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盘永远是对厨师最好的夸奖,梁月见他们吃完了,挺开心的,却也免不了受到嫂子白眼和念叨。

“真是大城市回来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不像我啊,小家子气,吃什么都得掂量着来。”梁大嫂不断念叨着。

梁月就假装听不到。

伙食费他们两夫妻可给了不少,吃点东西压根不算什么。

被她念叨多了,梁月也只回了一句,“那我拿着钱去国营饭店吃吧。”

梁大嫂话语戛然而止。

那可是十块钱,怎么能给别人,可想要说的话被堵住,就有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正好看到大女儿,狠狠一拍她后背,“干活去,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整天那么懒,也不知道像了谁。”

梁宁宁一个踉跄。

差点一头栽倒地上。

愤怒从心底蔓延,更夹杂着两辈子的仇恨。

“我像了谁,除了你,我还能像谁,你以为你很好吗,挑剔我的时候,能不能看看自己,你能比的上谁,就对我挑三拣四……”

啪——

巴掌印在女孩脸上浮现。

梁大嫂干惯了活,力气大的很,女儿被她打的那张半边很快高高肿起。

她也有点懵。

怎么下手就那么重。

见梁宁宁转头回屋去了,梁大嫂本来愧疚的心情,转换为愤怒,“死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现在脾气大的很,对我都敢吆五喝六!”

旁观的梁月觉得梁宁宁黑化有原因,可做法过激,伤害的还是她女儿。

难以原谅。

回到屋里,梁月看陈靖川正在收拾东西,还在打包礼物,好奇问,“给同事的?”

“嗯,海市的特产,份量不多,意思一下,先礼后兵。你明天是不是得带小霖去报名了?”

“对,跟云莺一个学校,弄好之后,我要跟着我爸下乡去找人弄木材打家具。”

现在家具在供销社买太不划算,乡下打家具,基本上就是出辛苦费,而且那还是老家的大伯,都不需要太多钱。

柜子,床,桌子,桌椅。

这些一百块都绰绰有余。

但直接在供销社买的话,至少需要一百五,因为现在木料很贵,老家年底则是有分配木料的,大伯一家也会简单的木工活。

亲戚私底下交易,哪怕被发现,都有千百个理由能解决,所以梁月才敢下乡。

但也有很重要一点。

今年倒买倒卖还没那么严格,明年五月到十月,那才是巅峰,出门戴着东西都害怕被误会成私下交易,大家都变得人心惶惶。

梁月想着,重要的东西。

干脆今年都买好算了。

最好囤一些布料之类的,之后也有用。

“我这有几包烟,你带回去给大伯。”陈靖川把烟递给她。

梁月瞬间警惕起来,眯着眼质问:“你吸烟了?”

“没有,我哪有钱吸烟,这些都是我跟着杨叔蹭饭,那些领导给的,都是好烟,大伯拿着肯定能在村里吹嘘一阵,到时候他有面子了,给我们干活也更加精心。”

陈靖川觉得梁家男人都算是老师本分的,但是,用心和不用心那也是不一样的。

“行,那我就拿过去。你明天好好工作。”

“放心。”

“米归镇供销社”六个大字是供销社最明显的标志,两侧更是有红布写成的标语。

大门是木门镶着玻璃,两侧各有窗户,陈靖川进门后,先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还把礼物送出去了,得到不冷不淡的回应。

“你去收银台吧。”

现在收银都是分区域的,陈靖川是卖布的收银台,置身于一板板色彩缤纷的柜台中,他还没适应过来,就有客人上门了。

起因是今天有新布料。

大家纷纷来抢购。

一看刚刚那个人偷笑,陈靖川清楚,自己被算计了,好在他之前跟胡健打听过,在供销社当收银员要做些什么。

手一伸,将夹子上的票据取下,陈靖川念着,“七尺,九毛八,一块找两分。”

声音不高不低。

客人刚刚好能听到。

只是对方仍旧小声念叨一句:那么贵。

但害怕他生气,很快地掏了钱。

陈靖川接过,将布料票据拆开,存根拿下放到专门的盒子里。

拿出印章盖上属于自己的印记,把票据夹在钢丝绳上的夹子上。

用力一推,铁夹子从迅速滑行到卖布的柜台,继续下一位客人。

一天下来,忙忙碌碌。

好在陈靖川都能够适应,他主要负责开单据,盖章,收银,算账,

回去之前,还要把票据和钱分开整理好,还要和售货员核对。

陈靖川正想问问对方。

没想到他扭头就走了,这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孩子,叫朱升娃。

陈靖川本来不想计较,可他是未来主任,只有要是缺钱了,责任就是他的。

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男人气场太强,朱升娃禁不住瑟缩一下,被迫回头,迎上他冷漠眼神,后颈一阵一阵地发麻,脊背冒出冷汗。

“跟我核对数目。”陈靖川冷淡开口,不带丝毫情绪,当领导多年,他非常清楚,在工作上面,不能马虎。

你越严厉,手下人做事越好。

他的好名声也并不是因为他去讨好谁,而是等到对方真真正正需要他的时候,稍微帮帮忙,惯来严厉的人帮你,你怎么能不感激。

陈靖川对待家人会心软。

甚至有点糊涂。

但工作上面的经营,海市矿区里同年龄段,基本上没有比他厉害的,要不是因为家里,他事业可以高飞猛进。

现在来到供销社,陈靖川自然不打算刚上来就讨好,那不是他的风格。

“账……账本就在抽屉里。”

“拿过来。”陈靖川不耐烦皱眉。

男孩见此,心脏砰砰砰狂跳,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挪动着去拿账本,可柜台人员通过的过道太窄,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可以让让吗?”

陈靖川侧过身让他进去。

把账本给他后,正准备溜走,不料又被喊住。

“签字。”

男人声音极冷。

朱升娃后背感觉都要湿了,被吓的。

今天看他对客人态度挺好的,看着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那么吓人!!!

转身怂唧唧地来到他不远处,和他核对,签名后,朱升娃火速跑到爸妈身边,天呐。

海市来的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