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区边缘的帐篷中, 萩原研二在焦急地踱步,直直把同样在一旁等待命令的高木涉晃到出去干呕。

“小阵平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也不要这么干等着了吧!”

“啊啊!松江明显已经接触到网络了, 为什么一条信息也不给我发?还是说他给小降谷他们发了,单单忘了我?”

伊达航看他说着说着就抱头蹲到了地上,一副得不到糖的小孩赌气的模样,忍俊不禁地道:“我也没收到。”

“那就是单单忘了我们!”萩原研二直起身,大声地道, “这种事情,决不允许好吗!”

“到时候你可以当面撒娇啊,哈哈哈。”

“班长!”

“现在就别叫我班长了啊……你的职衔比我还高。”

伊达航也有点焦虑,他将口中的草茎吐出来, 笑了笑:“既然松田那边行动了……走?”

“走!”

萩原研二一马当先迈出帐篷,迎面撞上了灿金色的阳光。

金色的光亮微微晃动,将早晨下的雨露蒸腾,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草木和花卉的味道,罩过来的瞬间,能让人醉溺在里面。

他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伊达航走出来, 看他四处逡巡的目光:“怎么了?”

“只是在想……这混杂的香味中有没有樱花的。”

“你傻了啊?樱花是无香花, 没有气味的。”

萩原研二用鼻子嗅了嗅,忍不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

为什么那么喜欢樱花?

夜晚的樱花林,只能听见风吹落簌簌花瓣的响动,铺在深色天空中的细碎星子与白色的樱花交错, 他望着从教学楼里出来的金发教官,看着看着, 风也停了, 却觉得天与地、星子与樱花在晃动。

那段青春, 有着回不去的梦幻。

萩原研二想到了他求的签文,想到了赤羽昴写下的信,想到了那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手中的“毕业礼物”。

松江时雨还没有打开过,而他……在今天就可以把礼物物归原主了。

这是,谁的礼物呢?

“萩原,记得把头盔戴好。”

伊达航的声音打破了陷入僵局的思考,萩原研二勉强笑了笑:“等下就戴!”

伊达航看着他不安的模样,沉稳的安抚道:“快要见到教官了,还有零和景光,以后都可以经常见面了,你可要开心一点啊。”

“好。”

他们跨上了越野摩托,在轰鸣声中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徒留吐完回来的高木涉面对着已经空****的帐篷,手足无措地流

萩原研二将头盔扣在脑后,咧嘴笑着,只是紫灰色的眼睛里不由得多了些晶莹,但很快就被风带到了耳后,消失在散下来的半长发中。

*****

景区深处,松田阵平往前跑动着,他跨过一个组织成员的身体,脚踏在墙壁上借力,猛地掀翻了另一名反击的护卫。

“对照着地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过去,绝对不能把人放跑了!”

“注意边角地方,可能有暗道!”

已经成功在警备部挂上名号的警察此刻格外有魄力,指挥跟他同级或者比他还高一些的警员完全没有任何犹豫。

卷发男人扶着墙喘了几口气,啐出带着血味的唾沫,他额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剧烈运动带来的生理反应令他忍不住想干呕。

松田阵平又一次拿出了手机。

那个光点依旧还在变速移动,所走的位置也古古怪怪,似乎在更深一层的地方兜圈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仿佛怎么都追不上。

“该死的!”松田阵平一拳锤到墙壁上。

他不理解为什么松江时雨的位置会一直在变动,在关掉基地的防御并且给他发出提示后,难道不应该立马汇合吗?

如果有危险,被人挟持,那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进行这一步计划啊!

这种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事情……

感受肺部的灼烧感降下一些,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脚底板蹬离地面,握着手机冲了出去。

……

而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追踪的乌丸莲耶,此刻也是气急败坏、心急如焚。

轮椅上有着能维系他身体状态的基本仪器和药物,没办法丢弃,他被两个心腹抬着,在漆黑且颠簸的通道中快速移动。

这条通道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并且没有在任何地图上备注,出口处直接连接在人流量大的景区附近,只要从这离开,就像是水滴融入大海,很容易隐藏身形。

每每有需求让外人进基地,乌丸莲耶都会想方设法让这周围的人员聚齐起来,今天的踏青活动便是由此诞生。

“还联系不上琴酒吗!伏特加呢?A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永生计划……啊!”

听着头顶传来的跑动和打杂声,乌丸莲耶眼前阵阵发黑,他扣在吸氧面罩中,却依旧觉得呼吸困难。

“抱歉大人,联系不上琴酒大人。”心腹小心翼翼地说,“等下我们往哪里转移?”

“先出去再联系尤尔,尤尔他谨慎敏锐,被条子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乌丸莲耶喘着粗气,眼睛发红,“至于琴酒,算了,别找了!”

他不是傻子。

原本被忽略或者刻意无视的细节,在警报声响起后就已经排除了其他的答案。

琴酒……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天才杀手,有着最为冷酷的人性和对组织的绝对忠诚。

在赤羽昴叛变后,那是乌丸莲耶最得意的利刃。

而那把利刃,却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在他面前帮A说好话,甚至还将A直接抱到他的面前。

喉咙里泛起了血腥味,乌丸莲耶死死地将那口老血咽下,心中无比后悔。

为什么在当年,就不把松江时雨直接杀掉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想起突然挂断通讯的贝尔摩德,和她电话中提到的事情。

波本委托贝尔摩德去见松江时雨,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尤尔易容设计套路松江时雨,似乎也早早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还有宁愿放弃整个组织也要叛逃的赤羽昴、莫名消失的雪莉……

似乎所有和松江时雨有关系的组织成员,一个个都被灌了迷魂汤,连魂都被勾跑了。

如果琴酒也是这样,那么几次在关于松江时雨上的任务都失利,似乎也都能解释通。

乌丸莲耶脸部肌肉抽搐着,气急败坏的情绪翻涌在胸口。

松江时雨真的是人吗?!真的会有人这么会蛊惑人心吗?!

他到底要怎么样弄死他?怎么样确保自己派过去的人,不会又双叒叕被策反叛变?!

一朝被蛇咬,乌丸莲耶现在想谁跟松江时雨接触,心中的惊疑不定都能瞬间拉满。

他连忙又出声道:“算了,别去找尤尔!等从这离开后,买机票去美国!”

他怕了,他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无法理解的日本!

***

漫画中,坐在电脑面前的金发青年手指迅速在键盘上翻飞,以极快的速度敲下一串串字符,令人眼花缭乱。

他看起来很累,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下滑,滴落在半干的病号服上,手指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而隐隐有些**。

尽管如此,他却完全没有停下。

[呜呜!松江江!感觉人真的在昏迷边缘跌宕了,这真的能撑住吗?]

[不是,他为什么那么拼的敲键盘?总不可能真的替乌丸莲耶办事吧?!我现在被松江的谍中谍中谍都给玩坏了,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松田田快点来抓猫猫啊!!]

这种高强度的敲击键盘动作持续了十余分钟,松江时雨的脸色已经白得让人怀疑他随时会昏迷,但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却格外明亮。

他拧了拧有些酸痛的手指,猝不及防敲下最后一个键。

骤然间,世界仿佛一下子被夺去了光亮,刺眼的红光闪烁着,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基地。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浑身颤抖着,似乎整个人被这噬人的黑暗逼退到角落,放大的瞳孔明明灭灭,最终聚焦在那个闪烁着红光的记号灯上。

“快结束了……”

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被抿在唇齿间。

金发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扣紧了轮椅的扶手,最终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松江时雨没有再多犹豫,他□□的脚踩在地板上,险些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最终踉跄地扶着墙壁走出去。

似乎早已将整个基地的地形图都记在了脑海中,松江时雨摸黑穿梭在有护卫跑动的走廊中,他借着偷袭的契机锁喉打晕了一个落单的敌人由此收获了一把枪支。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如一开始计划所说的,立马去找松田阵平汇合,而是继续扶着墙壁朝基地的更深处走去。

然后成功在灯光恢复后,走到了无人的房间。

那是一个实验室,专门负责筹备维系乌丸莲耶身体的药物,包括各种短时间内吊命的针剂和一些涉及禁忌实验的东西。

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警报,原本在实验室里工作的人员全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只能看到翻倒的瓶瓶罐罐。

松江时雨目光逡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冷藏的储物箱上。

因为在黑暗中待久了,又激起了PTSD的症状,仿佛身边还有一个人一般,青年口中一直低声絮语着,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好在以前的事情想起来不少,这些玩意儿的功能还能分出来。”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担心我做什么?”

松江时雨嘴唇微翘,他将需要用到的药剂拿出来,席地而坐,垂着眼眸扣着针管,将药水推入自己的静脉。

这是一种多么古怪的感受,冰凉的药水在血管中乱窜,反倒逐渐让全身暖和起来,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不知哪里蔓延起来的疼痛敲击着心脏,灵魂却因此被固定了下来,窒闷的感觉褪去,他捂着唇轻咳了几声,将剩下几根放到口袋中,拿着枪利落地站起来。

腐朽的齿轮被重新上了一层润滑,在短时间内以极快极顺畅的姿态运行起来,无人能听见内部嘎吱嘎吱的呻|吟。

青年最终扫过一眼实验室中摆放的器具,一枪打破了重新开始运行的供氧器。

他又一次冲到了明亮的走廊上,避开包括警察的所有人,躲到休息室中,仿佛是要去参加什么仪式一般,认真严肃地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

……

[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好的预感啊qaq松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松田刚才跟你擦肩而过了喂!]

[就隔着一条走廊……救命,说好有定位的呢?定位不在松江身上,那在哪?!]

[我布吉岛在哪啊啊啊!但是松江明显没打算去找人的样子,现在还换什么衣服啊!是想死得体面一点吗?!]

[(哽咽)这便当为什么突然变得辣么大,我都已经准备好看欢天喜地大结局了]

[我已经傻了,先不提松江怎么摸到药剂给自己注射后活蹦乱跳的,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那么起劲就很让人害怕啊!]

[太狠了,对自己真的太狠了,松江他本来就怕黑啊,切断电源那么点时间都足够让他应激了,更别说这满地是血还危机四伏的,没幻觉才怪]

[呜呜,这是在跟赤羽说话吧,就像是上次在渡轮上一样,那些冤魂散去,他的搭档依旧站在旁边静静陪着他]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让松田找到啊呜呜呜]

[换上像是葬礼用的黑衣,唯一一通电话打给上司,而上司又提到赤羽的墓……松江江眼中的光突然就熄灭了]

[救命!!反应过来松江活着的执念就是报复组织啊,他现在已经成功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念的东西了]

[可是警校组怎么办啊!]

[“我怕我撑不下去”(恶魔低语)还记得当时松江跟赤井秀一说的话吗?要知道他表面上可是轻描淡写、当作无事发生揭过去了呢]

[呜呜呜呜我真的炸了!这是什么阴差阳错啊!站谁的角度都没有错,但偏偏成了彻底压垮了松江江最后的稻草]

[真的要死了啊啊啊啊!阿卡伊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快点过来拽住这只钻死脑筋的笨蛋猫猫啊!他只是病了才这么绝望,不代表没得救啊!]

[……@#¥@#%¥]

[我死了,为什么阿卡伊没来,琴酒出来了啊?!]

***

没有人能想到琴酒到底做出了多少准备,他就像是一个谨慎到极致的猎人,一点一点地布置陷阱,试图设个天罗地网出来。

那只他所期望捕捉的雀鸟有着最高超的逃亡技巧,只要稍有不慎,就能逃得远远的,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但是这依旧远远不够。

到底要他怎么样?

“抱歉。”金发青年干脆利落地丢下这个词,坦然且镇定,“放我过去?”

“抱歉……”琴酒在口中咀嚼着这个词,终究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你口中,有一句话是真实的吗?松江时雨?”

松江时雨一时无言,他的身上早已被数不清的伪装包裹,表露在外的是随目的而变化的演技,看不见真心,又全是真心。

【我其实蛮喜欢你的。】

这句其实是实话。

但这些实话,在他所想达到的目的面前,没有任何分量。

归根到底,“欺骗”已经变成了他的武器。

“没什么好说的。”他平静地举起手中的枪,眼中毫无波动,“让我过去。”

琴酒嗤笑一声,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面前这个人,没有心。

什么都是松江时雨的筹码,自由、情绪、健康……甚至他自己的生命,仿佛只要能达到“消灭组织”这个目的,都可以任意抛出,没有丝毫犹豫。

当在意的进度条由0往前稍稍挪动了一点,他就已经输了。

琴酒望着那平静冷淡的钴蓝色眼眸,有一瞬间从中看到了赤羽昴的痕迹。

说到底,松江时雨与组织结成死仇,起因也不过是他想为搭档的死找个说法。

那个在组织中沉默且神秘的顶尖情报员,不声不响地让乌丸莲耶确定了继承人的位置,甚至颇为满意,就足以证明他的手段了。

而赤羽昴却在某天突然选择了高风险的卧底任务,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高调叛逃,最终短暂拥抱光明而死。

黑暗中的生物,又怎么可能活在阳光下呢?

琴酒当时便觉得可笑,现在想起,便愈发觉得荒诞。

松江时雨,就是伊甸园的苹果啊。

视线交错的那刻,琴酒举起了手中的枪。

两人没有丝毫语言交流,忽然间就开战了。

两声先后的枪响在空**斜长的暗道中传得很远,琴酒和松江时雨一左一右躲过子弹,最终在极近的距离中选择了互搏。

金发青年光着脚,踏着墙面借力,像是灵巧的猫一般腾空而起,他朝着半敞的门跃去,匕首自袖口中滑落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寒意。

琴酒迅速朝前迈了一步,枪托砸向他的手腕,迫使松江时雨后退半步,匕首顺着枪托擦过,发出一声牙酸的碰撞声,险些将男人的手指给削下来。

没有丝毫停顿,琴酒整个人朝前冲去,像是迅疾的猎豹,手呈爪状朝松江时雨的脖颈袭去。

松江时雨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猛地后撤半步,柔韧性极好的身体后仰下腰,手掌撑到地面的瞬间,抬脚就朝琴酒的下巴踹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也迅速地划过琴酒的脚踝,在后者察觉后撤的同时,划破了他的裤腿,带出了一缕鲜血。

琴酒冷笑了一声,手指直接下扣抓住了松江时雨悬空的小腿,用力一压。

一声短促的闷哼响起,光洁敏感的脚趾蜷缩,松江时雨在心底暗骂着,干脆将匕首当作飞镖一样朝琴酒脸上丢过去,趁机把自己的脚解救出来。

“各退一步不好吗?”扶着墙站定,松江时雨闷咳了几声,若有所指,“这里可不安全。”

“我倒是想知道你藏了多少东西。”指腹划过脸上的伤口,刺痛麻痒,琴酒的眼中反倒闪过了一丝兴味,“站不起来是装的,重伤也是装的——”

“松江时雨……”

合格的骗子。

话语在唇舌间转了一圈,琴酒舔了舔上唇,充耳不闻远处传来的坍塌声,又一次袭了上去。

松江时雨直接卧到地上滚了两圈,他的手触到刚才丢到一边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琴酒的肩腹位置扣下扳机。

子弹顺着琴酒的腰部擦了过去,将他黑色薄衫的布料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琴酒躲过子弹一脚踢起刚才落地的匕首握在手中,他没有再留任何余力,绿眸冷静幽深,甚至因为松江时雨的心软而掠过一抹讽意。

匕首被大力掷出,在空中摩擦发出响亮的破空声,青年连忙朝另一侧滚去,但没扎起的金色长发还是被钉了几缕在原地。

松江时雨喘着气:“还有多久?”

系统整只统都快慌成乱码了,它带着哭腔道:“十八分钟。”

再耗就真的没时间了!

松江时雨的手撑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被磨出了一片红痕,急促的呼吸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呛咳,最终侧头咳出一口血来。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唇瓣那一抹嫣红上,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他走近几步,摁住了他的肩膀,只见那细瘦的胳膊颤抖着,最终卸掉了力道,整个人向后仰去。

他用膝盖抵住了松江时雨的腿弯,望着那双因为痛楚满是水意的眼眸,半笃定地道:“你不打算去找那群条子。”

“很重要吗?”侧头咳了两声,金发青年胸膛急剧起伏,他额上的冷汗细密,打湿了眼睫,眼睛闭合重新睁开,依旧冷静,“这个组织完了。”

琴酒握着他肩膀的手骤然缩紧,看着面前青年骤然吃痛收缩的瞳孔,银发男人扯出了一抹冷笑:“我这把刀,好用吗?”

“咳咳……好用啊。”

“把我带回组织治疗;让我接触电脑;把我带到基地……咳咳,琴酒,你真的很好用。”

一句句似挑衅似陈述的话自那张开合的嫣红唇瓣吐出,刀刀见血。

琴酒的笑容收敛,面无表情。

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狠狠地刮过松江时雨的嘴唇,听着他“嘶”了一声,将剩余的话重新咽了下去。那染上血的唇珠变得红肿,看着脆弱不堪,却包裹着最尖锐的语言。

“咳咳……”

钴蓝色的眼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像是力竭一般,变得恍惚晦暗。

琴酒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无数次在与松江时雨的争斗中处于上风,极强的格斗能力和体能可以轻松碾压对方,让松江时雨在他的禁锢下无处可逃,暴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但总有无数的意外会被对方利用起来,扭转局面。

他从未征服成功。

而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吗?

还是就此放弃。

琴酒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匕首,手指擦过那一缕破碎的金色长发。

“咳咳……琴酒。”松江时雨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伸手轻飘飘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想要,我成为你的工具?”

冷静理智不缺疯狂,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充满野心。

这一类人……

匕首抵在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银发男人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轻飘飘的话时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而下一刻,匕首顺着颈边滑落,发出了清脆的“桄榔”声。

琴酒缓缓低下头,看到一根格外不起眼的针管自松江时雨的袖口探出,扎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刚才虚弱到咳血、仿佛连起身力气都没有了的金发青年,却在顺势倒下时,将藏在口袋中的针剂转移到袖中,并在琴酒决定动手的那刻,扎中了他心中最空落的缺口。

——琴酒认可松江时雨的能力,并且想要驯服他。

这是作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最致命的——傲慢。

眼前逐渐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手指僵硬到无法弯曲,琴酒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最顶尖的麻醉剂,一根麻痹一头大象。”

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松江时雨将琴酒压在身下,随手将手上的血抹到了他的衣服上,他望着眼睛半阖却依旧带着狠意的琴酒,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脸颊。

跟人一样,梆硬。

空掉的针管丢在一边,与匕首靠在一起。

“在意我,你就输了啊。”

松江时雨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极近,带着血腥味的湿润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

琴酒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抓成一团,后又松开,自内里传来的麻痹感和对方指尖触碰皮肤带来冰凉战栗融在一起,远比一枪致命更加恐怖。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此刻异常地平静,仿佛情绪都随着注射进来的麻醉被剥离,只有灵魂漂浮在上空,冰冷死寂。

他败给了一个自始至终的例外。

琴酒有些嘲讽地想,让他在麻醉中死去,倒也算是松江时雨的温柔了吗?

“如果没有被他们抓到……你就自便吧。”

“如果被抓到了,那我也没办法。”

金发青年咳嗽着起身,他没有去拿落在一旁的枪或是匕首,而是细致地将自己凌乱的发丝拨顺,朝琴酒露出了一个轻浅的笑意,眉眼弯弯。

“再见咯,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