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子终究不如媳妇。

爹娘的感情,是真的好,小时候他也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是如此,偶尔吵闹,但心底有对方,为了小家不断努力着。

但没想到,他妻子只会把家里钱财事物搬到娘家,最终,他也被戴上绿帽子。

多么讽刺。

“董大娘,我娘从来没让我休妻,休书是董小娟求着小虎写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董氏和众人惊呆了。

天底下还有女人要写休书给自己?

还是在有两个儿子的情况下?

莫不是脑袋进水了吧。

董氏也是那么想的,给了董小娟一巴掌,怒声质问她:“是不是你求着小虎写休书的?”

董小娟脑袋昏昏沉沉,看前方的东西都有着重影,想着的确是自己让小虎写的,便点点头。

惊得大家瞪大眼珠子。

董氏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疯了,为什么要让小虎写休书?”

她被休了,全家的生活费从哪来?!

“我……我偷男人了。”

刹那间——

现场所有人张大嘴,却又安静的可怕。

董氏缓缓抬头,看到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哪怕没有多少羞耻心的她也清楚,这是什么奇耻大辱。

顾不得绑头发的破发带丢了,穿好鞋子,灰溜溜地跑着回家,杨氏紧随其后,内心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姑子,莫不是疯了吧。

而在现场,最受关注的莫过于是陈铜生和大虎小虎。

陈铜生倒是比较淡定,转身离开。

大虎抿唇,阴鸷地眸子里闪过恨意,她偷男人了,呵呵,她有资格偷男人吗!!

这些年来,都是他和爹在支撑这家里,她呢,只会翻遍家里的大柜小洞,不断地掏钱给她的娘家人。

从来不会顾及家里如何。

吃的喝的穿的,努力往娘家搬,爹说过好多次,但看着她若是不拿东西回去便会鼻青脸肿地回来,后面便任由她去了。

反正日子都过成这样了。

也没有什么好去挣扎的。

大虎此次也不是多么心疼自家老爹,他纯粹是心疼自己。

娘偷了男人,家里又那么穷,自己名声之后定然奇差。

没人愿意操心他婚事。

也不会有人管着他。

那么,他一辈子便毁了。

有那么个娘,自己也该早点想到了不是吗?

大虎微微侧头,便发现小虎哭了,还冲到了董小娟面前质问。

“你为什么要背叛爹!!”

“他对你不好吗,家里大半的钱都给你拿到娘家了!”

“也是因为你,爹才会被赶出来!”

“你娘家总是打你,你还喜欢他们,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啊!!”

“还有……你考虑过我们吗?”

这是小虎最想问的问题,她去做这件事情的那一刻,真的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家庭……孩子……丈夫……

统统被她置之脑后了是吗。

“你别叫,叫得我脑袋疼。”董小娟下意识对着他凶。

小虎怔怔地望着那头发凌乱,脸蛋高高肿起的人,这……是自己娘。

沉默了会,小虎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太强烈的悲伤袭来,他没有哭,只是觉得天空很暗很暗,足以轻易地压倒他。

听到嘈杂声的董小娟回忆起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脑子顿时轰的一下,几乎要爆炸了,全身僵直,麻木,僵僵地瞪着前方小虎离开的方向,嘴里呢喃着:“小虎……”

大虎也离开了,在她视线内,可她更加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弟弟,没有听到一次自己的名字。

心不断往下坠,泥潭也紧紧包裹着他,让他陷入其中,无法挣扎,大虎指甲掐入掌心,他死都不可能哭!

可眼睛酸疼酸疼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从小便懂事,但懂事好像真的无济于事,因为被抛下被厌恶的总是他。

董小娟离开了。

梁月也没有大家想得那样暴跳如雷,只是在晚上端着鸡肉鸭肉,在夜幕里,举着火把,慢慢地来到老二家。

房门紧闭着,梁月敲了敲。

“谁?”大虎喊。

“是我。”梁月声音一出,大虎身子便是一僵。

磨磨蹭蹭地开来了门,语气仍旧不善,“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爹。”梁月径直走了进去。

大虎缓缓关着门,懊恼地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家里穷,晚上是不会点灯的,梁月举着的火把便格外亮:“老二,你出来下。”

陈铜生正躺着睡觉,听到老娘的声音,麻溜翻身起床,出来一看,她端着一锅的东西,急忙接过:“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也不喊其他人一块来。”

“我瞒着他们来的。”梁月笑着,语气柔和,“家里做了些好吃的,你出生差点夭折,这些年也没好好补补,看你瘦的,待会多吃点,啊。”

陈铜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老母亲,素日凶得要命,如今对他温柔的如同看珍爱的宝贝。

他一直以为娘讨厌自己,才会多年来不管他家里任何事情。

可如今看着她眼眶闪烁的泪花,陈铜生鼻子突然酸得厉害,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娘,是儿子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梁月双唇一抿,笑起来,眼窝已越来越深,眼角皱纹挤到一处,“老话说得好,儿女都是债,我可能欠债比较多。”

“娘,我今天……”

“今天怎么了,今天没事儿,娘跟你说啊,人生总是会有很多事,咱们不管别人怎么说,无愧于心就好,实在不行咱就回家。”梁月柔声道。

无论多大的孩子,似乎都需要来自父母给的底气,陈铜生也不例外,瞪大眼,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眼泪滑落。

大晚上的,梁月眼睛有点花,看不清孩子表情,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吃,时间晚了,我得回去了,不然你爹得找我。”

“好,我送你。”

“不了,我年轻着呢。”梁月故意开了个玩笑,慢慢地融入夜色中。

陈铜生看着微微佝偻的背影,深深地吸一口气,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可孩子在里面,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平常无异,但是两眼一热,泪水就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