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纯爱世界篇9
徐子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三千两银票,要只是生活花销,那足够他和苏慕两人用大半辈子了,但他不是要做生意吗,那这点钱就远远不够了,所以他跟苏洛洛商量好,让她逐步变卖家产,兑换成银票,再给他寄去。至于镖局和商队的那些老人,他也不打算潜退,今后就交给徐子沛管理,自己可以在背后出出主意。要是徐子沛不愿意或者不堪大任,他再考虑选可信任的心腹做接班人。
所以,这阵子苏洛洛都在忙这事,但她毕竟不是学财务出身的,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尤其是账面上的处理,搞的她焦头烂额,又不能请教别人,真是要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首先要处理的当然是那些不动产,田啊,房屋,商铺之类的,今后大本营都要转移了,这些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除了老宅是个念想,动不得,其余的就能卖都卖了。好在这些当初徐子霖都直接交给了她,徐子沛也没从她手里再要回去,否则要卖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理由。
这天晚上,烟儿从府外回来,准备告诉苏洛洛一个好消息。那些要处置的宅子里最大的一处也是最后一处终于找到了买家,而且伢人谈下的价格比她们一开始定下的还要高一些。加上苏洛洛准备留给苏慕的那些嫁妆,足足有十万两银子,足够徐子霖大干一番了。而且这笔钱今天傍晚已经顺利交到了来接应的人手里,不出意外,五天内徐子霖和苏慕就能收到。
烟儿朝苏洛洛递了个眼神,苏洛洛当即心领神会:“烟儿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奶奶我要休息了。”
她是怎么帮助徐子霖和苏慕二人在一起的,烟儿都是一清二楚的。也多亏了有她,毕竟做这些事还是需要帮手的,烟儿又那么好用,很多事情她甚至都没想到,烟儿却能先考虑到,而且丫鬟的身份出门也比奶奶方便。
两人把门窗都紧闭了,声音也放得很轻,自以为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这些在柳娘这个高手眼里压根没什么,她已经盯上烟儿这个丫头有几天了,觉得她很可疑,看她进了大奶奶屋子,随后两人又潜退了其他下人,神神秘秘的,就一下跃上了屋顶。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惊天的秘密。
当初没有保护好恩人,让徐老爷遇害了,一直是柳娘多年来耿耿于怀,始终放不下的一件心事,之后大少爷又意外离世了,也让她好不伤心,现在徐家就剩二少爷这么一根独苗苗了,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护好的,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偷听了大奶奶居然胆大包天变卖了徐家家产,并且已经转移出去了,不知道到了哪个野汉子手里,她就恨不得一掌毙了她,但她毕竟是外人,没这个权利,就运起轻功,转头朝二爷院里掠去,准备揭开这女人的真面目。心里想着,要是二爷下了命令,哪怕得罪大奶奶那个当知府的叔叔,她也要替徐家清理门户的。
“二爷,柳娘求见。”
徐子沛正在灯下看着书,听到门外柳娘的声音赶紧起身相迎,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二爷,请附耳。”
徐子沛依言凑近了一些,“二爷,大奶奶她#¥%……”
“啊,哈哈!哈哈哈哈!”徐子沛听后怒极反笑。“原来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这辈子注定不会再有亲人了。苏氏!好!真好!真是太好了!”
“二爷,您别这样,犯不着为这贱妇动怒,小心伤了身体。需要我把她……?”柳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必!”徐子沛抬手拒绝了她的提议。“这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回去吧,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情况就来向我禀报。”
苏氏,你枉费了我对你的信任,亏我还在奶娘面前替你辩驳,原来你早就背叛了我的兄长。伤害徐家人,图谋徐家的家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是,二爷,那我回去了。”柳娘应道。
苏洛洛还不知道自己在徐子沛心里已经成了潘金莲式的人物了,继续毫无所觉地过日子,每日忙活着给自己和徐子沛还有大功臣烟儿和小馋猫玉竹做各种好吃的。徐子沛倒也不拒绝,也不避而不见了,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连柳娘都看不出他有什么打算,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里有多苦,对苏洛洛有多恨。她打破了他世界里最后一丝的温暖,夺走了他最后一个亲人,让他真正的孤立无援了。这样女人,凭什么嫁给他哥哥?凭什么做他徐家的主母?更可恨的是,这女人还要在他面前假扮贤良,是想勾搭他吗?就真的这么耐不住寂寞,外面有了野男人还不够?连他这个小叔子都不放过?
所以,他留她不得。不管是为了哥哥,为了徐家,还是为了他自己。
苏洛洛至“死”都不知道她对徐子沛每个发自内心、灿若莲花的笑脸,为他悉心烹饪的每一道珍馐佳肴,逗他开心说的每一个段子笑话,都无形中成了她的催命符,加深了徐子沛要除掉她的决心。
徐子沛在心里给苏洛洛设想过千万种痛不欲生的死法,但临到头来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舍不得。那样一张绝美的脸,那样灵动的眼睛,会柔声安慰他、逗他开心的嘴,会给他烹制美味三餐帮他擦过眼泪的柔胰,就这样毁去,化作一杯黄土,他真的于心不忍,哪怕它们的主人有着这样肮脏的灵魂和无比邪恶的心肠。
但之后的一件事,终于让他排除了犹疑,狠下了决心。
派出去打探张兰消息的人回来了,原来伊人已不知所踪,而且还是拜那个女人所赐,在嫁给年过半百的员外路上,被抢匪所劫,生死不知。
这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把徐子沛压垮了,他从早就备好的各式毒药中选了一瓶——美人笑,交给了柳娘,让她下在苏洛洛的饮食中。
这药,无解。
但也无痛无感,只会让人逐渐虚弱,一月而亡。果然,他还是舍不得她痛,给她挑了最舒服的死法。
柳娘得手后,刘倩倩给苏洛洛下了指示,告诉她她将于一个月后“病逝”,让她安排好“身后事”。
苏洛洛对着手链狠狠翻了几个白眼,病你妹!逝你妹!你就是不把老娘整死不甘心是吧,早就看透你了!但这绝对是最后一回!再来,再来就真的朋友都没得做!老娘回去一定要跟你撕b!
想归想,但她并没有真的要跟刘倩倩绝交的意思,至少目前还没有。虽然刘倩倩让她莫名其妙地穿了,又狠狠虐了两回,但毕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每次任务之后也抹了她的感情,只留一点点记忆,就算刻意回想,也只像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没什么代入感,所以她才能一次次原谅对方。而且她本身就是个软性子,除了特别练就的对追求者的狠绝,对身边亲人朋友都是没的说的好脾气。
刘倩倩平时又跟她很玩的来,对她也照顾,尤其是她有点夜盲的毛病,晚上灯不够亮的地方都看不清,碰巧她们楼道里的灯就特别暗,而且没电梯,有一回她就摔了一跤,骨折了半个月,从那次以后,刘倩倩就让她每次晚上外出或者回来都喊她,甚至起夜也可以叫她一次。这一次两次还好,可长年累月这样谁好意思啊,她就嘴上硬是,还是自己坚持摸黑,刘倩倩知道后狠狠训了她一顿,说她不拿自己当朋友,搞的她无法,只得接受她的帮助。
所以尽管刘倩倩有时候有些花痴,做事情也有点任性,不太考虑别人感受,但苏洛洛只要想起每次寒冬腊月天里她二话不说从被窝里钻出来陪自己上厕所的场景,所有的怨气就消了,还是认准了她这个朋友。
对苏洛洛来说,目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消除自己“死亡”对身边人的影响。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家都忘记她的存在,就当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可刘倩倩说做不到,所以她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思来想去,几天下来,头发都掉了大把,还是没有特别好的主意,最后勉为其难地决定,借鉴《神雕侠侣》里小龙女“十六年后再见”的那招。先支走徐子沛,让他跟张兰重逢,再通过张兰告诉他徐子霖没死的消息,让他们一家人团聚,自己再给大家留个信,就说爱上了个大侠,跟他浪迹天涯去了,最后差不多的时候再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悄悄地。。。。额,挂掉。
大致就这样了。虽然到时候大家肯定还是会舍不得,会伤心,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可以互相安慰,也可以冲淡一下失去她的愁绪。
这么定了以后,苏洛洛就着手去安排相关事宜。她以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富商的名义往自家的镖局里托了一趟镖,其实没什么东西,但给的佣金很高,并且要求当家的必须亲自护送,地址吗,自然是张兰所在的那个边境小城的县衙。
徐子沛原本是不愿接的,这种不知底细的生意让他觉得有些风险,但一方面为了在底下人面前立个威信,让大家不要觉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轻看他,另一方面他也想避开,不想亲眼看着苏洛洛香消玉殒,就应了下来。
徐子沛走的前一夜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这个世界也过这个节的,苏洛洛就想着好好陪他热闹一下,毕竟之后就是永别了。而且这是个举家团圆的日子,总不能放他一个人思念家人,那还不知怎么难过,到不如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也好转移下注意力。
于是她让人提前去离家不远的月江上定了一艘画舫,又忙活了一天,准备了许多吃食,这一部分是准备带到江上赏月品酒用的,大部分是干粮,加上她之前做的卤味、咸菜,留着给徐子沛路上吃,怕他第一次出远门,不适应。
当晚的月色很美,不知真是环境原因,还是心理作用,苏洛洛觉得比她以往任何一年看到的都要圆,都要大。想起在遥远的另一时空的亲人,想起分别不久的便宜哥哥,她的眼眶也忍不住有点湿润了。明天就要走了,以后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就再不属于她了,还有受受哥、徐攻攻,还有徐子沛、烟儿、玉竹,甚至老被她嫌烦的嬷嬷,这些人都再也见不到了。是真的永远见不到了,也不能打电话,不能写信,也没法上网联系,他们过得好不好她也不知道,他们想她了她也听不见……
心里莫名地苦涩。虽然能早点结束任务早点回去一直是她的心愿,但临到头,又真舍不得了,跟这里的人也处出了感情,就像每次毕业一样,都会为离别伤感,但那时候大家都带着对未来生活的企盼,而且qq、微博、朋友圈、电话,让彼此间的距离并没拉的那么远,只要有心,想见还是轻而易举的事,而这回,是真的永别了,彻彻底底地永别。。。
想到这,她又拿起桌上的酒杯闷了一口。虽然酒量不好,但不得不承认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飘飘欲仙,忘了烦恼。
原本计划好要陪徐子沛开开心心过个节的某人,结果自己一时情绪发作,几杯下肚,就晕乎了起来。倒是徐子沛还保持着清醒。
他看苏洛洛踉踉跄跄拿着酒杯到处乱晃,一会儿趴在船舷上要看水里的鱼,一会儿跳起来要摸天上的月亮,吓得不行,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后,生怕她掉进水里。
就算她要死,也要死在他手里。
突然,一个浪打来,苏洛洛差点栽倒江里,徐子沛赶忙拖住她,把她拉回舱里,无奈地叹气:“苏氏,你就不能老实点吗,究竟要我拿你怎么办!”
苏洛洛只顾朝他呵呵呵地傻乐:“你认错人啦,我不是苏轼,我是苏洛洛,苏轼是大词人!大文豪!哈哈哈!!”
徐子沛当然不知道此苏轼非彼苏轼,只当她发酒疯,不能跟酒鬼认真,就安抚道:“好好好!你是大词人!大文豪!那我们回去好不好!”因为玉竹烟儿两人上船没多久就晕的不行,都先回去了,现在就剩他二人。
“好吧!那你蹲下来。”
徐子沛不知她要干嘛,但还是蹲下了。苏洛洛脚下一跃,重重地趴到了他背上,还把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就像小时候跟老爸玩的游戏一样:“走咯。”
徐子沛愣了一下。后背传来的温度让他有些眩晕,明明没喝多少酒。
“背不动吗,那我来背你。”苏洛洛挣扎着又要下来。
“别动。”徐子沛终于忍不住把手搭在了她腿上。是她**我的,就这一次,就放纵这一次。
他把她颠高了一些,背着走上了甲板,等待船家靠岸。
因为他知道,要是再犹豫,以后就没机会了。她时日无多了。
船还在江心,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徐子沛就这样一直背着她,孤寂地站着,舍不得放下。
苏洛洛醉眼迷蒙,无意识地用脑袋拱了拱他的颈窝,像只撒娇的小猫。柔软的头发搔的徐子沛心里痒痒的,但更多的,是无以名状的苦涩和悲唉。
怎么办,他后悔了,后悔了要这女人死。哪怕她再可恶。
但他也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夜风凛凛,突然,背后的人唱起歌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
你要乘风归去了吗?
本篇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