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奚绍辉一心求死，那么他身边的这个女人呢？为什么要死心塌地的帮他？
如果是真的爱上了奚绍辉，谁希望自己爱的人死掉？
如果是贪图他的钱财，这些钱她注定是拿不到手的。
“闭嘴，程云是不会背叛我的！”奚绍辉冷冷的哼了一声，似乎是对她刚才那句话的不屑。
可是，苏文冉仰头看过去，她明明看到了女人程云眼底的不忍。
“你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外面都是警察，事到如今，你真的要跟他一起去死吗？他那么一个自私的人，你竟然相信他的承诺？”苏文冉慌张的道。
她双手紧紧捏着，极力让自己冷静。
程云眼底有了明显的波动，目光从苏文冉落在了奚绍辉的身上，从她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一张侧脸。
奚绍辉有些不耐烦，抬手给了苏文冉一耳光，“我叫你别说话，还是想我一刀捅死你？”
程云还是盯着奚绍辉的那张侧脸看。
她是一个职业杀手，曾经被奚绍辉救过，所以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可是……现在这条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他，可是你就这么看着他送死么？现在收手，还有机会的。”苏文冉自顾自的道。
奚茂央黑色的眸盯着他们，目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忽到了隔壁的顶楼上，隔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眼底深沉晦暗，深不可测。
“奚绍辉，上次在越南让你逃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没有，连绑架人都不长脑子，看来人蠢真的是天生的。”
奚茂央两个肩头上流出的血几乎把里面的白衬衫全部都染成了红色，可他说话仍旧是冷凝着一张脸，根本对自己的伤毫不在乎，就像那刀没有扎在自己身上似的。
“奚茂央！”奚绍辉脸上狰狞了起来，手里的刀刃已经不受控制的磨蹭着苏文冉的腿上，锋利的刀刃隔开布料，又磨破了她腿上的一层皮肤，渗出血来。
“奚茂央，你最好别说话，她的腿还是你的腿！”奚绍辉威胁道。
奚茂央把肩头的匕首拔下来，漆黑的眸子盯着奚绍辉，但那目光太深远，似乎又越过了她，看向了远处。
那大概是电光石火的时间和距离。
一颗子弹飞了过来——
砰——
站在一侧的程云顺着奚茂央的表情看过去，隔壁的一个高楼上，有狙击手。
她没有多做思考，直接扑向了奚绍辉。
突如其来的变故，奚绍辉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朝苏文冉身上扑，手里的刀送到了她的脖颈上……
奚茂央扔了刀冲过去的时候，程云中枪，奚绍辉把苏文冉扑到，三个人倒在一团。
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程云手里，虽然中了一枪，可在肩头没有致命。
刀依旧在苏文冉的脖子上，透着寒芒：“放奚绍辉走，我不杀你的女人。”
程云控制了苏文冉，朝着冲过来的奚茂央提高声音。
奚茂央再一次停在了那，五步远的距离，看着苏文冉。
“好，我放他走。”奚茂央只盯着苏文冉，其他人概不关心。
奚绍辉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已经染了不少血，那是程云的血。
面目狰狞可怖：“程云，杀了她，我不走，我只要他们统统死，统统陪葬！”
那一枪，打在了程云肩膀偏下的位置，没有穿透，但泯泯的血一直往外流着，似小溪，好似很快就要流干的泉眼。
程云看着奚绍辉，眼底藏着无尽的晦暗和无奈：“奚绍辉，你救过我的命，这一次无论如何，我把命还给你。”
奚绍辉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程云跟前要去夺刀：“不不不，我要杀了她，说好的同归于尽的，一定要死的，程云你说了陪我一起死的，你怕死是不是？”
奚绍辉抖着手，去夺那把刀，可程云撑在地上，巍然不动，一只手推开了奚绍辉：“对不起，我做不到。”
程云目光落在还倒在地上的苏文冉：“你刚才的话作数吗？可以送他走吗？我欠他的想还清。”
苏文冉愣愣的盯着程云，那那双眼睛，似乎除了无奈与愧疚，什么都没有了，戾气，杀气，阴冷，晦暗，都没有了。
苏文冉盯着眼前的人，然后点头：“他不会死，你松开我吧，你也不会死，我叫人送你们出国。”
程云盯着苏文冉看了好久，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然后苦笑：“送他走就好了，我替他死。”
那颗子弹，太深了。
奚茂央看着程云缓缓松下来的刀，迈着长腿走过去，心神也松懈了下来。
“小心！”
苏文冉扭头朝奚茂央看过去的瞬间开始尖叫一声，声音似撕裂了声带一般。
奚茂央扭头的时候，奚绍辉已经冲了上来，手里拿着奚茂央扔在地上的那把军工刀，朝他刺了过来。
这一刀，如果无误，应该扎在心脏上。
杀不死他，杀了他心爱的人，也不错，奚绍辉想。
砰——
枪声响了，一群人从顶楼的铁门里涌进来，一排警察个个持枪，于廷杰，云泽，霍景止站在前面。
但这一刻，仿佛世界都消声了，所有人的目光留在那颗子弹落下的地方。
一秒，两秒，三秒……
“程云！”
那是奚绍辉的声音，带着极致的颤抖和恐惧，像极了荒原里秃鹫在临死前挣扎的嘶鸣，扯人心肺的难听。
程云仰头去看苏文冉：“你答应我的，不要杀他。”
苏文冉手脚依旧被困着，愣在原地，盯着浑身是血的程云，做不出反应。
刚刚奚绍辉那把刀，没有戳进奚茂央的心脏，却擦伤了他的胳膊……
奚绍辉整个人蹲在地上，看着程云：“程云，你为什么要挡？”
程云用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奚绍辉的手腕，忍耐着极大的痛苦“我用我的命换了你的命，我不欠你了。”
程云的手，终究是松开了奚绍辉。
奚绍辉盯着程云，瞳孔已经没有焦点了，死死的盯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喃喃的自言自语般：“程云，你真傻！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
…………
…………
…………
救护车把奚茂央、苏文冉一并带走了。
苏文冉她只是过度惊吓，并没有受到什么大伤，但奚茂央浑身是血。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狼狈，一路跟着被送进急救室里的奚茂央到门口，才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这一天一夜，她经历了什么……
季蜻蜓跟着司少庆来的医院，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苏文冉，赶紧冲上去：“小冉，你怎么了？”
苏文冉已经倒在地上好一会儿了，此刻已经缓过神来，抬头看是季蜻蜓，直接抱住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蜻蜓。”
季蜻蜓听得出来，那大概是劫后余生的一阵叹息。
苏文冉喃喃的道：“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怕死，多怕他死。”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曾经有人对她说：【一个有软肋的人，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