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混战中,钟磬寒挪眼望来,那背对着他的声音和鼎立的身姿,一霎那让他如遇奔雷。
“你…居然没死…”钟铭不可置信道。
“在没见到我的好大哥之前我怎么舍得死。”雁无渡笑得邪气。
“好,很好。这笔帐,今日一并算清了。”横剑,钟铭眼中透出一丝笑,但随即止住。杀气如最绚烂的流星,在他面前飞散开,手中宝剑华光腾腾,突然,长剑高举,就要向来者颅顶刺下,剑气呼啸,几欲将他横向劈开,雁无渡却在这时怔怔望着头顶长剑,眼中流露出些许嘲讽,甚至,悲悯。
长剑穿透夜色,一道夺目的光华就在此时在钟铭手底凝聚,阁楼漫天竹叶飘扬舞动,雁无渡食指弯成扣,双手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握着一把半透明的匕首,却在半寸之间升腾出三尺多长的耀眼光芒,狂悍的力量卷地而起,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流星的光芒也变得暗淡,真气传来不泄坚定,恍若视天下为无物。执匕,直劈而下,没有任何花式可言,却封死了钟铭所有的去路。
钟铭来不及闪躲,眼见就要丧命,忽见他折身一抓,离他身边最近的红衣教众凌空飞起,被钟铭垫腾空垫在身下,一个点跃,已是堪堪避过,一蓬血雾飞溅,断肢炸开,看台顿时现出一到深入地底的深沟,轰然坍塌。
钟铭脸色不由一变,竹影婆娑,地上的落叶被鲜血染得绯红,来者深厚的内力和狠毒让众人一惊。钟磬寒顿住,身后雁栖眼中亦是幽光一片。
剑气逼人,钟铭冷笑,“昔日的大侠如今也会杀人不眨眼?你还真是能叫逝者安息。”
雁无渡侧立着不说话,只从怀中掏出绢布慢慢擦拭匕首上的血迹,良久,握住匕首的奇怪姿势再现,一双死灰色眼直直盯在钟铭身上,杀气铺天盖地而来,充盈在这片混沌夜色之中,宛如磨牙刮骨,让人汗毛倒立。
“说这话,你也配?”
钟铭深敛的双目满意的有了亮光,他就是要激起他的愤怒,惟其如此,才能令他心神打乱,那么,他才有破绽可循。
再次挡住来人那开山裂石般的一击,钟铭落地倒退几步,半身抵在钟方奇身上,内息大乱,喉头一股腥甜喷涌而出。
雁无渡步步逼近,眼中除了杀戮,再没有半分同情,扣匕,站定,耀目光华再起。
“等等。”钟铭忽然开口。
雁无渡慢慢眯起眼。
“今日我若是死了,瑛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钟铭一使眼色,父子二人立时一个闪身,已是跃至二楼隔间,黑衣翻动,下一刻,肆华楼主已是被钟铭父子左右挟持。这一招来得突然,众人只顾看着台下一众人等酣战,并没多加防范。然而即使在此刻,黑衣男子也并不着恼,回头退却欲扑上前伺机营救的随众,面具下的他只淡淡笑看台下。
一时间,台下人不解其意,纷纷住了手。钟铭得意看着执匕之人,口中慢哼“你真待她如此深情,我看未必见得。你可知,我手中此人是何来历?”
立马有人从他二人身后闪出,正是日殿殿主季民然,“我劝你放手为妙,不然,你必后悔。”
“呵,”钟铭轻蔑回头,“你是以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就凭你那柄清辉剑?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你们楼主的命可捏在我的手里,他的武功全废,想越位篡权的,倒尽管一试。”
“钟老盟主对我肆华楼的了解还真是令人佩服。”面具后的嘴角扬起一抹深沉笑意,男子半垂的右手轻轻抬起,抵在下颚,面具在下一刻霍然掀开。
“默声——”钟磬寒挥剑一挑,说不清是惊讶是欣喜还是释然慌乱,“钟铭,放开他。”原来,默声真的是肆华楼主。
雁无渡眼中厉光湮没,哼哼笑了两声,“你拿他威胁我,钟铭,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变得那么可笑幼稚了。就连儿子我都可以放手那么多年,何况只是个弃徒?”
钟铭反而不笑了,只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事情那样脸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抖动起来。“二弟,二弟,我真为你可怜,瑛儿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你?瑛儿,瑛儿,你真是死得不值啊。”他止住笑,收紧了手上的力度,“这个小子当年会嫁给钟磬寒是你的意思吧,啊?”
季默声仰起头来,依然是轻松自如的神色,只是神情却变的莫测起来。
“做父亲的居然会让兄弟成婚,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实在是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
雁无渡猛然转头看向钟磬寒,后者却是抿直了唇,一言不发。他看向季默声,谁知被紧紧掐住脖子的人只是无声的笑着,确实如同看戏。
“不可能,当年那个孩子明明已经……”雁无渡满脸的不可置信,脸色变得铁青。
“死了…哼哼……当年瑛儿离开钟家想不到竟还怀着你的孩子,我找到她的时候,我找到她的时候…”钟铭单手捂住半边染着血般图腾的脸,不可抑制的抖动。
雁无渡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不可能…瑛儿明明在钟家的时候已经…已经死了……”
钟铭见他失神的瞬间,一掌推向怀中人,同时三枚长针直飞向雁无渡。以钟磬寒经验之丰,自然一眼看出了他的意图,甩脱了纠缠着的人,长剑刺过,去带季默声,谁知季默声竟是以不可知的姿势猛地转身,一掌印上钟铭的前胸,打得他猛吐一口鲜血,捂住胸口后退几步,被钟方奇一把扶住。
同时,另一边也传来雁无渡不可置信的声音。“栖儿……”
雁栖的胸口插着三根长长的钢针,慢慢滑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