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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主席办公室里,一个接一个电话响起,一份又一份的电报被递了进来。

董主席强忍着怒气,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所以,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时隔三年多,他在今日,宴请了黎家兄弟和日本人驻守西北地界的中将松本崎。

中共势力越发扩大,影响力遍及全国,深入民心,让他颇为忌惮,他有意清共。第一次围剿派了自己的嫡系部队第六军前去,没想到美式装备的第六军竟然打不过中共的土枪土炮,赵宝华被打得落荒而逃,逃回了金陵城。

第二次派出能打能扛,性子颇为执拗的杜国禹部,结果不知是真是假——他旧疾复发,双腿都站不起来了,自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嫡系部队,他又舍不得贡献出去,就想到了同样很能打的第九军、原西南军。

自打黎璋的西南军归顺他国民政府以来,倒是收敛了许多,安分守己得很,虽然之前对于他和日本人达成和解协议,擅作主张将“乔书媛”交给日本人,言辞恳切地请求过他收回成命,可那时候,人已经交出去,以防夜长梦多,当天就被枪决了。

黎家也就再没了消息,并没有表现得有多过激,这倒让他安心不少。虽然他心里是清楚,送出去、被日本人杀掉的是个假的,不过是被掉包的死刑犯,真人已经被他送给了美国人,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连黎家人也没告诉。

不过,看黎家人的态度,对这位假“乔书媛”的感情也不过尔尔,并不是多重视,事后,也没有多追究此事。

正因为黎家人的表现让他满意了,才有了这回他诚心相邀黎家兄弟前来金陵城,密谈剿共一事,如果可以,他会召集国民政府内部官员家的千金一道参加,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与黎家兄弟成就一段佳话。

这样,他们之间的利益,也能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他打算得很好,可惜,现在全乱了。

先是,松本崎和黎家兄弟一碰头,双方立刻剑拔弩张,再者,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国外的人,却出现在了宴会上。

“董主席,是你在算计我。我明明跟你说了,我想见黎家人,下个月回来,你就故意提前一个月,宴请黎家兄弟。”

董主席的脸色有些难堪,“你就算想见,下个月你回来,我一样可以把黎家人叫过来,你用不着突然提前一个月回来,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吧!”不巧的是,他请的那位松本中将,偏偏就认识当初的“乔书媛”,两人还打了个照面。

他不用听手下人禀告,也知道松本中将当时离开时,是怎么样的怒不可遏。

日本人的电话和电报,都快把这屋给挤爆了,都是严厉斥责他,让他必须给个说法的!

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咬定,是那位松本中将认错人了,抵死不承认!

也幸好,眼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就是曾镇义的亲生女曾繁初,乔书媛才是她的假身份。

“你此次回来意欲何为?”董主席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倒不少,处处透着算计,看着好像是站在他国民政府这边的,但是为人处世又离经叛道,不顾深浅。

“毕竟三年多了,回来探个亲,看望下我父亲和老朋友们,还得回去。”昭颜轻描淡写道。

这话,董主席将信将疑。

昭颜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这个房间的角角落落,“研究成果还差最后一步,就算我想留下来,美国方面也不会同意的。”

至于这次为什么会同意让她回来,压根就不是他们同意她回来,而是她非要回来探亲。一别三年多,思念成疾——这要是不让她回来,最后阶段,她就甩手不干了。

她也只有这一次威胁美国人的机会——三年多的心血,集结了几乎是西方国家除德国外的,最优秀的核科学家,动用了八万多人参与到这一工程中,耗资近二十亿美金。如今只差临门一脚,美国人不可能让这个项目功亏一篑。

所以,哪怕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怕她泄露研究成果,但更怕她甩手不干。他们如果沿着她铺好的路,继续研究,没有她,未必不行,可很可能会多走不少歪路,研究时间和成本大大延长。

董主席见此情形,心领神会,既是这么重要的位置,那她此番回国,暗地里跟着的人必定不少。

同时,他无比好奇,她研究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让美国人这么大费周章地问他要人,期间还允诺给与国民政府不少的好处,如果能拿来为他所用……

想到这,董主席又试探道:“你别忘了,你是个中国人,中国才是你的家,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国土被侵占吧?美国在军事方面要比我国强大很多吧,就这次的研究项目,你如果能把把它照搬——”

“董主席,你太瞧得起我了,这个项目比你想象中的更大,集结上千顶尖科学家,耗费三年时间,资金更是不计其数地投入。你看我的年纪,再看我的阅历,你觉得我能优秀到参与核心项目?接触第一手资料?这是痴人说梦。”

董主席细细打量她,真吃不准她话里的真假。

“我只参与了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研发,其实也不是非我不可,只是,最好不要中途换人罢了,确保万无一失,您说是吧。”

她兴许不可能接触到核心项目,接触到第一手资料,但也绝不是她口中说的那么无足轻重,要不然,当初她给他画出来的武器改良图纸,提出来的一些军事方面的建议,也不会让他惊艳到直接叫来武器专家前来核实可行性。

只是,就年龄和阅历而言,也确实是个问题。

“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陪陪你父亲,日本人那边,我会处理的。”董主席换上一副慈父心肠。

“谢谢董主席,我会的。”昭颜丝毫没有给他惹了麻烦的觉悟,转身利索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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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董主席的官邸,门口停了一辆车,路灯下,她看到车前抵靠着一个人,身形高大挺拔,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头,昭颜在记忆深处翻出了关于他的记忆——曾繁初的青梅竹马,席樾。

席樾出身在富贵之家,和曾家是邻居,两人年纪相仿,严格说起来,应该是曾繁初比他大一岁。曾繁初的性格要强、不服输,像极了男孩子,而席樾是早产儿,体质一贯偏弱些,从小都是曾繁初在保护席樾。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院里的小伙伴们,时常在两人身后取笑,说席樾是曾繁初的小跟班,甚至还有人说,席樾就是曾家的童养夫。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曾繁初十六岁出国,她一声不吭地出国留学,席樾就收拾收拾报包袱,毅然加入了空军部队,远赴美国参加严苛的培训。

四年后,席樾辗转听说她回国了,在中央军事学校任教,他也去了那里。

许愿人失去记忆前,对席樾的感情很复杂,她明白他的心意,同时,对他是有些朦胧的好感的,但是她自己亲眼见证了无比恩爱的父母,因为母亲的离世,父亲不到两年,就有了新欢,还公然带回了家,这让她对爱情没有半点信心。

那次,去重京城执行任务,何尝不也是为了逃避席樾。她想清静下,认真理清这段感情,再作答复。这对她,对席樾也好,都比较公平。

只是,许愿人再没能回来。

四目相对,那人的眼神深幽而专注,明明眼底是化不开的孤寂而清冷,但是一看到她,唇角微微上扬,漾出一道极浅的弧度,温柔而宠溺。

两人间的那点距离,不够他长腿跨上几步的,就把两人拉得极近了。

直到真真实实地站到了她跟前,席樾才觉得近乡情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想质问她,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明明,她当初留学回来,被他找到后,答应过他,再不会不告而别;

他还想问她,是不是因为他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才选择逃避;

他还想问她,这些年,她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

他心中的疑问有很多,但是看到她的那刻,似乎一起都变得不重要了——只要她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

沉默许久,昭颜终是给这段感情,附上了个句号:“对不起,我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回应你的感情,这就是我当初的答案。”

四年多前,她离开学校前夕,席樾曾来找过她,跟她表白,她的回答是请给她些时间,好好考虑下,但是直到许愿人死,她也没来得及把她的答案亲口告诉他。

如今,她替她转告。

席樾眼底无波无澜,片刻后,才缓缓道,“是有重要的事去做,并不是不喜欢我,是么?”

昭颜刚要开口,又听对面继续道,“你要做的事,比我重要,而且很危险,所以,才不能回应我,是不是?”

昭颜沉默不语。

“非你不可么?”

昭颜点点头,轻声应了声,“嗯。”

“会死么?”

昭颜垂眸,不再说话。

席樾微微抬头,语气轻松道,“好,我知道了。”

昭颜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释怀,毕竟在记忆里,席樾对原主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

“小初很惊讶,我这么快就放下了?”席樾笑了笑,透着悲凉,“你大概忘了,你曾经说过,没有人能左右你的决定,只要是你想做的。”

“是伯父告诉我,在这里可以等到你的。能自由出入董主席的官邸,同时,美国人这么看重你,哪怕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也能猜到,你做的必然不是小事。”

席樾伸出手,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抚上了她的发顶,温柔道:“从小到大,我习惯了,习惯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无条件的支持,这一次,也一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活着回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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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的态度,比以往几次都更强势。

他们借着三年多前,国民政府掉包乔书媛一事大做文章,严厉谴责国民政府阳奉阴违,戏耍他大日本帝国,还要求国民政府必须交出真的乔书媛来。

国民政府方面始终不承认此事,声称当年交给日本人的就是真正的乔书媛。

为此,日本人还将乔万新夫妇给请了过来,让其辨认。

再次见到乔万新夫妇,昭颜都有些不敢认。

三年多前,最后一次见到乔万新他虽然拄着拐杖,但是精神气还是很好的,乔母保养得就更好了。而如今,两人头发全白了,颤颤巍巍的模样,如果不是身旁有人扶着,怕是连走路都不稳。

而搀扶他们的人,正是日本人的士兵,动作粗鲁,根本不顾及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说是搀扶,倒不如说像是拎小鸡,一左一右地提着就过来了。

乔家夫妻瘦得有些脱形,昭颜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一见到她,乔母先是神情激动了下,松本崎立刻上前,带着诱导性地问道:“她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乔书媛?”

见两人迟迟不说话,又逼问道:“是不是!”

“她就是乔书媛,是么?”松本崎冲着乔母吼道,后者吓得跌坐在地,惶恐万分。

“不是。”一旁的乔万新突然开口道,“不是,我们不认识她。”

松本崎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你胡说!她就是乔书媛!”

“松本中将如果非要说是,那就是吧,反正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上,你就是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我们也不敢反驳你。”

松本崎见乔万新淡定自若的模样,怒从中来,伸手把枪就要一枪毙了他。

“你杀啊!杀了我们啊!你们小日本杀了我女儿,杀了侄女!我们这两个老东西也不想活了!你杀吧!”乔万新突然暴怒起来。

昭颜一时不理解乔万新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慕灵死了么?她上次看她,被救到医院了。

小系统查了查,片刻后回答道:【昭昭,真正的乔书媛三年多前就死了,她作为支援前线的医生,为了救治伤员,不幸被日本人的炮火击中身亡了,这消息还是她男朋友江铭安带给二老的。】

【还有,慕灵也死了。她本来是有机会活的,因为你还活着,松本崎迁怒于她,带她离开宴会大厅后,其实并没有送到医院,而是直接回了酒店,等到第二天松本崎想起被关在房间里的慕灵,她的尸体都凉透了,还是一尸两命。】

昭颜摆摆手,示意将乔家夫妇带下去,好好照料。

“不许走!乔书媛,你想做什么?”松本崎执拗道。

“已经证明我不是乔书媛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杀了你,我的脸拜你所赐,我的胳膊也是,你说我想怎么样?你还害死了我大日本帝国侨民,你还想逃脱罪责?”

“松本中将,事实证明,她根本不是乔书媛,她叫曾繁初,是我部曾镇义之女。”董主席也面露不悦,这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们这些人,狼狈为奸,你们等着!”

等到松本崎带着他的人离开,昭颜转过身道,“董主席,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会吩咐各地戒备,尤其是和西北接壤的城市,西南的几率不大,毕竟日本人在西南地界吃过亏,但是北面,以前属项易鸿地盘,和西北接壤的城市——巡州市得加强防守了。”

“毕竟日本人一生气,惯会做些报复性的偷袭之事,更何况,这三年多的时间,让他们有了足够的信心,可以卷土重来,侵略我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