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五)
当程家骥率领部队堪堪将日军兵营围住时,天空上已隐隐约约飘起了一层层的“小白花”,这种场景,一般的士兵军官都大感诧异,看过许多反映诺曼底登陆的影片的程家骥却一看就明白那是什么,日军的空降兵开始在伞降了。
“汉东升,你带两个营去找到鬼子降落点,一定要趁他们还没集结起来,都给我消灭干净。”对于日军的伞兵在这个时候到来,程家骥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小鬼子的伞兵此时方到已是来迟一步了。若是日军的伞兵早到个一两个小时,与兵营里的鬼子一会合,那新一百师的麻烦就大了。忧的岗村中将竟然在昌都下了这么重的本钱,连金贵无比的伞兵都舍得出动了。由此可见日军高层对昌都得失重视程度,这样一来,恐怕这场昌都争夺战的惨烈,要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想了。
汉东升得令后立即带着二百团的两个营去了。他所部一走,程家骥直接指挥的兵力就只剩下一九九团和警卫营了,以这区区一个半团的兵力在正常情况下,想要在几个小时后攻下有一千多日军把守的兵营,其难度可想而之。幸好这个时候,钱绅带着日军兵营的详尽全图赶到了程家骥面前。
“维礼兄,你撑得住吗!”程家骥看着钱绅那张脸愈发惨白的脸,有些担心的关切着钱绅的身体。有了在南昌死守孤城的经历后,他很能理解钱绅这两天两夜是怎么过来的。短短两天之内要布置完善并实施一个庞大而精细的计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更不说在亲手把一座好端端的城市变为半个废墟后,钱绅这位当事人在心理所承受巨大的压力了。
“师座,你看,日本人的这个兵营后面有一条下水道连到外面,前几天我让人试过,只需用不多的炸药炸开铁盖,就能直接进到围墙里面去。要是能进去一些人,这仗或许就会好打得多。”眼下乾坤未定,钱绅那里能放得下心去休息。
先以一个营从下水道潜入,然后再里应外和一举攻下兵营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最后还是只落得个功败垂成。
当一个加强排的先头部队从下水道口冲上地面后,带队一位副连长这才发现自己这支小部队,正好撞到了山本布置在铁盖口附近的一个中队预备队的怀里。结果一场恶战下来,警卫营的火力很强的加强排大部殉国后,又被赶回了地下。凶残的日军随即往下水道里释放了大量高浓度的瓦斯毒气,虽说在下水道里的一个营的部队为防日军烟熏,大部分都配备防毒面具,可在日军的毒气攻击下还是白白损失了不少人。当然鬼子方面也没讨得了好去,面对那个火力旺盛的加强排,山本的部队是在足足倒下了一百多人后,方才以血肉为代价击退了对手。
“楚山,你带一九九团围在这里,只需不让日本人出来就是了。”见急战之下不能取胜,程家骥立即调整部署。由新一百师打防守战的第一把好手马思远指挥擅长防守的一九九团,对付这伙瓮中之鳖,程家骥还是很放心的,至少兵营里的鬼子想要出来是难了。
“维礼兄,你的现在手上能控制的还有多少人。”程家骥扭头对钱绅问道,在第二梯队的部队过湖来之前,每一个能放枪的人都是很重要的。
“带过来的还能战斗的大约有三百多人,不过大部都分散下去了,现在我手上的只有不到一百人。要是紧切的话,还能从已宣布反正的近五百伪军中挑出个三百人左右先用着先,不过这一部分人的可靠性不敢保证。”在说关键性事情时,钱绅还是愿意说得比较详细的。
“那边那二千多大活人,咱们能收编多少过来。”若是情况允许程家骥恨不得把这二千乱兵都给突突了,可这会子实在是缺人,也就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来了。
“用武力强行收容的话,大概能收编千把人。”钱绅表情复杂的回答道。
“马三宝,带上警卫营跟我走。”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增加人手,或是为了消除后顾之忧,程家骥都觉着这伙乱兵还是先解决了的好。
此刻这二千多伪军已彻头彻尾陷入了极度混乱状态当中,莫说是以师、团为单位活动了,就是几十个人成群结队的都很少。程家骥带着警卫营一路走来,所见的尽是些十几个人、几个人小股乱兵在昌都城里肆无忌旦的为非作歹。程家骥那里会和他们客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正在作恶的一律乱枪打死,凡是胆敢不缴枪的全部击毙,凡是校官以上的则从一般士兵中剔出来就地枪决。伪军乱兵的人数虽多,可一来建制已乱,二来刚打过一场伤亡惨重的内战,彼些间抱不成团。在这种状况下,这支本就战力不强的军队遇到兵力有五百多人、装备几乎是清一色的自动火器的警卫营这支下手狠辣的新一百师第一精兵,那里抵挡得住,不到一个小时,就大部被缴了械带到了昌都城里一个广场上。
程家骥冷着脸看着这些在昌都城抢掠了大半夜的伪军们,从一张张略带着些麻目的脸庞上,他看不到多少生机,能看到了只有对生的渴望和那种让人恶心的显是装出来的谦恭温良。很难想象,一个小时前,就是他们在城里凶神恶煞般的横冲直撞。
“你们当中愿意反正的站到左边来,不愿意当兵了的到右边去!”在程家骥的“倡议”下,一千七八百名俘虏自行分成了两队,左边的想继续当兵吃粮的有一千人左右,右边想回家的也是七八百人,竟是相差不大。
“带愿意反正的到那边去领枪和子弹,不想当兵了的先关起来再说。”程家骥说完这句转身就走。他并不怕这些前伪军们有胆子再度投向日本人的怀抱,一方面他们今天晚上的所做所为很是犯了日本人的忌讳;另一方面眼下昌都的局势,中国军队是无庸置疑的占了上风,谅这些刚领教了新一百师的厉害的墙头草们,也不敢这么快再倒过去,至少在日军的那一个半联队的援军到来之前,他们是不敢再度的反水的。当然程家骥也不是没有一点防备的,那些前伪军们将要领到的正是他们原来的枪械,只不过每一支枪膛里只有二发子弹。反正程家骥想要他们起到的作用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从来没指望过用他们去打冲锋。
待程家骥收拾完了这伙乱兵,各个方面的战事的最新进展也一一报到了程家骥的面前。
打得最顺手的是文颂远那边,他们赶到港口时,急红了眼的日军港口警备队和由水兵队临时组成的挺身队,正在向屠靖国等据守的那个小山包发动最有威胁的一次攻击。文颂远见状,以他的性格那里有见肉不吃的道理,便指挥手上的两个营的兵力一前一后的包了上去。日军警备队经过较长时间的战斗,早已是精疲力尽了。而那些由各艇上抽调的水兵,勇气还算可嘉,但这些缺乏武器弹药又没多少陆战经验的水兵的实际作战能力,却着实不怎么样。在人数装备远远优于日军的中国军队突然袭击下,这两股日军虽做了垂死挣扎,还是很快就全面崩溃了。学聪明了的文颂远,这会并不急着去追杀日军残兵,陆地上的战斗一分出胜负,他就带着部队直扑日本人的小军港。日军的那些炮艇上的军官们,眼见中国军队的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到。很有自知自明的他们,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不顾一切的冲向军港入口,企图能达到其侥幸逃生的目的。一翻折腾下来,还真有五六艘运气极好的日军炮艇逃了出去。而其它大部分的命运就不那么“美好”了,在文颂远所部凶猛的火力打击下,这些因推进器里搅进了杂物而原地停机的炮艇,尽管疯了似的向岸上连续,开炮,可其人员还是在短时间内,被迫击炮和掷弹筒等射程较远的武器杀伤殆尽。
汉东升的战绩就没文颂远这么辉煌了。日军的伞兵的战斗素质颇高,行动力也很强,以致于汉东升的部队赶到时,只来得及打掉其一部分的兵力。当汉东升消灭了那些要么是立足未稳、要么是还在天下飘着的日军伞兵后,大约六百人的日军伞兵已趁机完成了集结。接下来,两军便在野地里摆开了阵势的打起了对攻来,兵力相差近一倍两支军队打了近一个小时,竟是势均力敌的局面。其实,若不是日军的空降兵没配备重武器,在火力对比上相当吃亏,单凭二百团这两个营,还指不定是谁吃谁了。
面对的日军实力最强的一个集团的马思远这边倒是没什么可说的。打定了死守待援了主意的山本中佐,根本就没有当出头鸟的愿望,只是一个劲的加固工事。巧得很,一九九团的士兵在这一个多小时里除了时不时冲兵营打上几枪,主要工作也是围着兵营在要害地段挖掩体。这就使得战场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景观,在周围枪声大作的当口,处于昌都中心的兵营这处本应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交战双方却都把主要精力花在改造地球面貌的伟大事业上。
“文老二你带着你一个营去城外帮汉东升一把,我原来给那个二愣子的命令是全歼,可既然人家已落了地了,赶走就得了。”程家骥对日本人的伞兵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在中条山大战中日军的三千伞分中路出击让中央军吃亏不小。可有一点他是明了的,这会儿的日军伞兵的战斗力想来比之一般的陆军士兵要强上不少,以一个团的兵力硬是想要全歼对方六百人马,怕是要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与其打成混战,还不如赶走了事。
刚打了胜仗,正在兴头上文颂远雄纠纠的去了。
“楚山,你的一九九团留一个营下来,你其它的部队赶到县城东面去构筑工事。现在是凌晨二点,再有几个小时日本人的那个加强联队就要到了,你的任务就是分段阻击,想方设法给咱们争取点时间。
程家骥打发走了马思远,回过头来对钱绅笑问道:“维礼兄有多少年没直接带过兵了。”
钱绅会意的答道:“在军校实习的时候当过排长,总有六七年了吧!”
“恭喜你了,维礼兄,你被任命为暂编团团长了。你的兵就是你这些天派过来的那些人和才入伍的那一千反正的‘新兵’。”
“师座,想必我这团长不用打仗吧。”
“维礼兄,你的任务就是征集船只,特别是机帆船,现在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我们要想保住昌都,在今天午时前,最少还需要运过来一个主力团。”程家骥看着钱绅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重托。
“我会做到的!”关键时刻钱绅的回应是那么的简短而有力。
钱绅带队走后,程家骥清了自己手上的家底,还还错,此时他所指挥的用来包围日军兵营的部队有三个营有两个“团”。三个是指一九九团的一营和师属特务营、警卫营,这些都是新一百师的头等主力部队。而那两个最先反正的“团”就比较“恶心”了,加起来能战之兵也不到四百人。这四百人程家骥估计能当那三个营的一个连用都勉强。
“三宝,你去把那两个才反正的“团”的头头叫到我这里来。”不对这两支率先反正的部队先动动“手术”,莫说是上阵杀敌了,就是闲置着一用,程家骥也不放心。
人很快就叫来了。
面对着这两个前伪军头目,程家骥这个召见他们的人倒发起呆来了。
这也难怪,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和一个十七八岁文文静静小伙子,怎么看都不象是当过汉奸头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