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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梁靖眼底尽是错愕,闭上双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系统1105听得他倒下那动静,小心脏不由得颤了颤,挨一击不说,这直挺挺地摔下去多疼啊,光听声音都知道。
【你也不怕把他摔成脑震**。】
“我没送他一把匕首,已经不错了。”
聂暄和打人的手自半空中收了回来,长袖翩翩,姿态优雅,甚是好看。
【那这人……怎么处理?】
聂暄和随手抄起一旁摆放着的花瓶,往他脑袋上砸去。
【哎——】小系统只来得及发个声,花瓶就在梁靖的脑袋上开了花。
“梁靖是三皇子的人,想要掳走我,被我提前识破,趁其不备,操起花瓶砸晕了他。”
【丞相能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人好歹是个高手,你被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哎,哎——你在干嘛?】
接连两三声,房间里的花瓶都被贡献给了梁靖的脑袋。
这波操作,看得小系统目瞪口呆。
“他有武功没错,但色令智昏,我小意奉承,让他放下戒备之心,然后趁其不备,拿花瓶砸晕了他,因为担心他武艺高强,随时可能苏醒,我惊慌失措之下,又砸了两个,眼下,晕得够彻底了。”
“父亲不信我,难不成还能信他?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人。”
恰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她一手提着裙摆,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便冲门口扑去。
门一打开——
“秋……”宁字还未出口,聂暄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防。
“暄和!”慕容元嵘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她面前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脑袋片刻的宕机,但好在随机应变的本能还在。
下一刻,聂暄和缩着小小的身体,再抬头时,一双清澈的眼眸,眼眶里已布满泪水,轻咬着下唇,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印入了慕容元嵘的眼帘。
她微微一侧身,慕容元嵘就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那趴着的人和碎了一地的花瓶。
慕容元嵘的心被狠狠揪住了,握着她胳膊的手都在打颤,“暄和,不怕,暄和,我在。”
可笑,他在战场杀敌,流血受伤时,都没有像眼下这么害怕过。
“四,四殿下——”怯怯的声音自她口中缓缓而出,有些不可思议,又充满了希冀。
“是我,我回来了,暄和别怕……我保护你,暄和……”他一遍遍地说,语无伦次,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四殿下——”
慕容元嵘腰间一紧,小小的人儿已经抱上了他的腰,瞬时,他的脸红透了,双手僵在半空中,完全忘了作何反应。
系统1105惊呼:【他心跳得好快!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有隐疾的,像什么心律失常的,我们不能要,这是病,得治!】
【关键这病不好治……】
聂暄和闭了闭眼,忍到极限,反手扔进小黑屋。
所以,它进小黑屋,没有一次是无辜的。
慕容元嵘梦里做过很多次,他抱着暄和的场景,也曾偷偷地亲她,可每次,每次一到关键时候,他就因为太过激动,一下子醒了。
梦醒后,就只剩下无边的懊恼和意犹未尽。
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温香软玉在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全身的气血都往脑袋冲,整个人晕乎乎的,脑袋一片浆糊。
怀里的人带着哭腔,声音很软很软,“我把他当朋友,他竟然想要掳走我,来威胁我爹!”
“刚才,差一点,差一点就——”
小姑娘难过得都说不下去了,只是搂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紧。
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散开了些。
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嗅到那熟悉的香味,就像一种毒,蔓延在他心间,让他欲罢不能。
慕容元嵘的手轻轻地搭上了小姑娘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爱抚着她的发丝。
一开口,声音低沉暗哑,“没事了,暄和,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小,小姐……”孔贰赶到一看,惊觉不对劲,立马背过身去,“我什么都没看见,现在就走。”
聂暄和仿佛才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站直了身体,松开了抱在他腰间的手,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神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怀里倏然空了,连带着暖意也被带走了,慕容元嵘心中怅然若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娘离他远远的。
平日里稳重从容,就像小太阳一般温暖,照耀进他心间的暄和,他爱。
今日,羞涩可爱,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弱和依赖,他也爱。
尤其是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怀里的那刻,那颗日夜赶路的心,无处安放的慌乱,突然就被抚平了,就像天地之间,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在他怀里就好。
这要是系统1105在这,知道他的心思,少不得得嗤之以鼻:【又是个恋爱脑。】
紧接着,春芜秋宁也赶来了。
暄和将方才发生的事,简单陈述了下,果然,一众人关心的都是她的安危,完全没去考虑实力悬殊的两人,柔弱的小姐能否敲晕梁靖。
等平静下来,聂暄和才将目光投向一旁坐着的慕容元嵘。
好奇地问道,“四殿下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孔贰……”
“元嵘。”
“?”
“叫我元嵘。”
这又把暄和闹了个脸红,她轻轻地唤了声,那声音简直就好比仙乐,听在慕容元嵘的耳朵里,沁在心间。
春芜秋宁: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
“信,我看了。”慕容元嵘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八颗牙标配的那种,“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
孔贰立马解释道:“小姐,我可没有懈怠公务,我拦了,绞尽脑汁拦四殿下了,可你写的什么字,杀伤力太大,他非要回京。”
春芜秋宁直接拉了人就往外走,还贴心地把房间门给带上了——终于找到机会溜了。
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就为了这个回来的?”
“嗯。”慕容元嵘眼底泛着光彩,晶晶亮地盯着那人。
他的心意,早就剖开了送到她面前了,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但是,她心中怎么想的,他却是忐忑不安,不敢去猜的。
他知道,在她心里,地位也许没那么高,也没有很重要,毕竟暄和对谁都很好。
可真的看到那个“您”字时,他一再和送信的孔贰确认,就是暄和亲笔书写,亲自交代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回来,亲自问她,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四殿——元嵘,”暄和终是在他期待的眼神下,改了称呼,“这是对你从军前,在相府说的那番话的回应。”
一个“您”字——我心上只有你。
那一刻,巨大的狂喜将他吞没,他的手不自觉地哆嗦,铺天盖地的幸福将他团团围住,这么多年来,内心的空虚,仿佛瞬间被填满了。
——切割线——
书房内,聂文崇眉头紧锁,瞥了眼自家面露羞涩的闺女,再厌恶地睨了眼目光都不带错开地紧盯着自己宝贝闺女,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灿烂的四殿下,止不住地摇头,心烦不已。
不能冲着自家闺女生气,那就冲着四皇子发作吧。
“谁让你回来的?怎么进城的?还有旁人知道这事么?”
岳丈三连问,把慕容元嵘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规矩,老实,无比诚恳地三连答:“没谁,我乔装打扮偷溜进来的,军营那边我也打点好了,不会穿帮的,没人知道。”
“啪——”聂文崇一拍桌子,气得够呛,“又是偷溜,又是打点的,你是嫌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不敢反驳,压力好大。
慕容元嵘心虚得很,道理他都懂,就是没忍住。
聂文崇要被这个恋爱脑给气晕了,“你本该镇守边界的,在这节骨眼上偷溜回京,你有皇上的旨意么?你回京的文书呢?你什么都没有,‘无诏不得回京’,这么简单的道理,用我说么?”
聂暄和饶有兴趣,她爹现在胆子也很大嘛,之前还四殿下,四殿下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如今,教训起人来,就像在教训孙子。
偏那人还笑眯眯的,浑然不在意,和她一对视,反倒还眼神安抚起她来。
看着面前两人竟然“眉目传情”,聂相有气撒不出,冲门外喊道:“孔贰,你给老子进来!”
孔贰缩着脑袋,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生怕弄出点声响,都被丞相作为发作他的借口。
“他回,你就让他回了?你是死了么?”
果然,未来姑爷不能发作,开始发作他这个小卒子了。
“那也得拦得住啊,他武艺还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小声嘀咕,“要怪还得怪萧壹他们,谁让他们不跟我一道去的,我一个人,根本拦不住。”
他是决计不敢提,是小姐的错,小姐写什么字给四殿下啊,瞧,把人整疯了。
至于之前,他还想让小姐多写些字的事,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一个字的杀伤力这么大,多写几个,四殿下就敢造反,你信不信?
聂文崇恼得不行,但既然四殿下已经回来了,这未必是坏事。
原本,他是打算等等的。
一方面,想等岭平那边传来好消息,那时候,事已成定局,慕容元嵘就不用左右为难——一边是亲妹子和亲娘,一边是亲爹。
他是真怕他听到消息后,一时上头,听了苏贵妃的无脑劝说,英勇到去干什么救人的活计。
所以,命人将消息捂严实了,陆家造反、慕容元姝被挟持的事,不许传到四皇子耳朵里去。
还有一个就是目前局势不明,有待观望。他还没抓到三皇子的把柄,但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他不妨松下手,等三皇子对皇帝动手时,再将人拿下,来个人赃并获。
那时候,将四皇子迎进京,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他想得挺好。
但架不住人家少男怀春,归心似箭。
不过,回来得正是时候,要不然他家暄暄就着了三皇子的道了。
没错,聂暄和生怕自家老爹太过怪罪慕容元嵘偷溜回来一事,愣是将英雄救美的功劳扣在了他身上,这番操作,平复了聂老爹复杂的心情。
随后,聂文崇又把慕容元嵘单独叫进了书房。
“实话对你说,当初劝说你去军营,一方面是考虑你的底子太薄弱,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怕暄暄嫁了你受委屈。”
“嫁,嫁给我?丞……丞相……”慕容元嵘瞪大眼睛,幸福来得这么快的么。
聂文崇瞥了他一眼,还是嫌弃,怎么办?
“我眼睛没瞎,暄暄对你不一样。”他冷哼一声道,“我想着,你要是能撑过来,许了也就许了,你要是战死沙场,只能怪你命不好,也好让暄暄死心,说到底,不管她嫁太子,还是嫁皇子,都非我所愿。”
“丞相……伯父,这气话就不用说了,我不会往心里去的。”慕容元嵘笑眯眯道。
聂文崇:哼……
“另一方面,是为了把你支出京师城。当时,皇上已经等不及收拾淮阳王府了,可永宁公主却嫁去了陆家,她的下场必不会太好,若是能被我派到淮阳王府的探子救下,自是最好,她若执意站在陆家那边——”
“事实证明,永宁公主当真站在了陆洵那边,她还怀了陆洵的孩子。”
“你与永宁公主一母同胞,我担心你脑袋一抽,不管不顾地前往淮阳王府救人。”
“现如今,你都知晓了,你自己作决定吧。苏贵妃给你写了不少信,命你速速回京,救救永宁公主,都被我的人拦了下来。”他家暄暄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他。
慕容元嵘想了想,郑重道,“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再说,我拿什么救,一腔热血么?母妃未免抬举我了。小时候她闯了祸,总有人替她兜底,我能替她顶罪,但如今是谋逆大罪,父皇派兵征讨,定西侯率大军围剿,我能有什么办法?”
聂文崇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难得的清醒。
“这几日,你在府里待着,哪都不许去,等我消息,只要三皇子一动手,皇位就是你的。”
“聂相,我没想过要皇位……我喜欢暄和,不是因为这个。”一着急,又从伯父变成了聂相。
聂文崇脸瞬间拉长了下来,“你不想要?皇上如今连床都下不了,那皇位给谁?让我家暄暄给谁下跪?受谁欺辱?”
“太子即位,他后宫那位之前可是陷害过暄和的,暄和怎么办?”
“三皇子即位,你能讨得了好?你平日那般欺负他,他可都记着了,暄和跟着你,能有好日子过?”
“让五皇子即位么?你忍心暄和嫁给旁人?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还要和后宫其他女子一道争夫君?”
“暄和中意你,所以才是你。我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还有最后一步,等你去完成。”
“暄和在我心里,是举世无双的珍宝。能娶她,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我……我若有朝一日,能娶到暄和,必是一心一意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会陪着她,只陪着她,感受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许久,聂文崇撇了撇嘴,不屑道:“长点心吧,整日想着谈情说爱,能干点正事么?你那几个哥哥弟弟,都忙着争皇位呢。”
临踏出房门了,一道闷闷的嘀咕声自慕容元嵘身后传来:“记住你今日所说的,你若敢负了暄暄,我第一个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