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很多书上都说:双鱼座的人爱幻想,追求完美的爱情。
这对孟绯来说,完全符合她的性格。孟绯对于自己的东西,有着近乎虔诚的洁癖。读书时,她不喜欢共住一屋的舍友用她的杯子、她的饭盒。结婚后,她不喜欢别的女人动她的男人。
距离发现陆予华的婚外恋情,时间已过去了几个月。不顾陆予华的哀求,不顾双方父母的劝说,孟绯坚决地与陆予华离了婚。可真到了人去楼空的时候,孟绯心里没有解脱,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无力的挫败感和无尽的忧伤。
孟绯独自坐在清冷的屋里,怔怔地,落着眼泪。良久,她站起身,打开衣柜准备换上出门的衣服。原本塞得满满的衣橱如今少了将近一半的衣物,顿时显得空空****,就如同孟绯此时的心。
难以忘记还是男孩时的他,温暖的掌心和深情的眼眸,初次的悸动在孟绯身上留下只属于他自己的烙印。
更忘不了他临走时饱含失落、绝望、落寞和不甘的一眼。中年男人的脸上虽然还如同少年时一般白晰,却早已失去了少年人的细腻,眼角也起了细密的皱纹。男人拖着箱子朝门口走去,一向挺直的脊梁此时也有了一点点佝偻。男人走得很慢很缓,来到门口的时候,停下,回头望了孟绯一眼。只这一眼,本来理直气壮的孟绯竟然有了一点心虚,忙扭过脸转向一边。
男人的嘴角渐渐牵起,露出一个微笑,似嘲讽又带着绝望,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孟绯,你就真的
??不肯原谅我吗?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孟绯仍是不敢对上他的双眼,只是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男人笑容更大了些,甚至笑出了声,孟绯诧异地抬起头望向对面那笑得肆无忌惮的人。男人止住了笑,看了孟绯最后一眼,深深的一眼,带着失落、绝望和不甘的一眼,声音里有着洞悉一切的冷然:“其实,你早就盼着这一天,等着这个机会了,是吧?你
??真绝情!”说罢,也不等孟绯回答,转身打开门,提着箱子走了出去。
门“怦”地一声被关上,声音不大,但使得孟绯浑身一抖。“天啊”,孟绯低低呻吟一声,头无力地垂下,埋在自己的手掌中。
我真的是在盼着这一天吗?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真的绝情吗?
不,不可能!四载相恋,近十年的夫妻,我怎么可能会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所期盼的,不是,真的不是!
孟绯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心如乱麻,又似刀割。昨日种种,今日幕幕,在眼前纠结着,重现着。
“不!”孟绯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颤抖着手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孟绯告诫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离了谁自己都能活下去,离了谁地球还是照样运转。谁都不可能记着谁一辈子,谁也不是谁的谁,从此以后,从这一刻起,你要学会忘记这个人,忘了这个名叫陆予华的男人,不管他以前在你的生命里留下多少痕迹。
从下午到晚上,从白天到黑夜,孟绯一直躺在沙发上,抽着烟,对自己说,学会忘记,忘记,重新开始,开始
??
第二天是周末,孟绯照例从母亲家接了宝宝回来。为了和陆予华打持久战,孟绯已有好几个星期没来接宝宝了,协议离婚的时候,因为宝宝自从生下来都是孟绯的父母帮着在带,而陆予华的父母都在外地,自然而然地,宝宝便跟了她。
母亲一来对她坚持离婚的作法十分不满,二来怪她近一个月都没来看过宝宝,见到她时就看见到阶级敌人一样,冷哼了一声话也不多说一句,甚至连吃没吃饭都没问上一声,把宝宝送到门口往她手里一赛转身就关了门了。
好在,孟绯也早就习惯了,心里丝毫不觉难过,以她的亲身经历,她深切地体会到,完整的家庭虽然很重要,但父母勉强凑合在一起对孩子的成长并不一定就是最好。
这个周末,孟绯见到了久违的恐怖小生物。宝宝得意把盒子举到孟绯面前,此时,那只总是慢悠悠地蠕动着总是把孟绯吓出一身冷汗的东西结成了蛹,层层的丝把自己包裹在里面,一动不动。
宝宝有些雀跃于虫子的变化,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妈妈,都好几天了,它怎么还不变成漂亮蝴蝶呢?它会不会死了呀。”
“不会的。”孟绯壮起胆子用指尖小心地碰了碰灰色的蛹,在轻触到那个柔软的时候,还是有克制不了的恐惧和厌恶涌了上来,使她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孟绯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吸口气道:“过不了多久,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它就会变成蝴蝶了。”
宝宝这才高兴了起来,拍着手又笑又叫,孟绯看着喜悦中的宝宝,看着小纸盒中的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再恶心再令人生厌的菜青虫也终有蜕去了丑恶的皮,羽化成蝶,翻飞在空中,吸引所有赞叹的热切的目光的时候,可我呢?我呢?永远都只能披着并不美丽的皮,去渴望去期盼一份永远也不可能的感情吗?
菜青虫——蝴蝶,从前我有多厌恶你,以后我也将有多羡慕你!
宝宝闹够了,这才仿佛想起什么,拉着孟绯的衣角,突然问道:“爸爸呢?又去上班班了嘛?”
孟绯心里一紧,该来的终于来了,她蹲下身,看着宝宝纯真的眼睛,轻声缓慢地说道:“宝宝,爸爸以后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但是,周末的时候,他会来看宝宝,会带宝宝出去玩,你和爸爸出去玩的时候,要听他的话,知道了吗?”孟绯从未想过要对宝宝隐瞒父母已离婚的消息,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是人精,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孟绯也从未打算在宝宝面前说她父亲的坏话,在她看来,那全无必要。不管他们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谁欠了谁,谁负了谁,谁对不起谁,可父亲和女儿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无法切断的,她又何必枉作小人。
宝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妈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孟绯一阵苦笑,不知怎么给孩子解释清楚,终是一声长叹,温柔地抚摸着宝宝的头顶,低沉的声音不知是说给孩子听还是自己:“妈妈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你长大后就会明白了,妈妈只是
??想过自己的生活,想做回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