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人。他一把将吕先生的地图抢过来了,然后翻来覆去的研究。过了好一会,幽幽的说道:“咱们刚才来的地方,似乎就是榆城方向吧?你怎么不早点把这盒子交给我?开了这么久的车,你怎么想起来让我送盒子了?”

吕先生笑了笑,说道:“我刚刚想起来。之前忘了。”

司机犹豫着说道:“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炸弹吧?”

吕先生笑道:“咱们两个无冤无仇,我炸你干嘛?”

司机说道:“无冤无仇杀人的多了去了。没准你老婆给你戴了绿帽子,所以你想找个人出气呢。”

吕先生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说道:“我是道士,没有老婆。再者说了,就算被戴了绿帽子,顶多抓住个陌生人,驴唇不对马嘴,语无伦次的骂两句算了。不至于杀人吧。”

司机显然和客人斗嘴都习惯了,这时候嘴皮子利索的要命:“那是因为你心宽。有的人就受不了。”

吕先生摆了摆手:“我让你看看里面有什么还不行吗?”

他把纸盒子掀开了,说道:“看见没有?不是炸弹吧?”

实际上,不仅司机好奇里面是什么。我和薛倩也好奇地很。我探着头向那边看了两眼,发现盒子里面躺着三个泥娃娃。就是路边摊商经常卖的那种玩偶。做工粗糙,造型丑陋,所以销量很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常看见有人在卖。

司机咧了咧嘴,说道:“这东西到处都有卖的,我见过。你何必千里迢迢的送一趟呢?”

吕先生说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送的不是礼,是这份情,懂不懂?”

司机点了点头把纸盒子接了过来。嘴里面还在嘟囔:“反正你说了,包子铺挨着警察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随后,他又问道:“你和那包子铺老板说好了吧?我送到了之后还得给我钱。”

吕先生点头,说道:“都说好了,你放心吧。”

他们两个谈完了之后,吕先生就带着我们下车了。司机独自向前开了一段,找了个路口掉头走了。而我们则站在马路边拦车。

我问吕先生:“吕老道,你是不是又在涮我呢?”

吕先生一脸无辜,委屈的说道:“赵莽,你怎么回事?我干什么了就涮你?”

我说道:“我刚才没明白怎么回事。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一路上花的都是我的钱,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呢?打算让我败光家底?”

吕先生摆了摆手,说道:“你想得太多了,我这么干,是为了保住咱们的平安。鬼湖那边的蜡烛,灭了之后,厉鬼会以为安乐寺的女人发现了他在窥探,所以出手隐藏了咱们的气息。但是这个办法,只能瞒得了一时,时间长了,他还是会发现,被咱们给骗了。”

薛倩问道:“那怎么办?”

吕先生得意的笑了笑,说道:“那就要用到我刚才那一招了。刚才的三个泥人上面,都写了咱们的生辰八字。算是我留给厉鬼的一丝线索。他如果聪明的话,会感应到上面的微弱气息,然后一路找到榆城去。”

“结果到了榆城之后,发现这泥人也是假的。那时候,我们恐怕早就救出来了石警官一伙人。去逍遥自在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紧接着,我又奇怪的问道:“你从哪弄来的泥人?”

吕先生说道:“从地摊上买的。”他神秘兮兮的看着我和薛倩,说道:“这种泥人不要随便买。他的长相很丑陋,做工又差,整天堆在阴暗的库房里面,所以是小鬼的最爱。有些无依无靠的小鬼就会附身在上面,你买回去了之后,没准半夜就在闹起来了。”

吕先生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和薛倩都听得毛骨悚然。现在虽然是大白天,但是我仍然觉得有一阵冷气从脚底灌了上来。

我和薛倩都开始皱着眉头思考,想想自己有没有买过类似邪门的东西。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我的面前。我听见吕先生叫道:“愣着干什么?上车啊。”我抬头一看,发现他已经在车上了。

我和薛倩钻了上去。继续向西部赶去。

路上的时候,我对吕先生说道:“你把三个泥人交给包子铺的老板。那不是害了他吗?万一那厉鬼找不到我们三个,拿着老板开刀怎么办?”

吕先生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从来没有去过榆城公安局,谁知道那附近有没有包子铺。那出租车司机找不到包子铺,肯定会骂我两句,把泥人扔了。就算真的有包子铺,老板收到这么丑的泥人也会扔进垃圾桶。”

“然后这三个泥人会被装上垃圾车,运到垃圾站。你们去过那种地方吗?垃圾堆在一块像是山一样。那只厉鬼想要抓我们三个,除非把垃圾挨个捡一遍。”

吕先生说的得意洋洋。我和薛倩听得哈哈大笑,纷纷夸奖他:“吕先生,你实在是太坏了。”

吕先生对这个评价欣然接受了。

不得不说,这一趟是最难受的旅行了。我们换了几趟车,甚至有几夜是在车上睡得。每次下车的时候,吕先生都会弄三个泥娃娃,交给司机带到天南海北。我照着地图看了看,吕先生的所作所为,恐怕得把这只厉鬼给气死。

几天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坐车了。因为这个地方没有车了。

这里实在太穷,一种很干旱的贫穷。

我们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人。

我看见一个老农正赶着一头瘦牛。瘦牛拉着犁,在一小块不规则的田里面犁地。铁犁翻起一层黄土来,被风一吹,像是细粉一样漫天飞舞。有不少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就再也擦不掉了。

吕先生走过去,向老农打听:“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

老农看出来我们是外面来的,所以他努力地说着普通话。他的普通话很滑稽,一听就是从收音机里面学来的。饶是这样,这蹩脚的普通话仍然带着浓浓的方言味道。

他说了一个村名。我们没有听明白是什么。

吕先生翻着地图,一边找,一边嘀咕道:“有这个地方?”

老农又说了一句什么。这句话我听明白了。他在说:“不用找了,地图上没有,我们这村子太小,也太穷。画地图的人才不会给我们画。”

吕先生又挠了挠头,说道:“从这里向西面走,大概二十里到三十里,有村子吗?”

老农想了想,脸上露出不屑来:“有没怎么没有?那地方叫鬼推磨。”

我一听这个名字,差点笑出来。我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农有重复了一遍:“鬼推磨。”他似乎生怕我们理解不了似得,又补充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吕先生笑了笑,随手掏出几张红票子来,塞给老农,说道:“请收下。”

老农一脸正色的拒绝了,嘴里面还在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又不是鬼推磨那边的人,见钱眼开,总想着要钱了。”

吕先生笑道:“这是我们问路的钱,你怎么能不收呢?我们那地方的风俗,问路要给钱。就像是你们见面要喝酒一样。不收钱是看不起我们。”

老农嘀咕了一句:“我连水都舍不得多喝一口,怎么会喝酒?”

吕先生到底把钱塞在了老农怀里面,然后问道:“你说鬼推磨村的人收不义之财?怎么回事?”

老农说道:“鬼推磨不是一个村子,是一片村子。这样吧,等我干完了活。好好给你们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