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逞强让他心疼,可是她的逞强同样也让他恼恨。
他是她的男人,是用来给他依靠,可每每关键时刻她却总是忘记这一点!
他怎么可能不恼。
“别生气了。”她终究还是心怯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襟。
萧峥未动,眼也未睁。
“我错了。”
依旧未动,只听一声清冷响起,“错在哪里了?”
“我以为自己很厉害,可是到头来只是只软腿虾。我错了,我再也不逞强了,我谁也救不了,呜呜……”
风凌死的那一刻她没有哭,萧峥如天人一般出现并将她拥进怀里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可是,这一刻,那些淤积在心中的种种终于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
她再也承受不住。
萧峥的身体微微僵硬,心里的痛疼也蔓延开来。他岂会不知风凌的死给她带了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可是,他却不能再纵容她了。
他自然可以在她身边替她收拾一个又一个烂摊子,可是已造成伤痕无论怎么弥补都不再如初时一般完整。
她所经历的一幕一幕看似都在她的麾下,可事实上她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一如红阁,一如玉阁。一个佟华羽,一个白露,已经教会了她不是么,可她偏偏不长记性。
“好了,不哭了。”他终究还是不能硬下心来,只得缓缓转过身,将她重新揽进怀里。
柳絮絮的呜哽之声,并没有停。
两人相拥而眠,却各怀心思。
直到她的声音渐小,直到她终于撑不住,挂着泪水沉沉睡去。他犀利的眸中迸射出一道寒光,他似乎已经退让的太久了。
……
……
“白公子既然已经困住了他们,为何不干脆将他们捉住?”
一大早,原本日理万机的皇帝,大隅昔日的五皇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宫,奔至萧王府。
“皇帝不要心之过急。”白露淡然的喝着手中的茶水,语气平平,眉也没有挑一下。
“是啊,皇上。萧峥的身份摆在那里,如今朝堂未稳,百姓惶恐,内有忧外有患,不合适节外生枝。”
身为皇后,佟华羽自然也有她的忧虑。
“哦?皇后是这么认为的?”慕容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怒道:“直到今时今日,皇后难道还惦记着昔日那点主仆之情?”
“臣妾不敢!”
“不敢?呵呵,你惦记着,别人可没惦记!”
佟华羽默不作声,藏在衣袖下的手却不自主的握了握。
“朕到是忘记了。白公子与朕的皇后,与公子昭可都有着一场主仆之情,这也难怪你们二人总是不够尽心尽力。”
“臣妾惶恐,臣妾只是不想皇上失了民心。”佟华羽道。她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转瞬即失。
“民心?”慕容翔不屑地嗤笑,嘴角边更是**开一记讥讽。“大隅顺风顺雨几十年,先帝驾崩朕名正言顺即位,朕没有民心,难道他慕容亭便有?”
佟华羽默。
她没有出口的是:如果你认定自己深得
民心,又怎会这般急不可待,又怎会失了往日的从容与淡定。
当局者迷,旁观者人。
他已经输了。
输在离照国的按兵不动,然后他便成了一只暴躁的困兽,再也听不进任何的进谏。
她突然咯咯笑出声来,笑得形象尽失,笑得无限凄苦。
“皇后笑什么!”慕容翔猛然一惊,被她弄得很无措。
白露终于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淡泊地目光轻轻扫过那芳华绝然这人,最终停在了一身明黄的慕容翔的身上。
“皇后是笑皇帝心躁自败!”
“你……”慕容翔阴沉的目光狠狠地剜向他,“白公子还是慎言得好,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
“皇帝可以试试看。”他还是那种不急不缓,从容不迫的语气,可那语气中的冷意,足以震慑人心。
白露缓缓起身,缓缓走到佟华羽的面前,半响,徐徐吐出两个字。
“心瞎。”
她的笑声终于嘎然而止。然后是止不住颤抖的身体,也寒气渐甚的心房。
他一语道破了天机,她的确是心瞎了,瞎得彻底,如若不然,当初她岂会背叛公子,岂会与他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她心中那人,至始至终就没曾改变,无论她是男子也好,仰或是女子也罢。
舍不得她死,见不得她受伤。无论是她是太子妃也好,是皇后也罢,都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慕容翔的眼底冷若冰寒,此刻狠狠射向她,狠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一般。可刹那间,那阴寒之气又退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挪动脚步,不着痕迹地往两人中间插了进来,也隔了两人无语的对视。
笑道:“白公子与朕的皇后在打什么哑谜,为何朕听不懂?”
佟华羽终于撇过眼,微微垂下头,平静地说:“白公子是说臣妾心瞎了只会做些无用之功,臣妾无法解皇上之忧是臣妾做得不够好。”
“是么?”慕容翔微微挑起她的下巴,“既然皇后知道错了,那皇后觉得朕应当拿你怎么办呢?”
“是臣妾不够称职,皇上若是不满,臣妾愿意让退让贤。”
气氛乍然绷紧。
慕容翔的手指微微用力,那白皙的下额上已经印出一道淤青的指印。
谁也没有再出声。
白露抚了抚衣袖,再没多看二人两眼,从容而去。
“皇后真是这样想的?”慕容翔森冷地声音一如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样,幽幽沉沉。
“皇上已经是皇上了,臣妾留在您身边已无用处。是废是留,皇上不是再有决断了?臣妾不过是道出的皇上心中所想罢了。”
没错,从一开始她佟华羽与慕容翔搭上线,为得也不过就是互利互用,两人相敬如冰,各自步步为营。
他有他的野心,她亦有她的目的。
“可朕这个皇位尚且不稳,皇后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抽身离开可不好。”
“皇上又何必呢?”她苦涩一笑。
何必了,她能给的都给了,不是么。
“皇后又何必呢?”
离照国迟迟不出兵,不是没有原因,两人心知
肚明。他陪着她装傻,这么些日子已经足够了。
“或者朕也该叫你一声九公主。”
砰地一声,佟华羽被甩了出去,她匍匐在地仪容尽失,疼得半天爬起不起来。可是脸上却是一片骇然之后。
“你都知道了?”
“皇后与朕的母后情同母女,感情深得连朕这个做儿子的都羡慕得紧。可为何这么巧,皇后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佟呢?”
佟,那是离照国皇室才能有的姓氏。
嬉太后也姓佟。
“如果说只是巧合呢?在大隅姓佟的……”
“皇后当心着说话,大隅姓佟的可是稀有的很。朕知道皇后想说,远在南凌封地就有那么一户,可那一户不是早就没了?全府上下一个不留呢。”
佟华羽终究再也无话可说。
她的血海深仇从来都是真的,她从未说过谎,可那些是真实亦是谎言。那姓的佟的一户人家其实是她的养父母。
杀了他们的正是她的亲生父亲,慕容德邻。
“朕的皇后早早的就找到了亲生父母,朕也挺羡慕的,朕为皇后感到高兴。”
“你果然都知道了。”
“皇后应当感谢你的皇姐,感谢慕容月。若不是皇后当初不留余力要对她赶尽杀绝,朕也许就不会怀疑,也许就不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慕容月……难怪她找遍了皇宫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佟华羽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等惊天动地的秘密朕自然不会让它流传出去,慕容月的用处在她弄死了慕容德邻之后,就没有了。皇后放心,朕处理得很干净。”
“你……你,你不是人。”佟华羽心中大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了。
可当她触及到慕容翔那阴森寒冷的目光,她终于绝望了。
“离照再不出兵,只怕太后会得了心病,会缠绵于病榻之上,不久便会离开人世。皇后好自为之吧。”
慕容翔离开前,嘴角始终勾着一抹阴冷的笑。
而留下来的人,整个都崩溃了。
事实正如他所言,离照国按兵不动,的确是佟华羽将这多年前的一桩密事传了回去。
当年,这离照国来的公主为在大隅后宫保留一席之地,产下的明明是公主却谎报了是皇子。九公主一下子便成了五皇子,凤凰成了麻雀,土蛇成了真龙。
昨日种种以为将成云烟,可事实难料,谁也不知道慕容德邻是如何知道的,佟华羽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公子昭身边。
扯到皇权便分不清到底是谁利用了谁,可千不该万不该,却让慕容月听到了她慕容德邻之间的话。这其间的取舍自然有一番较量,慕容月最终成了那枚弃子。
柳絮絮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头看了萧峥一眼。
“这便是你要我看得真相?”
萧峥微微挑了挑眉,笑道:“意外的收获。”
“那你到底让我看啥?眼下不是逃命最要紧么?”再磨叽下去,白露定然会发现他们已经脱离了幻阵了。
“再等等。”
还等?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