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宁慕率先进去。

刚踏进玄关,苏曼就闻到了一股百合花的香味。

房内窗明几净,虽然家具已经不复崭新,但都打扫得很干净。

红棕色的真皮沙发前,木质的茶几桌上放着一束百合花。

沙发背后的墙上,是一个大大的「静」字。

“你先坐一下,我去厨房放东西。”宁慕道。

这时,苏曼注意到宁慕拎着的几个塑料袋里,有鱼有肉,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蔬菜。

看样子,像是要做什么大餐。

“宁老师晚上有客人吗?”苏曼不经意道。

“客人?没有啊。”

已经进厨房的宁慕隔着玻璃门回话。

苏曼心下奇怪,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她起身走向阳台,装作看阳台的花,实则是在看周围的布局。

这所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其中一间卧室开着门,从**叠得整齐的睡衣来看,宁慕现在住的就是这一间。

另外的那一间,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奶白色的门上挂着一个平安福。

那间,会是阿梓曾经住的吗?

“吃水果。”

苏曼猛然转头,宁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把一盘水果放在茶几桌上。

“谢谢宁老师。”

苏曼状若无事地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她伸手拿了一个橘子握在手里,“宁老师一个人怎么住这么大的房子啊?”

问完,她就紧紧地盯着宁慕的脸,看他作何反应。

宁慕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皮,闻言,他的手一顿,长长的苹果皮掉落,他垂着眼道,“习惯了。”

他没有提起阿梓,也没有说自己结婚的事情,只是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曼,“晚上有事儿吗?”

“晚上?没有啊。”苏曼语调轻松。

“留下来吃晚饭吧。”

听到宁慕的邀请,苏曼颇有些意外。

明明,刚才她想要进门看看,宁慕是不愿意的。

她以为宁慕会想让她早点离开,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留她吃饭。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笑得人畜无害,“好啊,那就麻烦宁老师了。”

...

准备晚饭时,苏曼提出想帮忙打打下手,却被宁慕客气地给请出了厨房,还帮她打开了电视。

厨房的门虽然是玻璃的,但是料理台却是背对着门的。

所以当宁慕开始做晚饭后,他是观察不到身后的。

宁慕做饭的样子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饭。

只见他先放了一池子水,把鱼放进去,然后就开始给鱼开膛破肚。

在宁慕挖内脏的时候,鱼的尾巴不停甩动,直到它肚子空了,尾巴也动不了了,宁慕才把它洗净,跟着葱姜蒜一起入锅。

苏曼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宁慕做饭很是专注,全程都不会回头。

于是她又把目光转向了那间虚掩着门的卧室。

她方才已经观察过了,整所房子没有任何关于阿梓的东西,连照片都没有。

如果不是宁慕把她的东西都丢掉了,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地方。

厨房里,宁慕正在给鱼翻面。

迈向卧室的脚步轻轻。

苏曼的手摸上了金色的门把手。

黑漆漆的房间,随着门被打开,被门缝挤压过后的光打进卧室,照在**。

“砰砰砰”

当苏曼看到**的景象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黑色的大**,一个女人双手交叠在胸前,静静地躺在**...

“嘘,别吵醒她。”

耳边炸开的声音,逼得苏曼连着倒退两步。

带着围裙的宁慕正拿着锅铲站在对面,明明是极其家常的打扮,却散发着阴森的寒意。

苏曼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她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宁慕痴痴地看着**的女人,目光迷恋。

苏曼艰难的吞咽,努力的压下心慌,“我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宁慕温柔地笑了,“不是的,她只是睡着了。有人帮我救活了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

电光石火间,苏曼明白了一切。

“是那个人让你...”

“嘘。”

宁慕皱眉,“不是说了吗,不要吵醒她。”

看着他看向**温柔的模样,苏曼手脚发凉。

原来,这段时间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个人提前安排好的。

他算到她会看到那个娃娃的商标,算到她看到电话会找上宁慕,甚至算到了她会调查宁慕。

苏曼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张巨型的大网里,她越挣扎,那网就收得越紧。

她意识到了危险,下意识就往门外跑。

宁慕没有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冲到门口,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门。

“别费力气了,为了不让阿梓自己跑出去,这个锁头是特制的。”

宁慕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背后,“他帮了我,我也要帮他。”

“......”

苏曼背靠着门,心跳如雷,但是面上还是一派从容,“你要帮他做什么,把我锁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

宁慕温和道,“他只是想让你见见阿梓。”

“我已经见过她了。”

“不,我还没有介绍你们认识。”

宁慕歪头看了一眼,笑了,“这个锁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还是别费力气了。”

苏曼背在身后的手撤了回来,她并没有被戳破的尴尬,而是跟宁慕讨价还价,“是不是认识她了,我就能走。”

“嗯。”宁慕解释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报答他。”

...

苏曼知道,如果宁慕不放人,她是走不掉的。

她刚刚就发现了,整间屋子都被做了隔音,自打她进来之后,外面的声音她一点都听不见,所以哪怕她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所以她也不再挣扎,跟着宁慕朝着卧室走去。

宁慕先进了卧室,他温柔地在阿梓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她起来一点,“阿梓,我的学生来看你了,起来了。”

此刻,卧室的门大开,苏曼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厚厚的遮光窗帘挡住了日光,床头是维持她生命的仪器。

她浑身上下都插着管子,管内若有似无的雾气,证明她还活着。

苏曼走到床边,看着瘦如枯槁的女人,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呼吸就会带出沙沙声。

她忍不住道,“这样活着,她愿意么。”

宁慕扶着她肩膀的手一顿,接着他把阿梓安放好后道,“阿梓的病,会让她出现幻觉。她眼里的自己,生活在极其可怕的境地,有时,似是烈火焚烧,有时会冷如冰窖,甚至会万蚁噬心。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坚持了下来。她总说,周围的环境这么可怕,她舍不得我一个人。”

宁慕握着阿梓的手,嗓音暗哑,“所以,我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会陪着我。”

他垂头亲吻着阿梓的手,虔诚得像个信徒。

苏曼沉默了。

她不知道对此该作何评价,也不想做出评价。

论起来,每个人都有偏执的一面。

有人爱财,为了钱,连亲人都能舍弃。

有人爱子,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有千千万万种舍不得。

有些,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忘的。有些,是时间越久,越叫人无法自拔。

就像是那个人...

突然,苏曼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应该是想叫她从这件事里明白,她对他来说,就像阿梓对宁慕一样。

他永远都不会放掉她,哪怕她死了,他也会把她从鬼门关捞回来。

看着阿梓的模样,苏曼的心,慢慢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