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婉莹已经跑到了父亲身边,她不管不顾地捉住了袁人杰的袖子,哀求道:“爸爸,咱们回去吧!我有钱!够给妈妈治病的了。”
她完全知道袁人杰这么做的原因,那个杂种肯定开出了让蠢爹无法拒绝的天价。
袁人杰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当初,他还要弯下身子才能摸到小女儿的头,一转眼,女儿就长这么大了,现在只比他矮半个头了。
他的脸上满是慈爱:“你的钱?你哪里来的钱?”
不待袁婉莹回答,他轻轻叹了口气:“爸爸也有钱,你伯伯你姑姑,每个人都给爸爸打了一百万,治病是绝对够的。”
“可是,”袁人杰话锋一转:“对你妈妈来说,这都是别人的钱。”
“你妈妈年轻的时候,被你姥姥道德绑架,做牛做马供养你舅舅一家,别人看着她可怜,她却不觉得自己可怜,你知道为什么吗?”
袁婉莹眼中已经开始闪起泪花,她隐约猜到了父亲要说什么,她只能无助地摇着头。
袁人杰笑了起来,年届四十的男人,恰好是一枝花的年龄,笑起来依然英俊,又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连眼角的细小皱纹都有自己的故事。
他感慨万千的道:“她站的直,行的端,就算是贴给弟弟的钱,一分一厘也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别人凭什么说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她!”
袁人杰笑容中透出了些许苦涩:“爸爸这辈子,是成不了这样的人了,可你妈妈,一辈子都这么走过来的,腰杆才能比所有人都挺的直。”
他的声音渐轻:“爸爸不能让你妈妈最后把腰弯下去‐‐”
袁婉莹心里难受至极,她使劲抽了抽鼻子,“爸爸,那我和你一起!”
顿了下,她像小时候那样,坚定地道:“爸爸去哪儿我去哪儿!”
袁人杰笑了,依稀也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带着女儿赛车的场景,他豪气顿生:“好!我们父女俩就一起,再赛一次!”
话罢,他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一样,小小声的告诉女儿:“别怕!那家伙菜的很,爸爸让他一只手他都赢不了!”
袁婉莹连连点头:“那赢了他,咱们能去吃川喜楼吗?”
袁人杰笑眯了眼:“能的能的,水煮肉片毛血旺,咱们吃一份倒一份‐‐”
袁野几次想要插口,最后还是沉默了下去。
父女俩的插科打诨中,比赛终于开始了。
袁野阻止不了,脸色阴沉的和阿华等人,一起去了第一个赛点,远远的看着那一辆红色超跑仿佛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地狱螺旋前面的赛段其实一点都不危险,一路上坡,直到第一个弯道,也是第一个赛点,这是一个少见的三十度锐角弯,非常考验选手的个人实力。
这个三十度锐角就是地震狱螺旋最难过的地方,地狱螺旋也因此而得名。
观众们全都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包上,围观车手们的精彩表演。
袁婉莹看的出来,这次的对手确实非常的强,始终咬着他们的车子不放,袁人杰甚至无暇和她聊天打屁。
袁婉莹不由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爸爸。
近了,更近了,两条路就像是脸贴脸一样折出了一个三十度的弯道!
袁人杰下意识的松开油门,踩住了刹车,等等!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
车速没有丝毫减慢!
袁人杰的脸一下沉了下去,他又拉起了手刹,依然无效!
转眼,车子已经到了三十度角前,最后,袁人杰留恋的看了旁边还懵懂无知的女儿一眼,向左猛打方向盘‐‐
红色跑车的车头轰然撞上了围栏,下一秒,火龙冲天而起,整个车身都开始了熊熊燃烧!
“操!”袁野大骂一声,第一个从土包上冲了下去。
他后面,是阿华韩肖阿涛,他们知道的更多,破口大骂那个杂种的同时,也疯狂的冲了出去。
就在冲的最快的袁野马上要冲到红色跑车旁时,一只纤纤素手,突然从右车窗伸了出来,她朝奔跑中的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过来。
然后,在众人焦急的眼神中,这只纤纤素手,一把握住了车门外侧的把手,猛的一拽‐‐
车门生生的被拆了下来!
接着,袁婉莹跳下了车子,她脸色阴沉似水,直接绕到了车门另外一侧,如法炮制,单手握住车门把手,猛的一拽,又是一扇车门被拆了下来!
她探身进去,看着满脸血迹已经陷入昏迷的袁人杰,巨大的悲痛袭来,早已经控制自如的泪水,再一次突破封锁,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悲切的唤了一声:“爸!”
手下丝毫不慢的托住了袁人杰的腋下和双腿,如捧着至宝一样,小心的把他抱了出来。
高挑的少女满脸悲戚,抱着浑身血迹的父亲,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红色跑车‐‐
这个画面冲击力如此之强,众人的脚仿佛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只剩下震撼到呆滞的视线随着少女移动。
走出了二十多米后,袁婉莹小心翼翼的把袁人杰放到了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扑扑的落个不停,她颤抖的指尖轻轻摸着袁人杰的脸,哽咽着喊道:“爸!爸你醒醒啊!”
“和婉婉说句话啊!”
“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笼罩在了她和地上的父亲上方,袁婉莹下意识的抬眼看去,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唱戏一样画着浓妆。
他低头看着地上没有半点动静的袁人杰,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阿华等人忍无可忍,作势前扑,欲要揍死这个家伙,他却机警地转过来,十分嚣张的挑衅道:“我可是美国公民!来啊!来打我啊!”
这个贱人!
阿华等人恨的要死,却没人再敢动弹,最近华美关系紧张,他们个个家大业大,赌不起!
袁野则蹲在了袁婉莹身边,摸着小叔微弱的脉搏,努力的做起了心肺复苏,无瑕搭理这条疯狗。
见状,男人越发嚣张,得意地再次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