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也时常告诫自己不必太过紧张,但总是很难做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患得患失的感觉磨得他如惊弓之鸟般。

稍微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下意识开始警惕起来。

生怕姐姐突然就同自己说要离开郁州了。

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姐姐真的要走,他无论如何都是留不住的。

即便是像小时候那般撒娇耍赖都没用了。

脑袋抵在削肩上轻轻蹭了蹭,小声解释:“并没有讨厌姐姐的朋友。”

只是太害怕了,还很嫉妒。

以姐姐的身份,她们应当还会相处很久很久,不像他如今的每一日都像是偷来的,唯恐哪一日就会被收走了。

灵汐也不知道他这小小的脑袋瓜里为什么会想那么多的事情,如果说是刚来那会儿送去许家让他有所介怀,但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要把他送走了。

要不是莫临一年前自己提起,她也许会等真的要离开的前一天再同他说。

抬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像从前那般安慰他,半晌,才缓缓开口:“阿临,我从未养过孩子,也从未与你这般大的孩子相处过。”

虽然三岁就跟在自己身边了,但实际上却更像是自由生长,她并没有插手过多,也一直没有觉得自己多么上心。

莫临太乖巧了,不需要她操心太多,伤心难过了抱在怀里,安慰安慰就能好。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虽然麻烦,却很简单。

“有任何的想法你不跟我说,我也没有多少耐心去猜,独自藏着掖着,那我便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

靠猜太累了,为什么不能够直接痛快些说出来。

灵汐倒没什么,反而是他自己闷坏了,到时候可别闷出个小黑心肝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灵汐没忍住弯了弯眉眼。

可不是小黑心肝,背着自己的时候可不像表面上这般乖巧可爱,还总是以为她不知道呢。

“你要让我猜也可以,但我能猜中一次却不一定能猜中第二次,不能每次都能猜到你的心思,所以有任何的想法都要说出来。”

“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这么漂亮的小少年被戾气侵蚀就不可爱了。”

灵汐除了早些时候教他读书,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莫临靠在她肩膀上,凤眸微动,既高兴她与自己说这些,又隐约有些慌张她发现自己并不像表面上乖巧了。

少年聪慧早成,却还是不太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关于姐姐的。

只要在灵汐面前,在外如何稳重淡漠都崩了个彻底。

“姐姐不觉得阿临很坏吗?”

灵汐等了许久,才听到他犹犹豫豫的憋出这一句话来。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并不能这样来定义。

但是在他的眼中,显然已经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是不好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改过之心,灵汐觉得还有待观察。

将身前的人推开,顺手就抬起捏住他脸颊边的软肉:“确实有一点坏,君子应当言行一致,表里相应。”

“那你说说你会不会改?怎么改?”

方才还态度很好的家伙现在又不说话了,眨了眨无辜的双眼,挣脱开灵汐的手又凑到她怀里去,埋在她的肩膀上不肯出来。

灵汐知道他有听进去,倒是没有催促着让他马上回答。

就这么安静的抱了一会儿,莫临才闷声道:“阿临不是君子。”

“......”

那就是不想改了,既然不想改他纠结犹豫这么久是在想什么?总不能是为了想该如何明确的告知自己,他就是不改。..

“所以是不准备改?”

肩膀上的脑袋轻轻晃了晃:“改的,以后会对客人以礼相待。”

其他的不能再多了。

性格使然,灵汐知道他也就在自己面前会乖巧温顺一些,只要不犯错,并没有想要强制他改变的想法。

万物皆自由生长,这就是他该有的模样,只要不误入歧途,便一切都好。

既不需要他多会读书,也不需要他多能经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安稳一生就已经比这世间大多数人要圆满了。

想到今日落霞提到的,灵汐下意识扫了眼还靠在她怀里的人。

试探性的开口,想要引导他多说些自己的想法:“为何会对落霞有如此大的敌意?我瞧着怪凶的。”

话音刚落,莫临就赶紧起身,满脸紧张的看着她:“真的很凶吗?姐姐那时候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没有被吓到。”

确认灵汐真的没有被他的样子吓到,莫临才放下心来。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他自然不会再扭捏着不肯开口,也是姐姐一直以来对他的包容给了他更多的底气。

“我怕姐姐会想要跟她一起走了。”

说着,一对剑眉微拧,神情看起来莫名有些委屈:“而且她还说从前与姐姐在一个屋休息,我都没有。”

分明就是心虚,嘟嘟囔囔的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小声。

灵汐眼尾上挑,觉得这家伙还是得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小时候赖在我那不走的小崽子不是你?”

从许家回来的那几年可是怎么哄都不成,一定要她陪在身边才能安心睡下,后来再长大些灵汐便直接把人给丢出去了。

屋子给他备着,爱住不住。

小崽子聪明,知道她这回是铁了心要让他自己睡,倒是没有再作妖。

睁眼说瞎话的小崽子开口否认:“不是。”

“......”

“那是谁?”

灵汐有些好笑的双手环胸,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名堂出来,想到他之前还咬人:“不是你,难不成还是......”

“是姐姐的狗啊。”

狗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莫临就已经着急出声认领了。

灵汐是彻底无奈了,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她不过是句玩笑话,怎么会真的有人把自己形容成狗的?人们不是常常拿此骂人吗?

似乎是看出灵汐的无语,莫临眼底露出一点笑意来:“反正就是狗,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