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他们仍然只用了一刀便决出胜负,但却没有人血洒当场。荒木握住剧痛的手腕,呆呆的望着林木,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被人击飞武器很正常,但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击飞对手的长刀却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他是怎么做到的?

台下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没有见到鲜血淋漓的场面,他们应该会很失望吧,但真正见的时候他们又会感到无法接受的恶心和厌恶,人,真是奇怪而矛盾的动物。林木回刀入鞘对荒木行了个礼,摇摇头向台下走去。荒木习惯性的鞠躬行礼,呆了一阵,茫然的跟在林木身后走了下去。

“这就是武当太极剑法吗?真是漂亮!”王然迎向林木由衷的赞叹。

“惭愧惭愧,这算不上武当剑法,我学到的只是一点剑意而已,就是剑意也只学了点毛皮,班门弄斧让人笑话了。”林木谦虚的说道。

“学剑本来学的就是剑意,剑招不过是个架子,如果你这只算是毛皮的话,我那又不知该算什么了。”王然自我解嘲似的笑道。上一次面对身怀异术的丹羽平秀,王然只看到林木的软弱无助,这一刻才看出他的真实实力,如果单论武学修为的话,他其实并不比自己弱上多少,只是他的对手太强而掩盖了他的光芒罢了。

没办法,人们的目光总是更多的投射在强者的身上,而忽视弱者的存在,这一点很危险,因为常人眼中的弱者往往会给人带来更大的危险,王然隐约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林木还要谦虚,台上传来王然的名字,因为刚才的场面太过文雅,才清理过的高台仍然一片洁净,王然也更早迎来属于自己的战斗。

王然懒洋洋的走到台上,拨出长刀轻轻弹动刀锋,长刀微颤传出龙吟之声,“好刀,好刀!”王然无视对手的存在,再次发出赞叹之声。他的对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面对决战这么轻松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果对方是一名日本剑客,他会为对方决战前的无礼感到愤怒,但很遗憾,对方是中国人,所以他不能要求王然象他一样遵循剑道的礼仪,不过身为日本剑客,他必须遵循,真让人感到无奈。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行礼,然后开打。”王然看对方的身形动作便知道先前对这井底之蛙的猜测没错,什么都想学,偏偏什么都学不好,对付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以,但王然也没有因此大意,只要对方手中握有武器,哪怕是个小孩都有杀伤力,他还不想那么早死,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样一个对手手中。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王然记不清是哪一位名人的至理名言,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他的内心并不象表面上那么轻松惬意,他的刀更不会。

前田益行鞠躬行礼,然后高举长刀摆出一个剑势,将他所有的精力注入刀间,力求人刀合一。“好象除了松川家的少爷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剑势,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有点新意呢?”王然突然问道。

前田益行愣了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难道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长刀最强的威力吗?有谁会去思考这样的傻问题?其实是有的,那些自创流派的一代剑豪,不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剑心剑势吗?不就因此铸就仅属于自己的辉煌吗?不过他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他只知道严格的遵从所谓流派的精髓,不断的学习,再学习,却因此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这种时候分神可不好?如果你不想死得太早的话,最好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王然突然说道,趁着前田益行发愣的机会长刀飞快弹出,准确的敲中他的刀身。前田益行吃了一惊吓得疾退一步,紧紧握住刀柄,台下人不由自主的摇头,胜负看样子已经分出来了。王然这才如对手一样举起长刀,但步伐却明显不同,重心完全靠前。

前田益行蓦的清醒过来,再次向王然鞠躬行礼,王然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又牢牢的闭嘴。如果说几句话就需要反复鞠躬的话,这场比斗到明天都不会结束,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句话也不主,难怪其他的剑客没那么废话,原来是这个原因。

等前田益行摆好架势,王然毫不犹豫的长刀疾斩,他不能再说多废话给对手鞠躬的机会了,还是早点结束比较好,时间已经不早了,中午的阳光晒在身上有些隐隐的刺痛。前田同时也挥动长刀,对于追求一击必杀的剑客来说,更早击中敌人才是王道,任何防御都会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但他的刀光只劈出一半就猛的一顿,王然的长刀不是劈向他的身体,而是径直劈向他的长刀,脆响声中火花四溅,王然的刀锋再次准确击中前田的刀身。一股巨力传来,前田的身体随之一震,几乎握刀不稳,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太可怕了。前田的脚步不由自主后移几寸,刀势随之一衰,但还没有结束,王然的刀身反弹而回,手腕轻摇,刀锋划过一道细小而美妙的弧度,更加猛烈的击向前田的刀身。

前田避无可避,只能挥刀正面相迎,这次的力量更加猛烈,两刀相交之后,前田蹬蹬蹬后退几大步,王然顺势挺身而上,手中的长刀向前田当头斩下,前田的双手被震得一阵酸麻,咬牙横刀而上。“叮当”一声脆响,前田手中的长刀断作两截,王然的刀锋不偏不倚停留在他的脖颈之侧,刀身稳丝不动,位置力量拿捏得恰到好外,只要再多上一分,前田利行就不免血溅五尺。

早在王然挥刀连击的时候,台下就响起阵阵掌声和喝采声,但其实,真正体现王然的实力的就是最后一刀,既要斩断对手的武器,又要精确的制住对方要害,还不愿伤他性命,难度远比仅有匹夫之勇的长刀力斩要大得多了,不过明白这一点的人并不太多。

“不堪一击!”王然收回长刀,轻蔑的望了前田益行一眼,快步走下台去。

“这是什么剑法?”前田问道。他没有因为王然的轻蔑感到愤怒,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在王然的面前,他的确不堪一击,这是强者对弱者的轻蔑,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他也会对比自己更加弱小的对手表现出同样的不屑。

“你还真是井底之蛙,这不是剑法,是刀法,王家鬼头刀法。”王然回头说道。

“王然……”道场中似乎隐约传来细细的欢呼,立即被如雷的掌声所掩盖,同样没有见到血腥,但人们却为王然的刀法所震撼,这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剑法,纯粹的力量和速度,压倒一切的可怕气势。王然举目四望,无法在拥挤的人群中发现任何熟悉的面孔,人实在太多了。难道是听错了吗?王然疑惑的自问。但很快又排除了这个可能,就算无法自如运转真气,王然也确信自己绝对不可能听错,他对自己的听力一向自信。

带着疑惑回到台下,王然再也无心观看后来的决斗,一心想着刚才那声欢呼之声,会是谁呢?

后面的决斗略显平淡,一名手使长短双刀的剑客和一名腰悬奇异长刀的剑客分别毫无悬念的将自己的对手斩于刀下,失败者命丧当场。

最后出场丹羽平秀更是毫无悬念的以空手制住对方的长刀,迫使对手弃刀认输,对王然和林木至以亲切而妩媚的微笑之后走下台去,再次令王然一阵心悸。毫无疑问,他的无刀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即使柳生石舟斋重生,也未必会有这样的修为。但他精湛的技艺却并没有得到台下观众更大的热情,这一界武神祭典令他们大感失望,第一轮结束后,失败者中竟然有三人没有丧命,对于期盼着血腥渴望杀戮的他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很不理想的开局。

第一天的决斗在所有看客失望的眼神中结束,人群散去后,王然带着林木走向客栈。败在林木手下的荒林木铃重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躬着腰低着头模样极为恭敬。

“我们顺路吗?”走出很长一段,王然终于忍不可忍停下身直视荒木铃重。他已经习惯被他人跟在身后的感觉,那能让他感受到一种领袖千军时才有的豪迈,但却不习惯被一个陌生人死死跟在身后,那只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潜藏的不知名的危险。

“不是。”荒木摇摇头。

“那么你是想要报仇?”王然的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道杀机,尽管他本身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闻到血腥以后,凶猛的野兽通常会产生本能的兴奋和某种欲望,作为大自然的一员,人类也同样保有这样的天性,王然不自觉的受到武神祭的影响。

荒木再次慌乱的摇头,王然的目光令他感到恐惧,他已经见识过王然的刀法,那绝对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那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王然极不耐烦的喝道,刚才那一声欢呼到现在还纠缠着他的思绪,他的脑子有点乱。除了徐悠,他再想不出其他的人,但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不现身呢,非得让自己想破脑袋吗?

荒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教我剑法。”

“是刀法。”王然再次不屑的说道,面露得意之色,一道自豪感油然而生,但很快,他的自豪感就被击得粉碎,因为荒木请求的对象不是他,而是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