢?

姜老太特意晚走,就想着跟管羽这边讨要一点。

但是,一应的婶子什么的分完了,剩菜几乎就没有了。

姜老太看完脸就黑了,她就硬坐着不走。

管羽懒得管她,先是跟华山婶子这边说着话,又跟账房先生那边简单的核了一下礼账,之后又拉着姜素兰说了一下,之后还要给华山婶子家里送媒人礼。

总之,管羽和路长富一刻也不得闲,一直在忙着。

姜老太不走,跟那些留下来帮忙洗碗的婶子们一起,看着也不显眼。

见管羽根本不理自己,姜老太又气又恨又咬牙,最后主动过来:“小羽啊,你玉沣哥身体不舒服,你这酒席他还没吃上呢,你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给拿点。”

听她这样说,管羽直接笑了:“姥啊,不是我小气,像是玉沣哥这样的情况多了,我总不能挨家挨户的都送了过去吧?而且家里也没东西了啊,都做了的,剩下的这个,是给媒人的谢礼,总不好人家帮着张罗一场,我连屁都不给一个吧?办事也不带这么办的啊。”

管羽说得在理,那些帮着洗碗的婶子们还跟着应和:“就是,就是,家里小辈不愿意过来,没吃上就没吃上呗,他自己不愿意来,惯谁?”

“就是,就是,你自己倒是省一口给他啊。”

“说的是什么,亲奶亲妈都不知道给他省一口,现在倒是过来要,那家里准备的肯定都是正正好,就算是多点,也就是稍有富余的,哪里还能有剩下的啊?”

“就是,大喜的日子,剩余多不好听啊。”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把姜老太臊得满脸通红,她看着管羽,眼神里充满了暗示还有威胁。

管羽歪着头,似是不解的看着她,唇边挂笑。

姜老太最后气得心口疼,狠狠的瞪了管羽一眼,转过身带着大舅娘他们走了。

大舅娘有心说几句什么,但是姜老太转身,管羽也转身走了,根本没有跟他们再多说的意思,这一幕,又把大舅娘气得够呛!

送了媒人礼之后,管羽和路长富回来。

洗碗工作已经进行到尾声,后续的还碗工作,还有姜素兰帮着张罗。

之前姜老太在的时候,她去忙别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听着身边人说起来,她心里还有点不得劲儿。

有心想说管羽几句,但是想着女儿今天结婚,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好,又憋回去了。

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晚上。

一应收拾好之后,管羽还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才回了炕上。

如今天凉了,她晚上睡觉,准备了一套新的衬衣衬裤,是湖水蓝色,颜色略深,还算是耐脏。

衣服是棉线的,十分舒服。

管羽之前把衣服洗过了,如今上身正好。

路长富身上火气重,特别是今天结婚,身边还有个香软的小媳妇。

所以,衬衣?

不需要!

他直接穿着粗布短裤,白汗衫就过来了。

看着管羽在炕上坐好,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门口别扭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自己想通了,然后推门进来,顺便把门关了。

管羽原本正在铺被,听着动静,抬头一看。

路长富家里是通了电,安了电灯的。

但是,今天结婚嘛,他特意折腾了一番,买了一对喜烛。

所以,这会儿是点的蜡烛。

昏暗微晃的烛火里,小姑娘抬眸的瞬间,直接惊艳了路长富。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紧,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有些不好意思。

见路长富进来之后,就杵在门口不动,管羽忙招呼他:“快上来吧,地上凉。”

路长富深吸了口气,然后大步走了过来,接着在炕边坐下。

他努力说服自己,别紧张,放轻松。

他如果紧张了,说不定带着小姑娘也跟着紧张了。

管羽把被子铺好之后,见路长富坐在那里不动,忍不住笑了:“长富哥,我又不吃人,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啊?”

路长富被调侃了,脸更红了,但是动作却变得麻利粗犷起来。

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也不能过于拘谨了。

这种事情,总不能让管羽一个女同志主动吧?

所以,他来!

想明白之后,路长富的动作不由大开大合起来。

他很快上炕,也不急着吹烛火,反正窗帘已经拉了,村里又不兴闹洞房这种事情,他家距离其他人家也远些,应该不会有人听墙角吧?

心中的顾虑越发少了起来,路长富上炕之后,一鼓作气,直接长臂一挥,将管羽揽进怀里,然后按头亲……

好的,这是他预想的画面。

真正低下头,对上管羽水灵灵的双眸之时,路长富只觉得呼吸一紧,身上的温度也跟着火热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只不过管羽没给他机会了。

对方已经主动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管羽也不介意走。

她利用自己微薄浅显的经验,直接迎头亲了上去。

微凉的双唇轻碰,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很快,却又跟猛的惊醒一般,向着更深入的方向去探索,去征伐。

夜凉如水,灯暖如光。

交叠的身影,渐升的温度,似是冬日里,雪落满山,纯白冷俏,却又在山间一角,悄有红梅绽放,飘出些许芬芳,延至远方,让人不自觉的期待起了春日风暖,林间水绿。

待到骤雨初歇,林间风静。

路长富轻轻的将睡熟的管羽揽至怀里,低下头,温柔又虔诚的亲吻了小姑娘的额头。

许久之后,他才退开一点,却还是努力跟管羽靠近,下巴轻轻的蹭了蹭对方的侧脸。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人吵醒。

路长富从前不敢想,有一天,他能将人拥入怀中,真正的拥有。

如今看着眼前这的一幕,感受着怀中人,沉稳的心跳声,路长富有一瞬间的迷离。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又似乎身处现实。

现实与梦境交织了许久之后,路长富这才恍恍然的反应过来。

这不是梦!

他是真的拥有这个小姑娘,往后余生,他们将共同扶持,一起度过。

想到这一点,路长富的内心就如火般炙热。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更多,却在看到管羽睡颜的时候,深吸了口气,只余一声尾音低哑的:晚安。

重新躺回枕头上,感受着怀里的柔软,路长富合了合眼,却发现自己睡不着。

不止睡不着,还总是想到从前的事情。

特别是奶奶刚过世的时候,管羽递给自己的一把酸杏,一个水煮蛋,还有一个温柔又充满了鼓励意味的微笑。

那个时候的路长富,仅存的亲人离世,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亲缘浅薄,注定了一个人孤寡一生。

他那个时候,甚至想到了,要不就这样吧,追随最后一个亲人的脚步,他也跟他们一起去吧。

至少,一家人到了那边,还能求个团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管羽悄悄的递给自己一把林间摘来的酸杏,一个水煮蛋,然后鼓励的冲着他笑了笑。

管羽没说话,但是路长富却感觉到自己似是被鼓励到了。

至少,他不再一心想着去那边跟家人团圆了,他想……

活着。

那是路长富,第一次真正的记住管羽这个柔软善良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