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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娟被诊断出来,确实是脑震**,不是很严重,但不确定是否有后遗症。幸而连夜送到了县医院,得到了有效的治疗,暂时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但除了脑震**,医生在给她诊治的时候,还在她身上发现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余处伤痕。这些伤痕都是旧伤,有刀划伤的后又愈合的伤口,歪歪扭扭的丑陋刀疤异常清晰;也有青紫的瘀伤,时间长了,还没消下去。

她脑袋也被磕伤过好几次,额头处留下了深深的伤疤。平日里,她尽量用额前的头发遮挡着。

不过,她的身体除了长期营养不良,气血有点亏虚之外,倒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存在什么不孕不育的毛病。美娟听到这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三年多的委屈,喷涌而出。

相比较美娟这边,吴大志那边的问题可严重多了。

贺臻前几天一直在县里忙活,老头子那边让县里传了信,终是妥协了,那他过完年就得回部队参与第15空降军的选拔。回去之前,他想把村里这事给彻底解决,要不然留个随时可能会引爆的炸弹在小知青身边,他不放心。

两年前,守山人老李头被盗伐者杀死在山里那案子,至今未破。

之后,县里的公安干警抓获了不少那段时间,前来上阳村后面的深山盗伐林木的人。他们之中,大多是团伙作案,但经过一一盘查后,也都排除了杀人嫌疑。

前阵子贺臻上县里,从一个在监狱当看守的朋友那得来个消息,说是监狱里有个因盗窃罪和诈骗罪被抓进去判了九年刑的犯人叫钱三,跟狱友闲聊时,炫耀自己以前有多厉害,提起了一件旧事——他曾大半夜去一个贫困村后头的深山里盗伐林木。那阵子,钱赚得可多了,一晚上砍的树卖钱,就能有两三百元,刨除各种成本,一周净得一千多元。

狱友不信,说他是吹牛,深山里地形复杂,哪这么容易?一个不好,把命都丢里头。更何况,山里哪能没有守山人?你这又是砍树,又得运出去的,这么大动静,早该被发现了。

可钱三当下就急了,解释说是他买通了贫困村的大队长,每次进深山,大队长都安排好了他大侄子带他进山,迷不了路。而那的守山人是个老头子,上了些年纪,老眼昏花的。大队长那侄子长得凶神恶煞,旁人轻易不敢招惹他,他还熟知那守山的老头子的作息和巡逻路线,每次都能带他顺利避开守山人。

狱友来了兴致,权当是好奇,又问道:“那你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因为盗窃和诈骗被抓呢?犯不着啊。”

钱三晦气地啐了口痰道:“本来是干得挺好的,我卖了木材,然后大伙分钱。可才干了两三周,有一回大队长那侄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带我进山砍树,谁曾想那看山的老头子没走平日里走的路线,折返回来的时候,和我们撞了个正着。”

“那老头见到我们,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手里还拿着把鸟枪。我当时心说不好,撒腿子就往山下跑,也顾不上旁的了。”

“那后来呢?”狱友追问。

“我是跑出来了,但第二天,我听说守山的老头子死了,据说是被人杀死的,我心里害怕,生怕公安把这事按我头上,我也不敢找那大队长询问,这万一人是他侄子杀的,他俩可是亲叔侄,我一外人,别这一问,羊入虎口了,保不齐他俩把我灭口了。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去过那村。”

“卖树木的挣钱行当没了,那点钱让我在县里潇洒了大半年,等到实在没钱了,我又干起了盗窃和骗人的老行当,谁曾想这么倒霉,第二回干就被公安给抓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那狱友一心想着检举立功、争取减刑,就把这事跟贺臻那看守朋友说了。

两人一聊,这事太过巧合。

贫困村,三面环山,守山的是个老头,两年前人死于谋杀的……这一合就把上阳村给合上了,死了的守山人多半就是那个被人掐死的老李头。

而那个跟村外人勾结,带人进山盗伐的大队长,贺臻本来还在上阳村三个队长中猜测,但说有个凶神恶煞的大侄子的,除了吴大志和吴大黑这对,不作他想。

贺臻立刻就把这情况反应给了县公安局的公安干警们,上面对这个案子尤为重视。

所以,才有了昨日,县公安局的王庆队长,李智勇公安和另一位公安一起,开车来到上阳村,为免打草惊蛇,特地将车子停在了村口,三人步行进村,由贺臻带领,先去了吴大志家,将人带回去审问,然后打算再去逮吴大黑的。

没想到,刚把吴大志控制住,癞子就跑了进来,出事的正是吴大黑家。

这不,贺臻和李智勇公安才能刚好赶到,把吴大黑也一起逮了。

人送进了县公安局,一开始,吴大志镇定自若,油盐不进,不管公安们怎么询问,他颠来倒去就是几个字:“我不知道”、“我在家睡觉哩”……

眼看吴大志心里素质极好,公安们把目光投向了还在医院治疗的吴大黑。

吴大黑被逮起来之后,本来是要一并送局里审问的。但是,吴大黑一直捂着裤裆,喊着疼,公安只能将他先送到了医院救治。

医生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个结论:下体受到严重损伤,不可逆,以后都失去了男性功能。

听了这话,原本还感觉到疼痛的吴大黑瞬间心如死灰,什么念头都没了,他现在连男人都当不成了!还想什么传宗接代。

只是他还没从他就此之后不行了的悲伤中走出,公安们已经开始对他进行了审讯。他原以为是他们算计那小知青的事暴露了,他一点都不带慌的,他这不是没成功么?那小知青还好好的呢,他能有什么事。

就算有事,也是那个小娘们犯了事!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连男人都做不成的!他正要找她麻烦,找公安好好控诉下那小娘们故意伤人呢。

不等吴大黑开口,县公安局的公安们办事效率也是非常高的。

先说了徐慧敏的事,他联合他老娘、村里的老秃子对人下乡知青下药,想要对人知青行不轨之事,结果被美娟阻止,徐慧敏没有喝那个药。徐慧敏的母亲是位解放军烈士,徐慧敏深受她母亲的感染,会些腿脚功夫。这幸好有了这腿脚功夫,外加美娟的帮助,才能免受三人的算计。

你还想跟徐慧敏算打伤你的事?让你不能当男人的事?

——那是活该,人家正当防卫。

你说你没有算计人家?

——桌上那碗药都拿去化验了,有没有加料,就等着报告出来吧,更何况还有美娟这个证人证言。老秃子也在审讯室里如实招供了,就是你吴大黑去找他的,说要白送他一个媳妇儿。至于你老娘,那是帮凶。

吴大黑一时语塞,瞪圆了双眼不知道说啥。

既然他无话好说了,那前来审问的公安干警们对视一眼,开始第二个案子的审问——两年前上阳村后山,守山人老李头的谋杀案。

吴大黑一听这话,如坠冰窟,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鬼一样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公安干警们看到这情况,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有情况啊!

虽然吴大黑极力辩驳,说自己当晚在家睡觉,根本没有进山,但公安干警们一句话就让他破防,他们要求带他混在数人中,让那盗伐林木的钱三认人。

原本吴大黑还心存侥幸,公安们应该是吓唬他的,没什么实质证据,他只要撑住,死咬着不松口就行。

但一提到钱三的名字,吴大黑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话分两头说,监狱里钱三那边,县公安局的王庆队长正对他进行审讯。

一开始,钱三怎么都不承认两年前盗伐林木那事,更别提什么贿赂上阳村的大队长吴大志。可当王庆一拍桌子说,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人吴大黑那边已经全招了,说当时你们被守山人老李头发现了之后,就是你恼羞成怒,硬把老李头掐死的,他在旁全程目睹了你行凶过程,现在愿意站出来指认你,以减轻对自己的刑罚。

钱三一听这话,急得满眼通红,拼命想从手铐里挣脱出来,嚷着:“该死的吴大黑!他胡说八道!我们当时在山上被那老头发现,我胆小,看到那老头手里有鸟枪,转身就跑下山了。第二天,我听说那老头死了。不是他吴大黑杀的,是谁杀的?那天就我跟他两人,我跑了,那就只有他在。说不定他是让老头看到了脸,想着杀人灭口!”

第二天中午,两边的公安一通气,又是一番审讯技巧用上,钱三和吴大黑瞬间狗咬狗起来。

而医院那边,负责给美娟录口供的公安了解到情况——吴大黑在老李头被杀死当晚,确实不在家,她半夜醒来,就看见吴大黑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身上的衣裳还沾染了血迹,她有问他怎么回事,还被他打了一顿,怪她多管闲事。

几番证词互相一佐证,连审了吴大黑三天,终于在第三天凌晨,吴大黑心理防线崩溃了,把他被老李头发现,并且认出后,不管他说多少好话,甚至拿钱出来收买他,他都不为所动。想着自己有可能坐牢,吴大黑看看身后漆黑的树林,凶相毕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给掐死了。..

第二天老李头的尸体被发现,县公安局认定嫌犯多半是盗伐林木的人,钱三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从此之后,再也没去过后山,也没去盗伐过林木。但这事,除了他和那个逃掉了钱三知道之外,还有个人,那就是盗伐林木的主犯——他大伯吴大志!

他大伯吴大志也猜出人是他杀的,就处处威胁他,但凡他不方便动手的,都差遣自己代劳。

包括这回给村里的徐老师下药,通知老秃子过来想要强行玷污徐老师,还有叫他老娘来帮忙,都是吴大志出的主意。

要不然,以他的经历来说,他上次就被徐老师打得在**躺了两周,哪里敢再去招惹那个女煞星啊!但凡有一点法子,他也不想再去得罪她!

可吴大志拿他杀人的事相威胁,步步紧逼,他是实在没法,又怕打不过那女煞星,这才又是下药,又是找他老娘和兄弟打下手。

没想到,他那窝囊的兄弟癞子一听说他要算计的人是徐老师,逃得都没影了。

这不,才有了他、老秃子、他娘三人对上徐慧敏,直接被人给打趴了的事。

说罢,吴大黑哭得稀里哗啦,全然没了往日的凶狠劲,他把该说的都说了,还揭发了自家大伯吴大志收受贿赂、贪污国家财产、勾结不法分子,盗伐国家林木的事。

当局子里的吴大志听到吴大黑、钱三都招了的消息,眼前一黑,他抖动着双唇,问道:“我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不?我说,我都说了,行不?”

王庆笑了笑道:“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谈条件了,就算没有你的供词,根据多方证据佐证,已经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了,你已经足够立案定罪了。”

“至于自首……你这可不算自首,当然,就没什么减轻处罚的情节。”

过年前一天,美娟说什么都要求出院,昭颜拗不过她,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并和她说了吴大黑的事。

美娟先是一惊,随即了然。是呢,他那样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之后,越发感激身边的人。

要不是徐老师的出现,将她从泥泞中拉了出来,她的命运又会好到哪里去,迟早会被吴家母子给打死。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他杀了人,年后可能判决就下来了,你最好趁早和他撇清关系。”

“离!回去就离!”美娟说出这话,心底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美娟是吴大黑靠耍无赖和暴力手段抢来的,根本没有去部门办理过正规的证件。吴大黑大概是自恃强大,认定美娟不会跑,美娟家也不敢反抗他,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

所以,美娟的离婚办得尤为顺利。

连一纸婚书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离不离婚了。由村长吴建国和村里另外两个大队长当证人,当场断了美娟和吴大黑的关系,昭颜书写了一纸文书,四人分别签了字。

以后,男女双方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当时,吴大黑的旁系兄弟倒是有人想出头的。说这事,当事人吴大黑都不在,做不得数,好歹等人回来再说。结果就是被昭颜轻飘飘一句话给怼了回去——吴大黑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旁人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情况,但村长和村里几个干部大致是听到些风声的,吴大黑杀了人,是铁定回不来了。

至于吴大志的下场,就算不吃花生米,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也够他吃一壶了,更何况还指使他人强奸村里的知青,不止一次,行为尤其恶劣。

老秃子是累犯。当初周清兰的事,被昭颜翻了出来,怀疑这事有蹊跷,让公安们好好查查。结果一查,真查出了事。这老东西看着畏首畏尾的,干不成大事,没想到不是第一次祸害人了!得,罪刑也轻不了。

而癞子娘明知自己儿子作恶多端,还主动相帮,从犯身份是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