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库格斯将莱恩、安德鲁的话语牢记心中, 与帕欧里恩目光对视,随后一起从星山之上,朝向下方如天空翻转的群星河流笔直跃下。

呼啸直坠的失重感并未让莱库格斯恐惧, 风暴引起乱流中似有风声化作狼嚎。

契约让帕欧里恩和莱库格斯共享情感,帕欧里恩同样能听见风中的询问。

莱库格斯没有回应野兽的低语, 将两枚银月獠牙全力朝向下方扔去。

当发光的狼牙尖端触碰到星河的瞬间, 色彩绚烂而梦幻的水面开裂, 朦胧到不真实的美丽景色一瞬被撕裂。河流变成巨型狼首,微光的颗粒变为巡视的野兽,高达百米的狼头张开兽口, 露出一嘴如山尖般的野性獠牙,静待莱库格斯他们主动掉入腹中。

“感觉好危险啊。”

坐在莱恩肩头的巴尔小声惊呼, 将兜帽揭开一点点, 认真注视朝狼嘴坠落的莱库格斯和帕欧里恩, 很是担忧的询问:“修斯先生, 我听见有许多狼人的嘶吼声, 他们就这样直接跳下去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在签订契约时,他已经知道了莱恩真正的名字,巴尔有牢记莱恩的叮嘱,在外面时称呼他为米歇尔或修斯。

在遗迹中的时候,这两个名字巴尔都有听莱库格斯等人提起多次。在知道米歇尔和修斯竟然是同一人,都是莱恩的化名后, 巴尔既惊讶又感觉就应该是这样, 对莱恩非常的崇拜。

此刻在察觉到下方隐藏的危险后, 巴尔虽然很紧张,但只要莱恩给他一个回答,巴尔就会相信。

“我不知道。”

莱恩小幅摇头, “我也无法确定他是否能完成回归远古的考验。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知道银月狼人回归远古的考验会是什么。”

要不是系统给予他坐标,莱恩都不知道这里竟然会是硝烟战场。

“那他也许很难,结果应该会如愿……吧?”

巴尔将两只手交握成一个拳头,“在他们跳下去的瞬间,我隐约好像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似乎有说了什么,但是我已经无法记全……”

微光颗粒组成的狼首将莱库格斯、帕欧里恩咬住吞下,随后又回归成刚才平静而梦幻的场景。

巴尔松开拳头捂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在您回答不知道之后,我突然又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他们……那位莱库格斯先生,他应该能完成回归远古血脉的试炼。”

莱恩侧头看向自己的右肩,“这也是你生来拥有的能力之一吗?”

“不是……在与您相遇之前,我并未有过这种感觉。”

巴尔左右晃了晃脑袋,驱散脑中古怪的感觉,目光再次看向平静而梦幻的湖面,有些茫然的说出自己的感觉,“遗迹既保护也束缚了我,压制我的天赋。

当束缚被破坏之后,我生来的天赋正在被我能更顺利的掌控。那座战场中有风……不只是声音,风还告诉了我预言的未来。

我之前……并不能做到这种事。”

巴尔眼中茫然消失很快,收回目光看向莱恩,坐姿改为站立,学着莱库格斯他们的举动,面向莱恩、安德鲁弯腰低头道:“是您两位的帮助,才让我察觉到隐藏的天赋。”

若是继续被束缚于遗迹中,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发现这些秘密。

安德鲁有听见狼嚎,但他并不能完全确定莱库格斯的未来。

听见巴尔提起风,莱恩和安德鲁心中都已经猜到原因。

可能前身为执掌冬雪夜的魔神,为未来赠予黑夜种族而准备的遗迹,也许是因为神明提前知晓了预言。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莱恩并未告知巴尔这些事,声音温和的询问:“从风中感知预言和声音,会对你自身的灵魂造成伤害,或是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吗?”

“有一点闷闷的。”

巴尔双手轻轻捂住脑袋,“刚才在风中的声音太杂乱,我听见了很多,但是听不清楚,现在已经好多了。”

要是换成灵魂来听风声,巴尔猜想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应该更清楚。

可如果不将灵魂留在心脏中保护,他应该也不可能察觉到自己还有这种天赋。

巴尔抬起头,虔诚的面向莱恩说:“谢谢您对我的帮助。”

“不只是我领地中的管家,我们一定还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莱恩轻声笑道:“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事,你才刚察觉到自己拥有的这种天赋,不要勉强自己。”

莱恩回应后还不忘叮嘱,“虽然精神力附着魔偶,但你现在的灵魂还不够强大,避免伤害到自己的本源,暂时不听风中的声音会比较好。需要我用魔法帮忙吗?”

是他还不够完整的察觉到灵魂的特殊性,这也让莱恩越发能证明系统未提到的真实。

结合暗示等各种消息,莱恩已经能百分之八十肯定,巴尔的前身应该就是那位已经陨落,执掌冬雪夜的魔神。

可惜系统暂时不会告诉他这些答案,不然莱恩真的很好奇,他与魔神成为朋友的过程。

不是所有魔神都很残暴。

魔神会让人类、异族感到恐惧,是因为他们执掌的神格和权柄,就像巴洛克的瘟疫一样。

那位已经陨落的冬雪夜魔神,他执掌的神权能与寒冬等本源神争夺神力,冬夜的风雪能带来无数死亡。

莱恩有看过大陆的历史记载,冬雪的魔神因为死亡神权,被勇者驱逐至凛冬的极寒洞窟中。

但系统告知的真实,魔神因厌恶自身的权柄造成的死亡,主动隐退于寂静的冰雪之山,却依旧吸引贪婪者和谎言的到来。

“如果可以的话。”

巴尔并不知道莱恩内心的想法,态度很顺从而乖巧的点头回道:“谢谢您的帮助,尊敬的修斯先生,能与您相遇是我最好的幸运。”

“无需这样,你可以更随意一点。”

莱恩笑着抬起手指,在巴尔头顶上方的空中轻点。

实话实说,虽然已经猜到巴尔的前身,但从他以前和现在的选择、态度,巴尔给莱恩的感觉并不像一位魔神。

随莱恩魔力的释放,虚空的气息在巴尔的周围凝聚成星光护盾,将巴尔附身的魔偶包围,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

“您的魔力很舒服。”

巴尔抖动魔偶肩后的翅膀,披着星光环绕莱恩飞行一圈,最后在他肩头坐下,朝左歪着脑袋,伸手托起星光对莱恩说:“有这层光耀的保护,虽然依旧能听见风声,但已经没有那种昏昏到想要睡觉的感觉了。”

“让你的灵魂再熟悉一段时间地下城之心。”

莱恩,“等回到我的领地,你还需要沉睡一段时间,才能更轻松稳定的与地下城融合。”

“非常感谢您的提醒。”巴尔举起双手,“我会好好学习管家的工作和职责,一定会帮您认真管理您的领地。”

“嗯,我很期待。”

莱恩笑着点头应好,侧头看向安德鲁,“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安德鲁收回看向下方的视线,“我对于硝烟战场的感知没有巴尔敏锐,但莱库格斯他们应该会成功。”

安德鲁抬头看向天空流动的星云,“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银月狼人确实应该出现一位王者,目前只有莱库格斯最合适。”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神明虽然不能降临大陆,命运不会放任教皇完全破坏大陆。只要莱库格斯能坚持,考验一定能通过,我很期待见证我的盟友成为王者。”

莱恩抬头看向远方,“好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无论成功或是失败,结束考验之后莱库格斯、帕欧里恩会一起被送回大陆,我们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

安德鲁收回视线,“去吃烤肉?”

莱恩心中思索数秒,微侧头笑着看向肩头的魔偶,“等将巴尔送回奥兰,之后我再和你一起去吃烤肉。巴尔只有灵魂,无需进食,他吃不了烤肉也吃不了别的食物,光是看着我们吃那也太过于残忍了一点。”

安德鲁点头轻嗯,“你说的对。”

他们两个一起。

巴尔很苦恼的叹了口气。

虽然他不知道烤肉是什么,但能让莱恩和安德鲁都这样说,那一定是非常美味的食物吧?

不用进食的单纯灵魂感觉好羡慕,一点都不知道爱情的快乐。

“神明的邀约还未到来。”

将约会的期待压在心中,安德鲁看向莱恩问:“既然我们无需等候在此地,现在你准备去做什么?”

“刚才在遗迹中,我雇佣了一位虚空之龙的帮助。他将恶魔之心脏带回虚空,转交给我的朋友。”

莱恩伸手接住一颗发光的元素颗粒,低声同安德鲁解释,“我在一次乱流中来到虚空,接受神秘商人的考验,还和几位虚无种族的生命成为了朋友。教皇与心脏中的恶魔签订契约,我有一位朋友的种族是虚无之鼠,他手中有一柄虚无之锤,能剥离心脏中恶魔的意识、教皇的契约。

教皇能同感到死亡的恐惧,所以才会迫切的与我进行交易。我虽然答应,但也有委托摩罗,让教皇深刻的记住那种感觉。”

元素的颗粒随风飞远,莱恩看向更远方的星云,“恶魔之心脏的剥离应该已经快要完成,我们此刻也许可以去找到摩罗。我还要完成与那位虚无之龙委任的报酬,带他去见到阿纳托利或阿瑞西娅。”

巴尔坐在莱恩肩头,安静聆听他的话语。

巴尔觉得莱恩真的好厉害,无论哪里都能有很好的朋友,要是他也能像莱恩这样厉害就好了。

安德鲁撩起身上的斗篷,“阿瑞西娅是很特殊的黑龙,她和阿纳托利都能用魔法变成人形。这种斗篷的作用很好,能让我们在虚空受到的影响减弱很多。”

莱恩朝安德鲁轻轻眨眼,“我有一张虚空的邀请函,可以在地下城拟态创造一片类似虚空的环境,邀约他们来到我的地下城中居住。”

安德鲁瞬间就明白了莱恩的想法,巴尔隐约也知道了一点,他越来越觉得莱恩真的太太太厉害。

安德鲁将手放下,“需要我做什么?”

巴尔同样认真的出声询问:“修斯先生,有什么是我能做到,或需要我注意的事情吗?”

“基本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暂时不用。”

莱恩,“地下城的建造有泰坦巨人接手进行,无需我们过多的思考。我的虚空朋友都很友善,或许我可以先带你们去见到摩罗,他们一定会和你们成为好朋友。”

摩罗他们都喜欢和容貌好看的人交朋友,安德鲁和巴尔都好看。

虽然莱恩更喜欢安德鲁这种酷酷的型男,但摩罗、尤尔和温蒂,莱恩猜测他们一定都会喜欢巴尔。

听见莱恩这样说,巴尔用力的点头回道:“我好期待啊。”

他马上又能交到朋友了。

能被莱恩夸赞,想必一定是非常友好的朋友才对。

莱恩是比朋友更重要的存在,是他要一直感恩的领主。

巴尔觉得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即使莱恩说他们会成为朋友,巴尔也希望自己能更快的成长,早点拥有成为莱恩朋友的资格。

能被莱恩期待,他应该有这样的天赋,要更相信自己才行。

莱恩隐约能感知到巴尔内心的想法,但劝阻也需要合适的方法。

如若猜想正确,前身可能为魔神的巴尔,只要他的灵魂能在合适的环境中成长,他的未来难以预料。

刚从束缚中解除,与原本所在的环境相差太大,莱恩只希望巴尔不要太急切才好。

即使重生,灵魂中的性格和骄傲依旧存在,神明比一切异族更看重自身的价值。

莱恩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只是他不太希望看见巴尔因迫切的渴望而受伤。

也许摩罗、尤尔和温蒂,还有阿莱尼德他们应该都能帮助到巴尔。

莱恩伸手在巴尔头上轻揉,低声安抚,“不要让自己太紧张,交朋友不一定非得有很强的实力,态度真诚更好。”

不方便给个拥抱,摸摸头一定没关系。

巴尔眨了眨眼睛,顺从的点头应好。

陌生的记忆忽然浮现,仿佛曾经也有谁……怀抱一只凶凶的龙崽对他也做过这种事。

安德鲁安静站在一旁,目光深邃。

同样的,他似乎也有回忆起什么。

等莱恩移开手,安德鲁意识回神,如往日一样沉稳的询问:“你的朋友们在什么地方,需要我变回黑龙的形态带你们过去吗?”

“直接用魔法过去就好,我已经告知了他们我的到来。”

莱恩目光闪烁微光,朝安德鲁伸出手,“恶魔之心脏过于特殊,他们在无尽虚空之地的某一处等我。”

安德鲁低声应好,将莱恩伸过来的手握住。

魔力随吟唱而释放,当星光化作传送阵出现在脚下,莱恩、巴尔和安德鲁同时离开星山。

回归远古狼人的试炼,在莱恩的祝福中继续。

*

通过传送阵离开星山,在已经确定空间坐标的情况下,莱恩他们去到了一处星石围绕的废墟。

天空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遮掩,周围发光的岩石壁能隔绝感知。虽然是在露天之下,这里像是一座能看清外面的透明山洞,还不会被他人察觉山洞中的人在做什么。

中心的地方有一块圆形的石头,散发如有实体的光耀,将周围印照的很清晰。

不只是此前雇佣的虚无之龙,尾如星空般色彩绚烂的尤尔,头戴希娅奥拉之花的摩罗,双眼能对视能看见秘密的温蒂都在这里。

虚无之龙的本体会吸引力量的汇聚,容易引来一些追逐虚无之龙的麻烦生物。

与莱恩交易的虚无之龙、温蒂都用天赋伪装成别的生物,两只体型不一样,头上长角的小白鸭双眼散发光耀,认真观察被摩罗敲击的心脏。

虚无之狼的鼻子非常灵敏,尤尔负责警惕周围环境,在察觉空间波动时,他目光立即朝波动所在之处看去。

直到空间开裂缝隙,熟悉的身影从空间裂缝中走出,尤尔才收敛警惕,狼尾摇摆的慢步朝莱恩走去。

就在快要接近莱恩,准备开口问候的瞬间。

尤尔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又略显几分困惑的看向莱恩身后。

温蒂、摩罗以及另一只虚无之龙,她们也几乎同时都将目光从心脏移开,看向莱恩此刻所在的地方。

莱恩先从空间中出现,慢步落地,见尤尔紧张的态度,疑惑的低声询问:“我的朋友,尤尔,发生了什么事?”

“嗷?”

毛色飘逸的星空色巨狼低头嚎叫,虽然紧张但并未做出攻击性的举动,声音同样疑惑的询问:“我的朋友,米歇尔。这就是你刚才通过秘法和我们说的朋友,也是你选择的伴侣吗?”

“嗷呜!”

尤尔说完后用力的点头,像是在自我确认一样,眼眸看向安德鲁,“他身上有你的气味,虽然有遮掩,但虚无之狼还是能闻到。

这种气味好特殊,并非是来自虚空。”

比温蒂拟态大一圈的小白鸭扬起独角,很是肯定的开口道:“我也发现了,这是黑龙的气味。”

说话的同时,虚无之龙还保持拟态的形状,扇动翅膀朝向莱恩飞来。

摩罗放下手中柄为银色,尖头仿佛破碎星辰凝聚的虚无之锤,双眼好奇的朝向莱恩和他身后的安德鲁看去,“大陆中的黑龙数量不是很少吗?

我已经去过大陆好几次了,可是凭借跨越时空的能力,我一次都没找到过真正的黑龙。”

“不会错的,我的感知一定不会错。”

比温蒂更大的小白鸭扬起翅膀,“我可是虚无之龙,对大陆的巨龙同样有一定的感知力。我们都是龙族,是位于不同时空的同伴。”

虽然嘴上说的坚定,可是虚无之龙也不能完全确定。

摩尔摸了摸头上的希娅奥拉之花,继续疑惑的询问:“可是黑龙免疫魔法,不像别的元素龙一样能使用魔法,他是怎样变成人类,而且在虚空中还能保持人类的拟态的?”

“嗷?”

这个询问太有道理了,虚无之龙顿时也茫然了,虽然和莱恩的交易是与阿纳托利、阿瑞西娅见面,但黑龙变成人类的外形,这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然而感知不会欺骗自己。

虚无之龙停在安德鲁身前,困扰的来回旋转数圈,最后试着抬头朝他斗篷下的面容看。刚抬头又后退,反复纠结,最后他将左右翅膀叠在一起,看向安德鲁被兜帽挡住的脸问:“这样做会不会让你生气,我的感知没有错对吗,你一定是黑龙对吗?”

安德鲁并未因虚无之龙的询问而生气,低头沉声回道:“对,你的感知没有错。”

“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没有错。”虚无之龙松开翅膀,“你一定是非常强大的黑龙对吗?”

安德鲁小幅颌首,“可能是。”

尤尔摆动狼尾,觉得安德鲁实在是太谦虚了。

能让他警惕的黑龙,一定不会是简单的黑龙,而且还是被米歇尔选定的伴侣呢!

米歇尔刚才通过秘法和他们远程交流,告知会带自己的伴侣来到这里。

尤尔看向莱恩肩头,虽然能感受到斗篷下还藏着生命,但应该不会是米歇尔的伴侣。

面前的黑龙,他和米歇尔身上都有彼此的气味。

“我听说黑龙都聚集在某一处地方……不只是你的气味。我还感知到了一些幼龙、以及少许沾在斗篷上,属于其他生命的气味。”

温蒂头上的独角如梦虚幻,眼眸闪烁星光,“我的朋友,米歇尔,看来黑龙们都已经顺利回到了大陆对吗?”

当温蒂开口时,摩罗他们立即都停止探讨。

比起虚无之龙、摩罗和尤尔,莱恩觉得温蒂可能知道些更多隐秘的秘密,将兜帽揭开,目光与温蒂对视,声音温和的回道:“所有的黑龙都已经顺利回到了大陆,他是我的伴侣,一位强大的黑龙。

我有一件特殊的道具,能让黑龙变化成人类的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