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以前的许愿人大多是按照正常轨迹,本该顺理成章成为大功德者,可因为种种变故,他们没能成为大功德者,从而影响到小世界的秩序也发生了偏差,使得小世界发展缓慢或者停滞。
昭颜的任务便是拨乱反正,帮助大功德者们消除怨念,让小世界恢复正常轨迹运转。
而这次的许愿人,她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死前已累积了足够的功德,她已是大功德者,不需要拨乱反正。她之所以怨念难消,是因为她临死前,没有找到能接替她的人,将信念传递下去——靠读书改变命运,靠知识摆脱贫困,帮助孩子们走出大山,帮助村民们摆脱愚昧落后的思想。
所以,她这次的投放,是要在许愿人死后,接过她的担子,继续负重前行。
许愿人的身体用不了,投胎又耗费太多时间,这种最好的就是找个濒临死去的身体,在那人灵魂离开身体的一瞬间,她投身进去。
因为刚才帮了地府一个大忙,白无常非常乐意为之效劳——直接将整个黑山县死期将至的人员名单翻了出来。
昭颜选中了一个名叫徐慧敏的下乡知青。这姑娘身世坎坷,父亲是南市某医院的主任医生徐直,母亲是位解放军女战士,名叫谢芳华。在她九岁时,生母谢芳华因为一次任务而牺牲。之后,父亲再娶,娶了同一个医院的一名护士蔡淑芬,也就是她的后妈,这个后妈还带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娃。
后妈进门才一年,又给徐父添了个大胖小子。从此,他们一家四口,有儿有女,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无比和睦,而徐慧敏这姑娘的处境就极其尴尬了。
但碍于徐慧敏外公和舅舅在部队里的地位,徐父和后妈也不敢亏待徐慧敏。
直到1972年后,徐慧敏的外公和舅舅被诬陷,遭到了批斗,后妈蔡淑芬才开始抖起来。
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这话一点不假。
这次,她之所以被下放,也是因为家里必须出一个知青下放的名额。蔡淑芬二话不说,就偷偷把徐慧敏的名字给报上去了。其实,说起来,她的亲生女儿钟甜甜,比徐慧敏还大上几个月。
等徐直回家后知道这事后,头一回和蔡淑芬红了脸。他是愧对这个女儿的,可名字写上去,也改不了了,他也就只能默认这个结果了。只是命令蔡淑芬必须给慧敏准备200元钱,还有米、面、肉、布票等,不能亏待了这个前妻生的孩子。
到了蔡淑芬这,阳奉阴违,她在徐直面前答应得好好的。可跑徐慧敏这姑娘面前,就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凄惨,说什么弟弟还小,在长身体,要吃肉……说什么她爸身体也不好,粗粮剌嗓子,只能吃细面白米饭……又说家里其实也没什么钱,这一家五口人,都是嘴,他们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家里哪还有什么积蓄。
徐慧敏这丫头心地善良,看后妈哭得那般伤心,又感念父亲的身体。只说她不要什么,准备一床被子,一些干粮,50块钱就可以了,只求后妈替她好好照顾父亲就好。
即便是这样,临到离开,蔡淑芬还是只扔给她了一床睡得破旧的被子,一些粗粮,还有10块钱,再多就没有了。
徐直回来听说了这事,气不打一处来,又拿这个媳妇无可奈何,好歹她还是他儿子的妈妈。
徐直望着徐慧敏唉声叹气,只说对不起她。
那一刻,徐慧敏对于这个父亲是失望的,这一走斩断了她对这个家的所有亲情。
徐慧敏出发的当天,蔡淑芬说因为小儿子感冒还没好,吹不得风,就不去送她了。后妈带来的女儿钟甜甜则因为徐慧敏下乡了,她直接顶替了她的名额,去医院实习了,也没空送她。徐直则因为要上班,请不出假。
小姑娘就这么提着一床旧被子,怀里揣着些许粗粮和10块钱,踏上了前往青市黑山县的火车。
城市里的那个家,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爱她的母亲死了,最亲的外公舅舅一家被批斗了,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徐慧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踏上未知的下乡之路的。
可还没等她展开新的生活,就在她到达黑山县,下火车时,看到了小偷正在偷东西。正义感爆棚的她挺身上前,拦截小偷,在追击小偷的过程中,她被小偷的同伙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后脑勺着地,顿时昏死了过去。
小偷们见状,顿时如鸟兽状四散开。而她也被路人送进了医院。
原本的徐慧敏在这场抓小偷的事故中不幸身亡了,魂魄被白无常羁押。
徐慧敏的魂魄怔怔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抓个小偷,怎么就意外死了,她才刚满十八岁。
可白无常给出的生死薄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寿命就是在今日终止。
白无常对着昭颜鞠了个躬,“尊者,请吧。”
昭颜转身看向徐慧敏:“你阳寿已尽,身体本该消亡,而我需借用你身体一用。”
徐慧敏哭丧着脸道:“我都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身体,你想用便用吧,不用也是浪费,反正都要埋地里了。”
“我既借用了你的身体,可替你完成一项心愿,不违背忠孝礼义仁的前提下,你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徐慧敏仔细想了想,那一刻,她才发现,她竟然没什么可留恋的,徐家早就没了她的位置。
想来想去,她才缓缓开口道:“如果有机会,麻烦替我好好孝顺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吧,如果他们这次能熬过去的话。”
“你的父亲呢?”
“不需要,我很早以前就没有家了,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徐慧敏喃喃道,“这样也好,我在这世上本就多余,这样,我就可以和妈妈团聚了。”说着说着,她竟笑了,看向身旁的白无常,催促道,“我们赶紧走吧。”
等到白无常带着徐慧敏的魂魄离开,昭颜已经和徐慧敏的身体融为一体。
病房内,昭颜悠悠醒来。
又是病**,她和病床大概是有什么缘分。
她一转头,和门口的小护士四目相对,把后者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喊人了:“王大夫,王大夫,奇迹发生了,见义勇为那姑娘醒了!”
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医生给她检查身体,护士给她测血压的,还有询问她自身情况的。
昭颜都配合着一一回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这姑娘现在一点毛病都没有。明明之前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没想到突然之间,又恢复了呼吸。而眼下,更是什么事都没有,检查下来,身体棒棒的。
之后,还有黑山县的政府人员前来慰问,因为她的奋力阻止,才给了附近公安足够的时候赶到。除了一个头目外逃了,如今正在缉拿中,其他人都已悉数归案。这伙在火车上作案的小偷团伙,由来已久,大家都苦其良久,但因为是团伙作案,老百姓们怕被其报复,没人敢提供线索,这回这火车上的毒瘤抓到了,怎么也得给人家小姑娘颁个见义勇为奖,还奖励了20元奖金。
人家小姑娘为了抓小偷,险些把命都送了。
上头再一查,发现人家小姑娘的亲妈还是个烈士!难怪小姑娘的思想觉悟这么高。这妥妥的宣传材料,得好好宣扬下,弘扬下社会风气。
这不,昭颜还没到上阳村的知青所,好名声就已经传开了,还上了一周后的报纸,这些后事暂且不表。
她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给她主治的大夫确定她身体无恙之后,才安排她出院。
等她坐着村里来接她的牛车,摇摇晃晃地到达村口的时候,由于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天都快黑了。
去医院传话的说,接应她的是上阳村的村长吴建国。
上阳村和下阳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姓吴,这家族人丁兴旺,剩下的都是些外乡人或者远嫁过来的。
可这都到村头了,也没瞧见村长吴建国。反倒是迎面过来一列自行车车队,看着有四五辆的样子。还没到牛车跟前呢,自行车上的人就开始吹口哨了,还有的吆喝起来:“哟,咱们村又来知青了。”
“我倒要看看,这回来的知青咋样,长得俊不?”
“二狗子,俊又咋地?俊还能看上你不?想什么呢。”
“就是,你这杨知青、郑知青、冯知青的,各个都追了,咋一个没追上哩?所以说,二狗子,这漂亮知青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众人一番调笑,臊得二狗子说不出话来,结巴地骂骂咧咧道:“娘的,你们咋知道这小知青看不上我?我这叫先下手为强,万一,万一看上我了呢。”
“除非她眼瞎……”也不知道谁补了一句,众人一阵大笑。
“什么瞎不瞎的,我保管一周就给她按倒,滚草垛子去。”众人发出下流的笑声。
到了牛车跟前,四辆自行车也不停下,而是围着牛车,骑车转圈圈,眼神一个个像狼一样,扫视着车上的人。
哪怕是天黑,但这小知青的容貌还是看得清楚的。
乖乖,这城里的姑娘他们这也来了好几个了,之前的那些知青可谁都没这个水灵。
那长相……那身材……
也不知是谁哧溜一声,吸了下口水,喃喃道:“这要是跟我滚草垛子,我把命都给她。”
赶牛车的吴大爷挥舞着鞭子冲着那几人甩了甩,骂道:“说什么浑话!赶紧滚。”
吴大爷生怕他们吓着车上的女娃,压低声音安慰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咱们村里的二流子,平日里好吃懒做、农活不干,整天跟个游魂似地闲逛。你甭搭理他们就行,他们就是耍耍嘴皮子,别的事没胆干。”
再一转身看向那四人,吴大爷可没那么客气了,扯着嗓门吼道:“一群小兔崽子,这都快下雨了,不帮着村里收拾粮食去,在这瞎耗什么劲?这是城里来的知青,支援我们村里建设的,你们要是吓跑了小女娃,村长非得把他的皮鞭打断。”
众人还是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咱们哪舍得吓跑知青啊!这知青一个个长得细皮嫩肉的,漂亮的紧,咱们大老爷们疼还来不及呢,哪舍得吓她。”
这群没脸没皮的,吴大爷也拿他们没辙,只能凶狠道:“贺臻那小子呢?知道你们出来搅和新来的知青不?”
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二狗子涎着脸道:“瞧您老这话说的,怎么是搅和呢,我们可是上阳村的好后生,这不听说又有新知青来,想来帮个忙,替新知青提个包啥的。”
又有人补了句:“提着提着,说不定就进了屋不出来了。”众人便是一阵哄笑。
这要是但凡脸皮薄点的,保管被这群人气哭。
“给我提包?来,那你来提吧。”气定神闲,小姑娘开口了。
二狗子一看有戏啊!眼睛亮了亮:“真,真的?”
昭颜不知可否,挑眉看向他。
这小知青真是不得了,怎么被她瞥一眼,浑身感觉酥酥的。
“那你搭把手呗,把车上的包递给我。”
“行。”昭颜应的利索。
二狗子兴冲冲地上前,热情地伸手去接,心里盘算着,这小知青还挺主动,说不得一会还能趁机摸个小手啥的,这接触的机会可不就来了么?
正想得美着呢。
昭颜突然松手,包重新落回牛车上,伸起一脚把人仰面踹翻在地。
直到二狗子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了,才缓过神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你干吗踹我?”
“你都敢耍流氓了,我不该踹你?”
“我什么时候耍流氓了,不是你让我替你提包的么?”二狗子忿忿不平道,不得不说,这臭娘们这一脚的威力可不轻,胸口现在还疼着呢。
“你想摸我手。”
“可我也没摸到啊!”二狗子无辜道。
1105忍不住跳出来道:【要真让你摸到了,你还能在这开口说话?真蠢,这娘们就是想冤枉你。】
昭颜轻描淡写:“哦,那可能是我错觉,我感觉你好像碰到了我手背。”
二狗子欲哭无泪,哪摸到了啊!还相差那么远呢?
众人一呆,他们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那些城里来的知青,脸皮贼薄,他们就喜欢围着打趣,戏谑调笑,如愿让人涨红了脸颊,又羞又恼,那才好看。
可这个明显不一样啊!
虽然天色有点沉,可摸没摸到,这都相差得远着呢,哪有姑娘家往自己身上栽屎盆子的,这声誉还要不要了?
“毕竟我长得漂亮,你调戏我也很正常。而且听这意思,你们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找其他知青询问下情况就知道,说不定还犯案累累。”
你到底长得有多漂亮啊!这么自信的么?!
额……是,确实长得不赖,但也没这么夸张吧?知青所也有长得好看的知青,还比她温柔哩,至少不会踹人。
还犯案累累?可别说犯案!听着害怕,但凡犯案的,可都是跟公安打交道的,他们哪有这样那样啊!不过就是和往常一样,闲着没事干,臻哥又不让他们偷鸡摸狗、钻人被窝,所以这不骑着自行车出来溜溜弯么?正好遇上接知青的牛车,就来过个嘴瘾。
当然,要是遇上胆子小的知青,说不定还能看看城里姑娘的窘样。
“看你们这业务的熟练程度,恐怕不单单是调戏,十里八乡,有什么没破的强奸案么?说不得就是你们干的,得让公安好好查查。”
嘴瘾没过成,这小娘们一张嘴,是要冤死他们!
什么强奸案?!强奸可是要挨枪子的别以为他们不知道!
“你,你可别乱说!我们就是过过嘴瘾,可啥都没干。”其中长的最高的那人扯着嗓子说道,颇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现在马上滚,别等我下车。要是等我站起身,就说是你们几个强拖着我下车的,还想拉我滚草垛子。”
我(艹皿艹)……这是明目张胆陷害!
“你可别乱说啊!我们可没对你做什么,还、还有吴大爷呢,可以为我们作证。”
昭颜毫不在意睨了眼一旁的老爷子:“老人家老眼昏花的,天又黑,哪里看得清楚。而且就算他证明了又怎样?你们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碍于你们几个小混子的**威,不敢说真话也是正常。这事我这个苦主一人就能去局子里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看,我也没有冤枉你们的动机啊。”
睁眼说瞎话,你还敢说你没有冤枉我们?!
“你你……你一个姑娘家家,不要名声了……”有人开口道。
“名声?我家就我一个,我在意,它才重要。我不在意,它算个屁。”
——这可不是个善茬!这是滚刀肉啊!
“我好像有点困了,我先回家睡觉了……”
“对对,我家里衣服还没洗呢,再不洗,我娘非得骂死我。”
“我记得,我也……”苦逼的二狗子疼得不行,还得颤巍巍爬起来开溜。
“哎,你们,二狗子,你们……怕啥啊!那小妞也就嘴皮子厉害,你看我——”刚才的高个子男话还没说完,只觉后领一紧,直接被人一把揪着拉到了身旁。
“你留下,说好了替我拿行李。”
高个男努力想要挣脱,才发现这小娘们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一双手跟铁钳子一样,将他制得死死的。..
“松开,快松开……喘不上气了。为什么是我啊!答应替你提行李的是二狗子……”
“谁让你们是一伙的,谁让你跑得最慢。”她就爱玩连坐,刚才二狗子调戏她的时候,笑得不是挺欢的么?“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老爷子瞧这阵仗,一点不紧张,还嘿嘿笑出了声:“小女娃好本事,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平日里可没少作威作福,该给他们些教训了。这也就臻哥儿在的时候,还能压制住他们,平时谁的账,都不买。”
昭颜淡淡道:“我看他管得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她来管。
猜测到昭颜心思的1105有点抓狂:【这是想取而代之啊!昭昭,清醒点,你是来做老师的,教书育人,循循善诱的,不是来做女流氓的!】
眼下,回到家的三人还没发现自己被惦记上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怂了,不就一个小娘们么,至于么?就灰头土脸地溜回家了?不行!下回看见那娘们,一定得把场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