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日”落南昌(二)

若按程家骥自已能决定去南昌的行程,他是很愿意在应城多盘桓几日的好把手头上的大事小情向钱绅他们交待得清清楚楚。无奈上峰催得太紧,第九战区长官部一天一个电报的询问程家骥何时起程,受逼不过之下程家骥只得在接到命令的第二天下午就动身乘汽车前往钟祥。钟祥那里有一个第五战区才建的简易机场,第九战区长官部专程派来了一架小型客机已在钟祥机场上等候程家骥一行人多时了。

“参座,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南昌了。”邱上校也算是程家骥的熟人了,此次做为程家骥的“陪嫁”奉调到第九战区任第一兵团高参,这次的调职对邱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第九战区时下是陈上将当家,象邱上校这样的嫡系调回去,能不能立马升官先不说,至少对他的个人前程大而言要比呆在暂十八军要好得多。人一逢喜事,心情难免受影响,这一路上邱上校对谁说话都是笑眯眯得,还真吓坏了不少见惯了这位黄中将面前的红人那一张棺材脸的小军官。

再加上陈上将早有密电来,让邱上校借这个机会拉拢程家骥,故而这位平日里颇有些以自己的背景不凡而自傲的黄埔生,一路上对程家骥这个杂牌将领是毕恭毕敬的无半点失礼之处。

“知道了!邱高参有个事麻烦你一下,到了南昌请你让飞行员在南昌的上空绕一圈,我想先从空中俯视一下南昌。”正在看一份内部战情通报的程家骥抬起头来不敢托大的用客客气气的对邱高参吩附道。真要从上下级关系上来说,邱上校在军阶上虽只比低一级可却实实在在的是程家骥的直属部下,程家骥大可不必对其如此客气,之所以程家骥会如此谦逊,除了不想让自己给人留一个小人得志的印象,也是表示对邱身后的黄陈两位上峰的尊敬。程家骥这一层心思,邱上校自是明了于心,程家骥越是对他的客气,他就越是在摆足了下属姿态,倒让程家骥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一个小时后,程家骥如愿以偿的从飞机上得以鸟俯整个南昌城。

‘南昌简称洪城,汉之豫章郡,唐之洪州,宋元时为隆兴、洪都,邻赣江而扼鄱阳。北望九江,东毗上饶。诚湖广江浙间之锁钥也。’在感叹南昌的山河壮美的同时,程家骥的心里却冒出一个人来,一个程家骥的南昌之行想避也避不开的人。

这个人就是时任日军第十一军军司令官的岗村宁次中将!此人从一九二九年任日本陆军步兵第六团团长开始起既在中国大地上犯下了滔天罪行。他是制造“五.三”济南惨案的主凶之一。是他参与制造了上海“一.二八”事变。是他代表日方迫使国民党当局与之签订了屈辱的《塘沽协定》。还是他在侵华期间,疯狂推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沾满了中国人民鲜血的巨魔。从感情上说身为一个中国人,程家骥对岗村宁次在对中国人民做了这么恶事绝事后,最后还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而感到极度耻辱。可作为一个军人,尤其是一个将军,程家骥知道光是口水和仇恨是杀不死人的,在战争中一切只能用实力来说话,否则就算是你搭世界大环境的车成了胜利者中的一员。列强们也不会把你当真正的大国看,照样可以把你的国家利益私下倒来卖去。

正是这种身一个军人的自觉,让程家骥不敢小视这只日本最得力的军兽。虽憎恨其人其行,程家骥也不得不承认,岗村宁次是日军中的一员不可多得的“名将”。远的先不说,在程家骥所来自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上,全面抗战爆发后的八年里,无论是在正面战场上下武汉克南昌攻长沙,岗村在军事指挥上都不乏上乘的表演。在一九四一年岗村转任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之后,他那毒辣的心计灭绝人性的战术,同样也给敌后抗日根据带来了剧大的损失。

面对这样一个用凶残狡诈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的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死敌,程家骥对此次南昌之战又如何能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别的暂且不论,单凭在南昌这种被江河湖汊围绕的地形上,岗村竟然敢用战车部队打突击,就当得起用兵诡诈这四个字评语。

不过,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空,岗村再想占这个便宜可就难了。

正当程家骥在心里谋划如何才能让日军二百辆战车陷在机窗下的这片大地上任中国军队宰割时,他眼中的洪城开始一点的变大起来。原来此时飞机已完成了绕南昌一圈飞机的任务,正徐徐向地面降落了。

南昌机场。

此刻南昌市长和警备司令等军政要员们在候着程家骥的大架了。这些论起级别来都不比程家骥只高不低的军政大员,之所以会如此的迂尊降贵这般隆重的欢迎程家骥一个小小的少将。大半是冲着程家骥头上刚戴上去的那顶军委会战地特别巡视专员的桂冠,否则以程家骥的级别是万万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的。

程家骥等人一下飞机,几个市政府的官员就迎了上去。

“程专员,兄弟是南昌市府秘书长,小姓蒋,这位是丽君小姐。崔市长和杨司令正在那边恭候程专员了。”一个高大壮实北方大汉自我介绍道。

程家骥打量着站自己面前的这条看上去有几分军人气质的壮汉,实在很难想象此人竟是干市府秘书长这种技术活的。至于那位二十五六岁眉目清秀身材丰满,颇有些熟女风韵的丽君小姐在程家骥眼里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的公关小姐的民国版。

“还得劳烦蒋秘书长引见才是。”程家骥话虽如此说,脚下却是一动不动,显是在等那些官员们主动走过来移樽就教。

程家骥其实早就看到了,缩在不远处的一排木棚下了躲避着机场上的飞沙走石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军政官员们了。也明白他们这样做主要是不愿意以自居下属的来迎接自己这个小小的师长。以程家骥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恬淡个性,对这些官场上的迎来送往本是不大感冒了,何况让那些地位远在自己之上的官员心不甘情不愿的多走几步路上前来迎自己,从长远上来看也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要是在往日他多半是会谦逊一些的。

可程家骥更记得自己这些来南昌是来赶什么的,若是一下飞机就示弱于人,他要做得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就根本不可能做得下去。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程家骥才决定要给南昌的大员们来一个先声夺人。

程家骥这一笑容可掬站在机舷下纹丝不动,无异于将了南昌的官员们一军。说到大天去,程家骥也是上差,于情于理他们都应当主动迎上去的。

“杨司令,你看这?”面对这种因程家骥的不识抬举,而形成的让大家都下不了台的尴尬局面,南昌的军政两大巨头之一的崔百里先撑不住了,他小声的询问着自己身边的南昌警备司令杨龙。

今天之所以会闹这一出,其实和这位南昌几十万民众的父母官没多大的干系,主要还是那位老资格的杨中将的意思。

无数的事实证明,比起政客来说,军人的骨头总是硬一些,这一次也不例外。市长是熊了,毕业于保定军校的堂堂南昌警备司令,可没打算在程家骥这个小字辈面前服这个软,他站起来就要拂袖而去。眼看程家骥掀起这场机场风波就要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幸好一直肃立在警备司令身后的身后一位青年军官低声说了一句“司令,总要给辞公留点面子吧!”这才让这位中将没有当场发作,闹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杨司令,走、走、走。”崔百里是什么角色,怎么会看不出来,杨中将已是默认的程家骥的张狂,只差人递过去一个台阶了。这种顺水要不做,他就白当这么多年的官了。崔百里强拉着半推半就的杨司令就向程家骥所站的地方走去。

两大巨头既已相继低头,其它的军政官员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就只得纷纷跟着自己的长官向程家骥身边迎了上去。

十一月十日,上午十一点,江西大旅社。

程家骥等一行人从机场出来后,就被市府立即安排住进了这间南昌最豪华的旅馆。

在飞机上被气流颠簸得腰酸背痛的程家骥,才在卧室的**躺了不到十分钟,邱上校就拿着一张精美的请柬进来了。

“参座,市府蒋秘书刚送来请柬,中午十二点崔市长在腾王阁上设宴,宴请参座及警备司令部的高级军官。”

“那位杨中将的气还没有消!”程家骥冲口而出这句话,是有所指的。按情理来说,这第一顿接风宴,怎么着也应是由杨中将这位真正的地主出面才是。再说程家骥的本职是军人,又兼着九战区第一兵团副参谋长的职务,就是路过南昌,警备司令部也该当尽地主之宜啊。眼下却是由市府出面。这其中的道道,就是随便一个会看一点风色的小公务员也能看得出来。

“伯言,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大家要共事一段时间彼此之间还是随便一点好。”程家骥看着邱上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着对他说道。

程家骥不用想就明白,邱上校在是自己的助手同时,也是陈上将了解南昌的情况一条特别专线,通过邱上校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很快就能飞到陈上将的耳朵。就凭这点,让他了解自己做一些事目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参座,今天在机场上这样不给南昌的大员们面子,恐怕会对我们完成此行的使命产生一些不良的影响。当然了,这是职的愚见,还请参座训示。”程家骥猜得很准,邱上校确实正为今天在机场上程家骥一反常态的给了南昌官员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而大惑不解了。

“我们此来南昌的目的,就是要把南昌布置成一座战时要塞,想要达到此目的为达到此目的,就不可能和这些本地的官员们一团和气。与其去做那样无用功,还不如一直保持高压姿态来得实际。”程家骥轻声细语说的这些话,听在邱上校耳中却无异于震耳欲聋的洪钟大吕,让这位一向以军中才子自诩的黄埔高材生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目下的这位顶头上司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南昌的这些地头蛇们善与过。早先他还以为那只是程家骥的年少气盛,一时按捺不住性子罢了。

程家骥的话让邱上校更糊涂了,他接茬问道:“参座,此举虽有其效果,可毕竟树敌过多。再说参座有军委会的巡视专员,谅南昌的大员们不敢听令从事。似也要不着如此这般咄咄逼人。”

“伯言,你是我的第一助手,又是军座的心腹,陈上将的得意门生有些事告诉你也无妨。”程家骥这句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你我是自己人,我信得过你。可他当真信得过邱上校,那就见仁见智了。反正正是拼命点头的邱上校这个当事人在心里是把句话当废话在听的。邱上校关心的还是程家骥下面要说的话。

“我要是只想走走过场,看挖几个坑,修几个碉堡后,又回去复命。和南昌的这些官员自从是能相处得宾主尽欢,说不定还能从他们那里捞一大票现金珠宝。只可惜,我这回是要把南昌这座千城古城改造成成一座死城、日军的大坟地,明说了吧,我的第一步就是把全城的百姓都迁出这座城市。你说,在这个大前提,我怎么可能做到和这些南昌的父母官们和同共处。”

程家骥这一番肺腑之言,把邱上校听得活活生生的定在那了。他已是被惊得大脑当机,丧失的思考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