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孩子(完)

郑家院子,郑昶知道郑裕死了,不过是叹口气派身边得力管事去处理后系事宜,可怜郑明珠她娘王氏抱着郑裕僵硬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

女儿犯错惹了大哥厌恶,本就让她坐立难安,现在家里的顶梁柱走了,她这个在大哥面前一向说不上话的该怎么为女儿开脱?

心里暗恨郑裕短命之际,王氏想到没了他以后怕是不如意的日子,一时间哭的越发悲痛不已!

当然,郑裕后颈处一片血肉模糊,不小心映入替他换衣之人眼里,也只是在心里暗暗想着报应二字并未声张。

可怜,郑裕一个昨日还生龙活虎之人,不过一夜功夫,就躺进了棺材铺镇店之宝的那具棺材里。

郑裕低调下葬那日,身罩粗麻布的郑明珠脸色苍白如纸,偏偏她神情冷淡,没有落一滴泪水——她爹向来身强力壮,她不信不过一夜的功夫他就丢了命!

潘家知道郑裕死亡的消息,潘夫人很是高兴的当做趣事说给潘宝湘听。可偏偏自从潘宝湘被送回来后,除了说起和郑家有关的人面目稍显狰狞外,其它的一律都置若罔闻让潘夫人这个当娘的很是担心。

“宝湘呀,脸受伤了没关系,娘以后找人帮你……治。”看着靠在弹花软枕上面目消瘦,神色无波,一头乌发随意散在胸前的女儿,顿顿味同嚼蜡的潘夫人摇了摇头,帮她把身上的海棠团花被往上提了提。

“这能治好?”潘宝湘冷冷斜睨着她,像看一个傻子一样,心里刚刚因为郑明珠她爹郑裕死亡有两分的高兴自然是顷刻消失。

潘夫人面皮一僵,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落出“能治好”三字。

潘宝湘看着枯瘦的只剩下张皮的手,半阖着的眼皮突然一撑,眸里瞬间暴起一阵光亮,“娘,你快点派人去香河村把戚好姐姐请来!”

她既然有药能把随自己多年的满脸麻子褪去,那自己面颊那两道伤疤,她一定也能帮着治好!

潘夫人听了醍醐灌顶下立刻点头,“你等着,娘这就去吩咐人把她请来!”是呀,竟然当初她连女儿的满脸麻子都能轻易褪去,那么女儿脸上那两道疤,只要她出手怕也是可以顺利除去。

想着女儿恢复容颜的精致模样,潘夫人脚下步子不由也轻快几分!

东大街一处三进院子里,喻戚好由婆子领着入了大堂,一眼扫到玫瑰椅上早早坐着的胡绿珠,她加快脚步走过去,笑着打了招呼,“绿珠姐!”

面颊丰润,头戴三支赤金镶珠钗子的胡绿珠笑着点头,起身把喻戚好拉到离她不过一臂远的那张玫瑰椅上,才招身边的婢女把最好的茶水和糕点呈上。

“戚好妹妹,姐姐招人请你来一趟,有点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胡绿珠笑着把婢女端来的糕点推到喻戚好面前的红木嵌花方桌上,五官秀丽,眉眼带笑的她真真是让人觉得好不温柔可亲!

“绿珠姐,你说!”喻戚好捧着婢女刚沏的茶水,怎么也想不通胡绿珠有什么事是需要和她商量的。

“戚好妹妹,近日姐姐看南大街有一闲置的两层小楼,姐姐想着自个儿还有点闲钱,便打算置下办个酒楼。”

听罢,喻戚好摸了把脑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胡绿珠说的这有什么好和她商量的,“绿珠姐,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疑惑的视线落到胡绿珠脸上,喻戚好还不忘低头轻轻抿了口茶水。

胡绿珠失笑,“你个愚笨的,竟是这急性子!”

喻戚好撇撇嘴,她那里急性子了?明明是刚刚绿珠姐说的话她真没看出来有哪里需要和她商量的。

不过,急性子?莫不是绿珠姐刚刚说的事还未完?

喻戚好看着胡绿珠,胡绿珠拿红底蓝边牡丹花纹绢帕掩嘴一笑,倒是没和喻戚好绕弯子,直接说出了她的意图。

“姐姐盘下那两层小楼的银钱够了,可做个酒楼不管是请人还是置办桌椅板凳,后续用食材等使银子的地儿都太多了!姐姐手里能动的银钱有限,所以便想着让戚好妹妹伸手帮一把,到时酒楼每月赚的银子,你四我六。”

想着绿珠姐怕是从潘宝湘那里知道了美颜丸一千两银票的事儿,喻戚好点头,“那绿珠姐还差多少?”

她从潘宝湘那里得来的千两银票,因为暂时用不上,现在皆被她在卧室内找隐蔽之地藏了。绿珠姐现在若是需要一些,明日她把银票取来就好。

“不多,就一百两银子。”胡绿珠捋着镶折枝海棠花边绸袖,毫不犹豫的抬手对她比了一根手指。

喻戚好刚想应下,可百两银子就能换酒楼以后每月收益几乎一半的大好事,这还是让她忍不住心头起了疑。

“绿珠姐,该不会是你盘酒楼赚钱还不忘想着法子把妹妹捎上吧?”李家在镇上虽不能和潘郑两家的财力比肩,可依着胡绿珠如今在李家的地位,她手里的银钱盘个酒楼营业至少该是绰绰有余吧?

还别说。喻戚好猜对了。

“戚好妹妹,姐姐也不瞒你,这盘个酒楼姐姐还是昨儿得到贵人提点才想到你的。”她手下虽也有店铺庄子,可这和饮食相关的酒楼她倒是从未涉及过,也不是因为手里缺银子,而是因为她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可昨儿隔着秀丽山水屏风听贵人那么一说,她又觉得,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提戚好妹妹一把也是好的。

这不,回院子一做了决定她今儿一早就派了马车去香河村把戚好妹妹接过来,借着手头紧的由头想让戚好妹妹掺进来。结果哪想到,经她刚刚那么一说,戚好妹妹倒是直接猜到了她好意。

“你也别先忙着拒绝。”胡绿珠抬手招婢女让厨房把今儿午膳提前做好,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瞥了喻戚好一眼,“你家中有三个年幼的小姑娘和婆婆不说,现在你肚里还怀有孩子,这每日饭食,衣物,偶尔来个伤寒哪点不要银钱?”

见喻戚好张着嘴要说什么,胡绿珠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别怪姐姐说的直白,你家那三个小姑娘和婆婆不是种庄稼那块料!至于你嘛,现在怀有身孕胎儿未稳该正是注意!要知道就是在这镇上,也有不少人家难产一尸两命!”

听到难产二字,喻戚好想到之前每个任务最后几个时辰,她都忍不住冷冷的呵呵——难产,她当然也不希每次都落到她头上。

可那该死的系统,每次都让她难产受罪她又能怎么办?

不过绿珠姐这好意,想着她这次有孕十有八/九还是脱不了难产的喻戚好还是打算接下,“那就谢谢绿珠姐了,明日我给你带五百两银票来。”否者,光是白银百两,以后每月就分她酒楼差不多一半收益,喻戚好还是觉得很过不去。

好在,胡绿珠听了她这话爽快点头,“那就依你。”

留在这用了午膳,喻戚好还在想回去要怎么和虞氏解释她从潘宝湘那里得来的千两银票。自然,胡绿珠之前嘴里提过的贵人二字,暂时被喻戚好忽略了。

香河村,虞氏走到门口,看着敲门之人,目光顿了顿,“你找哪位?”

“郑家三少奶奶是住在这吧?”一身石青缠枝花纹褙子,面皮白净,看着年纪差不多三十左右的妇人面颊带笑,一头乌发全数拢在脑后的她绾了个简单的髻,还斜戴两支嵌珠银簪。

“你哪位?”虞氏看着她陌生的面孔,倒是想不起儿媳认识这么个人。

“潘夫人身边伺候的。”妇人弯腰福了福,“郑家三少奶奶可是在这?”夫人交代了,这郑家三少奶奶今儿怎么也要让她请到潘家去坐坐。

“她一早去镇上了。”虞氏摇摇头,“你找她何事?”

“我家小姐对她想念的紧,想请她过去坐坐说说话。”当然,她家小姐毁容一事,她自然是放在肚子里谁也不会说。

郑家三少奶奶那里,到时见了她稍稍提一提就好。

“那你改日再来吧。她回来我会与她说。”虽然,虞氏对于她嘴里潘家小姐想念儿媳的话不大相信。

不过,近来,儿媳倒是有很多事喜欢对她隐瞒了。

“那麻烦你了。”妇人转身急急离去,心里却想着早点赶回镇上,看路上是否能遇上。

那头,喻戚好和胡绿珠一道用了午膳告辞后,倒是并未急着回家,而是寻人问路找到了南大街的沈家院子。

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赤珠看到她,还以为是镇上得了消息来攀关系的,喻戚好话都没说一句她“啪”的声就直接把门关上。

好在喻戚好今儿运气不错,正打算回去便看到了一身织锦镶银边宽袖袍子的沈元安。

似乎几个任务里,他都是一副清俊如画的模样!收回视线,喻戚好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塞到他手里,“给你的。”

她用不惯狼毫,便找了根削细的木枝烧焦后写的。好吧,虽然写的还是有点伤眼睛,但是至少沈元安努力一点还是能看清明白她的意思。

好吧,虽然她写的内容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不过第一次写这种东西,她也是鼓起莫大勇气才敢找纸动笔好不好。

算算她肚里孩子的月份,喻戚好看那封信被沈元安紧紧捏在手心,想到里面内容的她低垂着脑袋,掩去通红的面颊,转身“咚咚”的跑了。

跑了几步,喻戚好想着她还怀着孩子,又赶紧放慢脚步慢慢的走。

看着喻戚好走远,好一会儿沈元安才拆开信封,好吧,一眼看到里面整整齐齐,不过有几团黑的字迹,沈元安还没来的及感叹喻戚好写字这水平,便被里面的内容震到了。

嗯,这剩下的还是回去晚上掌了灯慢慢看吧!弯着嘴角宝贝的把纸张揣进信封然后小心翼翼放在怀里,沈元安见四下无人,好吧,嘴角的笑意终于忍不住蔓延到了耳后根。

喻戚好回到香河村,虞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潘家那来的妇人没和喻戚好说。只是喻戚好明显的感觉到,对比前几日,虞氏对她的态度虽然不及刚来之时,可却也是在往好的方面改善。

给家里三个姑娘分了买回的糕点,喻戚好把买的两块猪肉放在灶房搁着,本打算开诚布公的和虞氏谈谈,哪想虞氏却是抬手止住了她的话——算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儿媳对家里三个姑娘和她这老婆子与以前一样,她隐瞒的自己也不追究了。

虽然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可虞氏突然发现有些事情还是不戳破的好。

喻戚好虽然不知道虞氏为什么不让她说下去,可这也省了她绞尽脑汁还不知道怎么跟虞氏说的难事。

一月后,胡绿珠的酒楼开的很顺利,不过半年功夫撒出去的银子差不多都拢回了一半。期间,一心想找喻戚好拿美颜丸重新恢复容颜的潘宝湘在郑裕死后不过十日的一个夜晚,被半夜翻墙而入的贼子连捅两刀丢了命。

潘夫人伤心之余,潘郑两家不知道为什么又死磕上了。

酒楼开始赚钱分银子的时候,有孕八月的喻戚好因为肚里孩儿,在镇上南大街租了个便宜的小院子待产,郑荷,郑兰,郑杏这三个小姑娘跟着她住在这,虞氏为了方便照顾她自然也来了这。

这一次,被稳婆断言顺产的喻戚好意料之中的在生产那日难产,鲜红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不过好在喻戚好想着压在枕边那支和田白玉金蕊六瓣莲花流苏钗子,到底是要紧了嘴里塞的棉布,没有落一滴泪。

如果下一次相遇,我们就在一起。

这一章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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