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还好你不像他们。”

若是妈妈也像那些人一样的思想,他现在应该和七婶子猜测地一样,已经再不知道哪里打工了。

或许是在某处工地,或许是在某流水线上,总之做的绝对是只为生存而做的工作。

而不是像他自己现在,还能去规划自己的未来,设想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读书,或许不会得到太多金钱上的收益,但是比起没有读很多书的人,起码读书多了,选择可以更多。

“妈妈也曾经像他们一样啊,可是妈妈却不想让你再继续这样的活法。”

快走到常家,游岚没有再说下去。

常家,对于原主常春兰而言,绝对不是一个有什么美好回忆的地方。

在常春兰出生的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孩子都多,常家的情况也是如此。

常春兰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

这还不算夭折了的孩子。

大部分家庭,中间的孩子总是最容易被父母忽视的,更不要说这么多孩子的家庭,本来父母的关注分在每个孩子身上就少,中间的孩子就分的更少了。

尤其是那个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风气十分严重,常春兰的日子很不好过。

好不容易熬到嫁人了,丈夫勉强也算体贴,可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丈夫就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两边的父母和兄弟姊妹又都是那样薄情的人。

游岚脸上多了一丝沉重,韩学法诀妈妈的心情不是很好,也沉默着不再说话。

“爸,妈,我和上进回来了。”游岚进了院子,生疏地打招呼,脸上脸笑容都没露出来一个。

“扫把星回来还干什么!”常母从里屋里出来,见常春兰带着儿子只空着两手就来了,没好气道。

“妈,我回来是因为常娟结婚请我来,若是你不欢迎,我现在就走,绝不二话。”游岚并没有被常母的态度伤到,她早就被家人伤透了心,麻木了,他们再怎么尖锐刻薄的言语,也不会再伤她分毫。

她站的笔直,脸上神情淡淡,并没有常母想象中的惶恐不安和羞惭。

这个三儿女,十年不见,竟然有点不一样了。

常母心中打鼓。

但是语气还很凶,她一个当妈的,难道还不能说自己女儿几句了?

“有你这样和自己妈说话的吗?十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回来一趟连上门礼都没有,老娘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母女两见面,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

游岚不在意,她只看着常母,“妈。你到底是要我走还是留,一句话。”

若是常母让她走,她现在保证二话不说就带着儿子离开。

“你说呢?你这讨债鬼扫把星,不让你回来你二弟还请你做什么。”常母语气依旧没有一丝软和,她吃定了游岚不会对她怎么样,说话肆无忌惮。

这阵势,让外人见了还以为两人不是母女而是仇人呢。

游岚心中的不耐烦已经到达了极点。

若是常母再这样说话,她真会忍不住掉头就走。

常母气哼哼了几声,到底是没有再说难听的。

他们今天把这个女儿叫回来,可是有要事的,若是把人气跑了,事情也就没法办了。

“二弟呢?”游岚懒得再搭理常母,直接去找正主。

“在西屋呢,我和你说,你外甥女结婚,你可不能小气了,不能让别人看咱们常家的笑话知道不!”常母在游岚身后絮絮叨叨。

十年不见,一回来就想着要钱,游岚真实烦透了常母。

她拉着儿子就往西屋走,“我去看看二弟,,妈你继续忙吧。”别来找她就好,随便她忙什么。

“哎,你还没给我孝敬养老钱呢!你这个白眼狼!”常母追在后面喊道,但是游岚这会已经拉着韩学走出了不远的一段路。

“妈,姥姥比以前更难缠了。”韩学皱着眉,刚才姥姥是长辈,他不好插嘴,现在就两个人,他忍不住出声抱怨。

他现在真想婚礼赶紧结束了他好回去阳市,那里虽然也遇到了一些对他不怎么友好的事情,但是至少不会像在小羊村一样,让他感觉窒息。

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她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子,你当做没听到就好了。”游岚随口道。

“三姐,你回来了。”见到游岚进来,常春兰的二弟常春树打了声招呼。

和常母的动作如出一辙,他也是目光先看向游岚的两手,见她和韩学都是两手空空,脸上本来就不多的一点笑容更没了。

“三姐你这也太小气了,十年不见,上了门就这么空着两只手来了。哦不,是四只手。”常春树的目光不掩鄙视。

游岚无语,她之所以不再礼物上门,就是觉得常家这些人不值得罢了,所以索性没买。

上一世,常春兰倒是礼数做足了,但是常家人捅她刀子的时候,何曾手软过?

她可不想吃力不讨好,花钱买伤害。

但是现在,常家人的无耻已经出乎她的预料了,她毫不怀疑,今天每一个见到的常家人都要责怪她一次她没有带礼物上门。

嗯,按照他们的想法,她应该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礼物才是。

至于对于她而言负担重不重,他们是不会考虑的。

有时候,血脉至亲,甚至都不如外人。

“没带,你们上我家门不也没带过东西吗?”作为常家中间的那个孩子,常春兰绝对是被剥削最惨的那个。

好处没有她,但是赖得都是她的,她只有被占便宜的份儿,哪里有占别人便宜的份儿。

听她说这个,常春树不爱听了。

“三姐你也太小心眼了,都十多年的老黄历了,翻起来还有意思吗?一点当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你有当弟弟的样子吗?我进门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上呢。”游岚敲了敲桌子。

既然要给她算姐弟情,那她就不客气地和他掰扯掰扯。

“水壶就在那里,自己倒就是了,又不是野人。”常春树不满地道。

游岚也不和他客气,给自己和韩学一人倒了一杯水,坐了这么久的车,两人滴水未进,还真有点渴了。

韩学自回来,就遵从一个原则,那就是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

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和这些人呛声。

这些所谓地亲戚,实在是太让人气恨了。

之后,游岚把常家人都见了一圈。

兄弟的孩子结婚不是什么小事,只要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走不开,家族里的成员都会聚在一起。

当日,游岚见到了马上要成为新娘子的常娟。

常娟比韩学还大两个月,但是两人站在一起,完全不像是同龄人。

韩学高大挺拔身材健硕,而常娟则一副面黄肌瘦地样子,巴掌大地一张脸上,五官显得更加突出了。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因为太瘦,和脸庞都呈现着让人觉得别扭的不协调。

十六七岁,本应该是女孩子花儿绽放一样的年纪,但是游岚却看到,常娟的脸上只有麻木和对生活的无可奈何,一双过分大的眸子里也没有一点神采。

看到这样的常娟,游岚仿佛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常春兰。

也许,常家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命运。

她又看了看常家其他的几个孩子,男孩子们还好,女孩子们一水地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常家就没有一个女孩子被认真养的。

常娟和游岚也没什么交流,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被她妈妈叫走去干活了。

虽然她即将嫁人,但是家里的活一样都少干不了,甚至还比平时活儿还要多,好似生怕她嫁人家里亏一个劳动力赶紧压榨最后的价值一般。

游岚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从记忆中看到,和亲眼目睹,对心理的冲击绝对是不一样的。

看着这些女孩子,她是真心地心疼。

她想为她们做什么,但是孩子却不是自己的,贸然去管,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吃力不讨好。

可是就这么看着,她又于心不忍。

韩学发现妈妈自从回来就老走神,尤其是看着他的那些表姐妹的时候,就更加出神了。

难道是妈妈看到她们感伤自己的命运?

他心中猜测着。

也开始为妈妈难过。

在他的心目中,妈妈是极有才华的,只是幼年被耽误了,没能上学才会在之前只能做着社会最底层的脏累差工作。

而妈妈小说地发表,也证明了妈妈的天分。

能在一个多月达到小说可以发表的程度,努力固然重要,但是韩学觉得,妈妈是真的在这方面很有天分。

若是妈妈幼年能够一直读下去,现在说不定已经取得一番成就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四十多岁才起步。

妈妈看这些表姐妹应该就是在想幼年的自己吧。

他心中对这些表姐妹的人生境遇也升起了无限地同情。

若是以后他有能力了,他愿意拉这些表姐妹一把,把她们从这个泥潭中拉出来。

韩学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和他妈妈竟然不谋而合。

游岚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结婚的姑娘常娟,上一世其实命运比常春兰还差,常春兰对于这个侄女心中也是有同情的,只是她自身也没什么能力,连自己和孩子都养活不过来,得到常家人那边传来的信息,也只是一声叹息。

心疼这个姑娘命不好,摊上常春树夫妻那样的父母,又嫁进去了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