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领袖心动
陈际帆手指的地方就是安徽省首府---合肥。
日军独立混成13旅团盘踞的重镇合肥,罗玉刚二旅旅部的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合肥周边的敌我态势,独立第三旅已经将六安、合肥和肥东周边全部清洗干净,留下鬼子三个孤立点。由于鬼子在合肥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被打残的独立混成13旅团已经将兵力整补到原来的80%左右,所以参谋总部给三旅下达的任务是先扫清外围,待时机成熟后再攻城。
现在陈际帆忽然改主意了。他指着合肥对罗玉刚问道:“把合肥拿给李品仙,交换皖北几个县怎么样?”
“头,你当别人白痴啊,合肥又不在咱们手里。李品仙这小子精得很,重庆国民政府里那帮人都被他玩得一愣一愣的,就咱们这水平去和他打交道,当心被卖啊。”
陈际帆觉得罗玉刚今天怎么这么悲观,啥事都瞻前顾后的,不符合以往的性格。
“头,你是不是觉着我在泼你的冷水?来到这个时代,我才知道历史书上写的还是有出入,这些个历史人物打仗可能不如咱们,可论玩政治,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我是担心咱们这样下去,迟早会有问题。”
陈际帆看罗玉刚说得诚恳,也想和他交流交流,索性叫他再说具体点。
“这合肥被鬼子占了这么久,外面又被我们重重包围,李品仙又不是傻子,会拿人命去换一个随时都不属于自己的空城?换作是我也不会干。皖北那几个县虽说穷了点,但人家是攥在手里的,李品仙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饼和咱们交换?”
“说得不错,所以咱们要变不利为有利,这就要看你们独立二旅的了。”
“您下命令吧。”
“好,把你的各个野战营全部派出去,到灵璧、泗县、蒙城、固镇、五河这几个县的农村去,遇匪剿匪,遇敌杀敌。总之一句话,咱们也来个农村包围城市。”陈际帆命令道。
这是师长的命令,罗玉刚当然不敢怠慢,不过他还是有疑问:“遇到新四军、八路军怎么办?”
“遇到谁都是友军,多从外交方面考虑。但是部队得站稳脚跟。还有,部队的通信要保持畅通,情报要及时,遇到紧急情况能够迅速集结。旅部直属的几个营留下维持治安就可以了。”
罗玉刚欣然执行命令,他的部队现在精力旺盛的很,成天嚷嚷着要打仗,这下好了,虽不说是打什么大仗,但可以攒点武器装备什么的。再说师长这一手也很绝,把皖北这几个县统统变成自己嘴边的肥肉,让李品仙食不甘味。
二旅的安排一结束,陈际帆回到住处开始仔细斟酌给老蒋的申请电报,平心而论,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申请扩编,能不能奏效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电报里多拍拍委员长的马屁,多替委员长想想将来……
陈际帆把以前学的一点古文皮毛,再夹杂着这个时代学到的语言规矩,憋了一晚上终于凑成一篇所谓的信寄了出去。
“职部七人闻倭寇犯境,占我首都,屠我同胞,不远万里回国杀敌。不敢自比霍卫,但求埋骨沙场,上对得起国家民族,下对得起乡亲父老。蒙委员长不弃,授予编制、派发军饷、提升军衔,职部敢不奋勇杀敌以报知遇之恩。自民国二十六年始,无数中华健儿血染沙场,抗击倭寇三年有余,虽国土倾覆,然委员长独树抗战大旗,使我泱泱中华至今仍屹立不倒,此功可昭日月!职虽不才,愿率麾下数万健儿,戮力杀敌,光复国土,为国解难,为委员长分忧。
职所率‘神鹰’独立师现有兵力虽五万余,然国家蒙难,领袖操劳,不敢因粮饷军械添国家之负担,一应后勤事务悉数自行解决。然兵力众多,又多为抗战杀敌之勇士,实不忍让其卸甲归田,所愿者,乃一军团编制耳。职等将校官佐,不求升官发财,但求多杀敌寇,请委员长准之。
另职有肺腑之言向领袖言之,国势艰难,然世界形势将变,日苏签订中立条约,日方似有南进攻击英美之企图,果如此则国之幸矣。世界反法西斯战线形成之日,中国之抗战亦溶于其中,英美诸国为其战略利益考量,必将对我施以援助。然日本虎狼之心,必不愿我起死回生。东南沿海已失,西南之越南、缅甸必将成为我生存的血脉重地。既属重地,则日寇必大举来犯。届时盟军所请、国势所逼,我国军必然出师远征。然西南热带丛林之地,语言不通,情报不明,加之英美盟国对我不屑,不能以盟友之礼平等相待,故此去实艰险万分。为国运计,为我国军英勇将士生命计,职泣血上请军委会,早作准备,早做预防,则胜利可期。
至于职所率“神鹰”独立师,数万大军厉兵秣马,对皖北津浦沿线之日寇几番侦察,待时机成熟大举进攻收复失地。职请授予皖北诸县军政全权,筹措粮饷兵员、安置流民百姓。
来日,国家召唤,我“神鹰”所部必雄赳赳气昂昂,杀奔西南,为国再立功勋。
祝领袖、夫人身体康健。祝我中华抗日健儿战场胜利,屡创佳绩。
国民革命军“神鹰”独立师
陈际帆
民国三十年五月十四日
重庆的老蒋终于在半个多月后读到了陈际帆的这封言辞恳切的信。按理说,陈际帆的信是没资格上达天听的,但“神鹰”独立师本身是军委会直辖,又是老蒋亲自下令收编的,更重要的是“神鹰”独立师几乎成了全国军人的偶像,没人敢截留这样的信,所以信还是很顺利到了老蒋手里。
黄山官邸的老蒋这段时间真是很郁闷,抗战打到现在,几乎所有的经济重镇全部丢失,粮食、石油、钢铁等战略物资几近匮乏,国统区物价飞涨、货币贬值,人民怨声载道。
要不是汪兆铭走在前面,有时候老蒋真有种和日本人讲和的冲动,挺不下去了。苏联人说翻脸就翻脸,居然事先招呼都不打就和小日本签了什么“中立条约”,援助的事成为泡影,更过分的是,仅仅要求开放从黑海到新疆的运输线都行不通。
而英国人更不是东西,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封锁滇缅公路,理由就是怕惹起战端。老蒋真是有一种打不动了的感觉。他把陈际帆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倒不是因为陈际帆在信中对自己极尽褒扬,这种褒扬老蒋听得太多了。而是这位向来我行我素,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年轻将军在信中的肺腑之言让他多了一些安慰。
不容易啊。老蒋平生最擅长的就是驭人,可“神鹰”独立师这七个他还真没把握驾驭,他曾让戴笠仔细调查这些人的家世背景,可戴笠送上来的情报简直就是一张废纸。听说日本间谍也想把他们的履历查个明白,还派特种部队搞刺杀。想到这一向严肃的老蒋都忍不住想笑,在人家面前搞特种兵这一套,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宋美龄看见他的丈夫拿着信纸心情不错,很是好奇,这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让最高领袖的脸上有一丝笑容。宋美龄端了一杯咖啡过来轻轻倚在老蒋身边仔细端详着这封信。
“夫人请看,这是陈际帆写来的。意外得很,意外得很啊。”
宋美龄心想这是怎么了,一个中将师长的信能有什么意外的,给领袖写信表忠心的将军还少了么。
老蒋看见宋夫人一脸的不屑,站起身来解释道:“当初收编这支部队的初衷,一来是因为其作战勇敢,杀敌有功,二来是因为新四军无孔不入,本没报什么希望。孰料就是这支在日寇眼皮底下的部队却屡破强敌,每每能给我带来意料不到的惊喜。达令,我有一种知人善用的成就感啊。”
“知道,他居然能够说服史迪威找到我,给他们一个团的苏式武器,想来是有些魅力。”经常和美国人打交道的宋美龄知道能够让美国人佩服的人的确不简单。
“南京失陷一直是我的心病,这个家伙只有六十多人,竟敢闯龙潭虎穴,炸掉机场、捣毁细菌研究所,让骄狂的日本人丢尽了脸,也给我出了一口恶气。在日本人重兵围剿之下,不但生存的有滋有味,还屡挫强敌,你说说,我的那些学生哪个有这种本事?”
“话不能这么说,这样会显得你这个校长无能,再说杜光亭(杜聿明)在昆仑关不是给你长脸了嘛,还有王耀武在江西打得也不错啊(上高会战,作者)。”
“不是这样地,身居一国领袖之高位,全军上下有哪个不是对我毕恭毕敬,什么事都请示,生怕出错官位不保,唯独这个愣头青,想干就干。你说说,一个师长把他的旅长什么的都拉到上海去大闹一场,国内有谁敢干?居然每次都是我给他擦屁股,哼!”
“好了达令,能得到这个野性的部下表表忠心,心情自然愉快,这是人之常情。他还写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看,人家也提到你的。”
宋美龄很好奇,女人嘛,听到自己被提及总是忍不住看上几眼的。
谁知这一看,看得宋美龄触目惊心,这个陈际帆素以预言家而闻名,就连美国政界有时候都要通过陈际帆的言论来分析局势。如今他竟然在信中提及未来的缅甸战事,言语中像是很担心国军出征,提醒委员长早作准备。
宋美龄没有和陈际帆有过什么接触,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除了报纸上隔个三五个月登出的大捷外,宋美龄基本没有去深究这个人。国军的“大捷”太多,打来打去,几乎要打不下去了。
再往下看就更离谱了,感情拍了一通马屁就是想要扩编部队啊。不过宋美龄也暗自佩服,像他这种毫不谦虚要编制的将军还真少见,别人是能保住编制就不错了,谁还敢明目张胆开口?不过人家在信中只求军团编制,并未要求加官,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令宋美龄最感好奇的是这个人的口气就好像事情真要发生一样,宋美龄知道这种军国大事,就连情报部门都不敢妄下断言,他一个小小的师长凭什么敢信口开河,难不成仅靠推断?而且推断得很有逻辑,明白地指出西南是国家命脉所系,将来会派兵出征。
“这个陈际帆倒也好心,这是在提醒你,要多做准备。”宋美龄边看信边对老蒋说。
“这只是一家之言,军国大事还要商议才行,况且政府现在拿什么准备?各战区的兵力都在和日本人对峙,长沙那里十几万重兵集结,薛伯陵是坚持要打。好了,先不说这个,你看看后面。”蒋介石让宋美龄看看关于皖北那一部分。
“达令,这个人可比你黄埔那些学生野心大,你看看,手都伸到行政上面来了,大敌当前莫非还有人想要趁机要挟政府,做他的土皇帝。我看这个家伙有点昏头,这阎锡山、韩复榘之流也是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能学的?”
“没那么严重,安徽四战之地,要做军阀也要挑挑地方。只是桂系长期盘踞安徽,有一个人制衡他们也不错。”
老蒋的心腹大患一是共产党,在党内则是桂系,这桂系要地盘有地盘,要军队有军队,李宗仁白崇禧在党内军内威望很高,再加上下面黄绍竑、李品仙、夏威、刘斐等人,对老蒋在党内的威胁最大。历史上老蒋两次下野都是桂系所逼,所以当老蒋看到皖北这一段时,还真动了心。
宋美龄提醒道:“达令,这个节骨眼上为了这个并不是十分忠心的陈际帆去得罪桂系,你可要想清楚。削弱桂系我不反对,但要当心尾大不掉,毕竟我们对这个人,对这支部队还缺乏了解。你走到安徽,人家部队的士兵认不认你这个委员长都还难说。”
“夫人所言极是,只是李品仙把大别山周边搞得密不透风,中央几乎对这里失去了起码的控制力。我把汤恩伯放在河南,如果再让陈际帆控制皖北的话,桂系不足为虑。”
“你就不怕陈际帆变成新桂系?就算不是,听说他们和共产党关系不错,倒时候给共产党拉走了,岂不令人耻笑?”
“夫人放心,这个陈际帆好像天生和日本人有仇,把他们放在皖北,就是让他们和徐州、山东的日军早点接触,他就算是一个军,和日本人打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再说了,就算他不打日本人,日本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要编制我给,要皖北的行政权我给,至于李品仙让不让,就是他们的事了。”
“达令,军团的事情好办,你要给陈际帆皖北行政权,也该有个由头。架空了李品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心吧夫人,”蒋介石心情大好,“既给了陈际帆所想要的东西,他自然会想办法,我就不操这份心了。”